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到了内仆局。天也是已经大明,如鹃正趴在我腿上打盹。应该是昨夜照顾我一宿,还来不及睡的安稳。
见我有了动静,如鹃撇过头来,混沌的眼睛却顿时亮堂了,像是按耐不住了什么似的,笑道,
“晴姐姐可醒了。”
说完,拧出一个温湿的汗巾,替我擦脸,
“晴姐姐前晚上发了一夜高烧,还说胡话。还好像很伤心似的,哭出了好多眼泪!昨天一天又没醒,可吓死我了。”
我轻轻的笑了笑,很无力。在延禧宫的一天实在是耗去了我很多血气,竟是昏睡了两天。
“有水么?”醒来后我便觉的口很干!
如鹃听了,忙的去倒水。见是我要起的样子,忙把水杯放在我床边的小几上。过来掺我,把我倚靠在枕头上,顺便摸了我的额头。
“烧已经退下去了,姐姐想吃点什么吗?”
我就着如鹃的手,喝了几口水,却是没什么胃口,可想想又不能不吃。
勉强想了想道,“盛碗粥,拿碟咸菜就好了!”
如鹃听我要吃的,高兴的很。忙的唤了春鹃去帮我张罗,又笑呵呵的对我道,
“肯吃东西是再好不过了,前儿可真险,从头到尾都得好生谢谢宋画师。若不是他,敏棠姑姑与我们几个小丫头,还一准在露华宫等呢。
只姑姑心里头有主意,才托的宋画师,却没十足的把握,没想宋画师听过却应承了”
听茹娟说如此,不觉幽幽叹出口气出来。如鹃听了我叹气,只当是我心里头受了委屈,不大自在,于是便劝了我道,
“姐姐还须得看开点,做奴才的,都是这个命。我和春鹃,几次也都从鬼门关绕了绕才又被姑姑救回来的。
外头人看我们内仆局里头活多、事杂。可真由我来说,却也是心甘在姑姑跟前,心里头踏实,好歹有姑姑帮我们撑着点。”
我看着如鹃,打心眼里头稀罕这丫头,毕竟是比春鹃大一岁的,却不想也懂的这多道理。即便她说的与我想的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东西,却能看出她比我有忍性。
如鹃见我爱听,也是很高兴,于是又跟我说话,似乎是想帮我解闷,
“晴姐姐该挑个时候,好好的谢谢宋画师还有陆军事。
前晚上姐姐高烧,太医院的太医不肯来的,说是要姑姑搀了姐姐去太医院看。后来是宋画师和陆军事去把孙太医请了过来。”
我听罢,却不知还有这些事,
“那是该好好的谢上一谢。还是如鹃心细,帮姐姐惦记这个。”
“还有。”如鹃又道,“两位大人拿过好多药材来,宋画师送的紫草膏,太医说很贵重。还有陆军事连他们御林军营里头备的三七粉也拿了来。
还送了补药,大都是补气血的,说是该进些补药条理!”
我听着,心里头到是甚是感激自不必说,只是觉着也太过小心了。
我于是笑着对如鹃道,“无非是,过于劳师动众了。”
如鹃听了我说,也笑了笑。却听的外头传进来的是陆军事的笑声,“好哇!才叫我抓个着!刚睡起来,就嫌我们伺候你啦!”
我抬眼见是陆军事,见是宋薛也跟他一道同来,心里顿时唐突起来。想起前日子,在他大襟上留下的那许多眼泪,甚是心慌!
见他二人坐了,想起这几日内的照料,不免道谢,“晴儿谢过两位大人救命之恩。”
宋薛一听,面上明显的不情愿。满脸谄笑,故意逗着我,说,
“如何谢法,以身相许可好?”
心里原本忐忑,听罢,更是满脸然上红霞。
陆军事见状,呵呵笑着,却也是忙出来圆场,
“宋薛!你过几日都要大婚了,怎的不改改你那风流毛病。小心被公主知道,可是要赏你顿打的。”
宋薛,却是如了扫兴一半。用了手中的折扇点点陆军事,后又摇了摇头,却是怪陆军事不解风情。我与如鹃见了,却也不勉笑出声来,只我心里头笑的有几分苦涩。
宋薛与路军事在内仆局里头待了有半个时辰。见我神色和精神都已有好转,想是姑娘家的闺房里头,也不便耽搁太久。便各自的辞行去了。我也忙命了如鹃帮我送送。
后来,春鹃待宋薛与陆军事走后,把我要的小米粥、鸡蛋咸菜上了。我胡乱吃了,也没尝出些什么味道来,又喝了几口红枣糖水,吃了些药,便又昏昏的睡去!
睡了没多久,我便开始做梦,梦里头,我见了宋薛,他正为我作画,画的甚好!我正笑盈盈的要问些他什么。却是不见了人,我到处寻也寻不着,低头有看了手里的画,不想是白纸一张,什么都没有。
我定定的站在冰冷的皇宫围墙里,感觉心口闷的厉害。我见梦中的皇宫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所措,没人告诉我这是宫里头的什么地方。我走着,心里却头特别慌,怕天黑了可怎么办。却又不知怎么的,我有了溜出宫却寻宋薛的念头,我绕着宫墙跑了个整圈,整个皇宫竟然是个死笼,见不到门。
我站在原处,恍惚中又看见陆军事那日带我出宫去陆府的几个兄弟。几个兄弟问我要去哪里,我回他们说我要出宫,几个兄弟笑笑,说道,
“晴姑娘你看,你这不是已经出了宫了么。”
我瞧向一个兄弟指的地方,不知怎么我已到了那日宋薛的马车等我的地方。几个兄弟让我上车,我甚是高兴的上去了,见了宋薛真在里头。正要过去,却见了他身边多了个人,定眼看看,却是缤仪公主。缤仪躺在宋薛的怀里,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我见状,忙的要下马车。却不小凳,狠心往下一跳。
不知怎的又跳回了没有城门的皇宫。这是,时辰已近黄昏。终于,我还是只能拖着长长的影子,与沉重的步子,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游荡。我恐慌极了,眼中撒下的泪水,滴尽了皇宫的每一条永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