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日在钟粹宫相同,皇后来的时候,也是被一帮宫女太监拥簇着。
成没想到,今日救下我的,却是皇后。
一甘人等刚进了延禧宫,皇后娘娘便呵了句,“住手。”
我吃力的朝皇后望去,发现皇后身后紧随的是敏棠姑姑。
皇后行至我身旁见我已红肿不堪,几处的嫩肉已经被挤压破皮,渗出血迹。
皇后详装叹口气,毫不客气的对陈淑妃,
“妹妹于延禧宫私自用刑,不知这是与宫规相违吗。”
陈淑妃冷笑,“他日皇后娘娘就没在自己的中宫里头,对奴才们用过刑?”
皇后娘娘听罢,吼了一声,“放肆,哀家在中宫处置奴才,一来中宫是掌管后宫的地方。
二来,哀家都是请了吕宫正前去中宫,吩咐吕宫正依照宫规处置,不知今天妹妹动用私刑,可为的是什么?”
陈淑妃暗自思索,却迟迟没发话。
却不料霖昭媛道了,“淑妃娘娘修理个奴才,还要多大的理由。无非是这个奴才太没眼色,顶撞淑妃娘娘,惹的娘娘生气罢了。”
皇后冷笑,“只瞅谁不顺眼就要修理谁,是不是哪天瞅着哀家不顺眼,也要修理到哀家头上?”
茜芬仪听话,俯身一礼,
“皇后娘娘贵为国母,怎可拿来和一个奴才比。
再者,皇后娘娘温善和气,也不会被旁人挑了眼去。今日,实是这奴才口舌太利,说话气人。她若是懂的说句软和话哄娘娘开心,淑妃娘娘也必然心疼她几分,赏都来不及,又怎会罚。”
我心中冷笑,实在没什么理由搪塞。竟也可以这般编排我。只可惜,自打我进了延禧宫,这一屋子的奴才、主子都是要向着陈淑妃的。便是宋薛来了,也是不晓得事情原委到底为何。
罢了,与其被人编排不是,还不如少了这麻烦,息事宁人来的要紧。
“奴婢…该死,确是,错在…奴婢。劳…娘娘……费心。”
陈淑妃闻言,面色少变。
皇后本想生事,却因我所言,也无话,只假装说道,
“谢无涓识大体,哀家也深感欣慰。谁以后若是在于宫中动用私刑,哀家定当不饶。”
说完,嘱托我回去好生养着,却也不多话,似是风一样的去了。
皇后心里也定是不好受,难得这次能和淑妃据理力争。我到底是对皇后有偏见的,不愿她利用我多做文章。我后来的认罪,陈淑妃也是十分诧异。只是看了我几眼,却没多说什么。一个手势,吩咐身旁的小太监便为我卸下刑具。只是他们一碰我的手,我就钻心的疼。这群奴才也不多管,依旧往下卸。
敏棠姑姑见状,上来就挥给小太监几个耳光,“没长眼么,手都成什么样了,经的住你这般拽掖。”
那小太监本想回敏棠姑姑几句,确是没那个胆量。料得姑姑也是个厉害的,而旁边的陈淑妃见却也不问。更是不敢造次。
芳嫔想说几句,还来不及张嘴,却被姑姑顶了回去,
“芳嫔娘娘若是个知事的,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芳嫔待要说话,又被茜芬仪拉了几下,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宋薛的随身跟丛,早一阵子便从文渊阁回来了,只是一直从外头站着,没敢进来。
墨顷这会子进来把取的药交与宋薛。
宋薛拿了,递了陈淑妃。走至我跟前开了另一瓶,用手抹了些在我手上。
我来这延禧宫,敏棠姑姑他们是找不到我的。定是宋薛,应承了敏棠姑姑的嘱托,进这延禧宫,看看我是否真在延禧宫中。见我在,他本想救我,怎奈,霖昭媛不放人。无法,只能寻了拿药的借口,让墨顷给姑姑报信。
宋薛敷了厚厚的一层药在我的手指上,然后又慢慢的逐个放松了拶具,也不急于取下拶具,只等着见我头上已不再疼的出冷汗了,才轻轻的把我的手指从拶具中抽出来。
我也感不似那般疼痛,勉强对他笑笑,算是答谢,宋薛却只是闷着看了我几眼。
敏棠姑姑本想扶起我,我却是自从进了延禧宫一直跪着,腿却也伸不直。一下站了不稳,又跌坐下来。小腿本是没感觉,现在却如千百只虫子在咬,我实在难受,只得支身靠在了敏棠姑姑怀里。
只这延禧宫不是个久留的地方,我本想挣扎着起来,却被宋薛一把横抱起来,疾步出了延禧宫。
走出延禧宫,我的心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我躺在宋薛的怀里,却似乎有了一点安全感,整个心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哭了出来。没有出声,默默流泪。
“要是实在疼的厉害,就哭罢,总是比憋在心里好的。”
我也不说话,慢慢的放出点声音来哭,只是皇宫重地,我不敢大声。
我哭,不只因为我疼,也不只因为我在延禧宫受了委屈。只因在他怀里,有个人疼,才觉着更是委屈。
自打进宫里来,最缺少的那种塌实,索性我如前几日在内仆局一样哭个够,贪婪的享受着温暖踏实的臂弯。
我当真愿意一直在他怀里,我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也想在这皇宫当中找一份安心的保护,不用自己一人在这如血的皇宫中挣扎。
平日里,我告戒自己不能。然而,等缤仪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才知道,不知何时,我已对他生情。或许是在他偷偷画我的时候,第一次脸红。又或许是陆府谈情的那一次,打开了自己从未动过情的心扉。
若是未曾进宫,该有多好。抛离琐事,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只求寻一良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惜,一切只是一相情愿罢了。如同错过了天上的流星,再美,也只有一瞬间,看不到,它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