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秘密,所以这世间有很多的秘密。
无忧不喜欢探听人的秘密,她觉得人心中若有秘密是很苦的,所以从不愿去探究人心里的秘密。千百年来,即便是看到一些人的秘密她都装着没看到,她觉得这样很快乐。
一个秘密保守得越久,保守秘密的人就越苦。
她很快乐,而那些有秘密的人却不快乐。
第一次,第一次无忧想探究别人的秘密的冲动,尽管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算不算是个秘密。
那个舞台上灯影迷乱,乐声悠扬,十几个艳妆的绝色女子正在表演服装秀。
这是从国外传过来的节目,时下非常时兴。这个节目主要以展示当今最为新潮的服装,鞋帽,如果有首饰商需要展示,也可以佩戴再配以服装来展示。
那些艳妆女子所化的妆容,所着的服装全都是时下风行的,大胆而且夸张。这些服装虽然不是中国传统的衣衫裙褂,但布料材质却都是上好的丝绸。这些织花描绣的华丽丝绸经过大胆的裁剪缝制,有西洋新式的豪放,也有中国古老的含蓄,看来这场表演秀也是经过了精心设计过的。
这场表演秀虽然说不上非常好看,但却很新奇,这对于台下的那些男人来言就足够了。
新奇的事物总是让人的猎奇之心得到很好的发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无忧看了一眼看得目瞪口呆的埃阿夹,不觉‘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听见她的笑声,埃阿夹红着脸回过头来,忍了忍了对她说:“江南的女孩子还真是……好看。”
“当然了!胳膊腿儿差不多都露出来了呢!”无忧逗他。“你瞧那白嫩嫩的胳膊……啧啧啧!再瞧那白嫩嫩的玉腿儿……简直……唉呀……”
埃阿夹红着脸傻傻地笑着,再也不敢往那台上看了。
“不是说好看么?怎么不看了?”无忧好笑地低头看他。
“我……她们……那个……”埃阿夹更是红透了脸,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看就看,她们打扮成那样原就是给人看的!”无忧笑着说。
“好看的女人是毒药。”埃阿夹小声地说。
“我好看么?”无忧听见他的话不由笑得更开了。
“好看。”埃阿夹点头。
“那我也是毒药了?”无忧收起笑板着脸问。
“我……我没说你!”埃阿夹慌忙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无忧绷不住又笑了起来。
见到她笑,埃阿夹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条船果真大得出奇。
无忧费了半天劲才弄清楚这条船的大致分布情况。
这条船总共有五层,从第二层探头望下去,第一层有一些穿着杂役的女人们在洗涮着,或是一些小丫头端盆端碗的,看来是厨房或杂物房,和那些干粗活的人住的地方。第二层整个就是一个大厅,也就是他们进去的那个大厅,很明显这一层是专门用来表演或办展会的。第三层有很多的房间,房间的大小不一,风格迥异,每一间都很有特色。最重要的一点,每一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个或几个美丽的女孩子,这第二层和第三层就是金玉楼的精致所在。第四层都是一间间分隔均匀,大小一致的房间,带她上来的小丫头告诉她,这四层都客房,专门给那些来看表演或办展会的人住的,要这里住上一晚,得花比南京城最好的客店房价的两倍。第五层也是最顶上的一层,这一层也是分隔开来的房间,但却比三四层的都要豪华得多,这层的房间是给一些身份特别的人住的。
她问那小丫头,身份特别的人是些什么人。那小丫头笑嘻嘻地说,这我可不知道,那一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那个给她带路的小丫头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仍信步乱逛着。
这船上有很多年轻女子,风姿绝色的有,长相平庸的也有,无论是美的还是丑的,却都没有风尘女子的俗媚之态。
这让无忧很好奇,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些人又是怎样的一些人。
一路逛下来,越来越多的事物引起了无忧的好奇。
要说一个不时承办珠宝古董那种贵重物品展会的地方,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应该防备神严才是,最起码有保镖打手什么的才对。
但是,她不仅没看到打手保镖,就连男人都没看到一个。
还有,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没有人上前来拦她。船中的女孩子遇到她时或掩嘴娇笑着侧身而过,或笑嘻嘻邀她去看节目,再或者有些惊叹她俊美相貌的女孩子频频探头偷瞧于她,见到她回头调笑,又赶紧逃开去。
走到第四层,她不觉感到好笑,心里也更加迷惑。
无忧抬头看那最高的地方。
身份特别的人?这条船的主人吗?或许……这条船的秘密就藏在那里?
不是说有古画鉴赏吗?为什么尽是些表演?那古画鉴赏难道只是金玉楼的一个噱头?
无忧抬脚跨上向第五层的楼梯,还是没有人出来拦她。
她心中思忖:这金玉楼的老板到底是太过于大意,还是防备深严,对来这里的人都不屑一顾?又或者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根本无需防备有人偷窥?
但是照这金玉楼的情形来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
不管了,既然打定主意要探一探这金玉楼,管它是什么也要看一看,不然总是挂在心上会睡不着觉的。
无忧想着轻手轻脚地上了五层,左右看看,居然连一个人也没看到。
看来这里果真不是人随便来的地方,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转角处,隐约从一边传出人声。她轻巧地闪到跟前,猫下腰将耳朵贴了上去。
“……那画还有三天到……”
一个女子的声音隐约传来,话音模糊不清。
这船的隔音还不错,无忧暗自想着贴近了些。
“哦……”
一个男人哦了一声。
“我怎么也想不通那幅画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那女子叹道。
“……这世间想不通的事有很多……”那男人的声音低沉,不知是放低了声音,还是原本就语气淡然。
无忧听得怔了怔,这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这是那个委托人的书信……上面所描述的和我们所失之画一模一样……”那女子说。
房间里静默下来,看来那男人在看所说的书信。
半晌,只听见那女子说道:“消息发出去后,好像来了很多人,有些是老面孔,也有些从没见过的。五毒盟的人却没有看见,前日有人来报,说五毒盟的人最近一直在南京城无为酒楼附近打转,不知那无为酒楼又和五毒盟有什么关系……”
那男人仍旧没有说话。
“我们需不需要再加一道防御?”那女子又说。
“不用。”那男人说。
这什么人嘛?说话都一个字两个字地说,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害得她想从他的声音辩出是谁都不行。
无忧紧贴着墙壁,却仍然听不太清,那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总因为说话太少声音低沉而无法辨认,气得她直想一掌拍开窗子跳进去看看那说话的到底是什么人。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女子说。
去!那男人都没说什么,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无忧撇嘴,还不等她的嘴收回来,就听见有人拉门的声音,她慌忙直起腰来。
“什么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怒喝着跨了出来。
“啊?我又走错地方了!”无忧笑着打哈哈。“请问这位姐姐,哪里有可方便的地方?在下都转了好半天了,可这金玉楼实在是太大了,在下老是走错地方。”
“难道没有人提醒过先生,就算是走错也不可以走到第五层的吗?”那女子黑着脸说。
“是有位小妹妹告诉了在下,可是人这三急一来,就什么都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下这就下去再找人问问!”无忧说着就往回走。
“只怕你上得来可就下不去了!”那女子说着飞身一跃拦住了无忧去路,伸手急如闪电点住了她的穴道。
“你要干什么?!”任凭无忧天不怕地不怕,但就这样被人给点住了穴道,还是不免有些气急心慌。
“你既然上来了就在上面呆着好了。”那女子冷笑着说。
“你……原来这金玉楼是条黑船啊!好你个贼婆子!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定叫人烧了这金玉楼!”人不能动,但眼神口气一定要有气势,无忧瞪着那个虽然看上去三十多岁,但仍然很美的女人。
唉——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倒霉,人家的秘密还没摸到边儿就被捉了。这是一只千年雪狐精的道行吗?还好她现在只是一个人,这样还可以为自己的笨找些借口,无忧暗自长叹。
听见她的话,那女人不怒反而笑了。
她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又皱起眉,再凑近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微微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是个女孩子?”
“你不是又闻又看了半天了吗?”无忧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到这里做什么?这里很少有女孩子来的!”那女子的神情又变得严厉起来。
“方便。”无忧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那女子冷笑道:“如果不说实话,那就只能将姑娘留下来了。”
“正好,姑娘我也不用花钱住客店了。”无忧笑着说。
“真的好么?”那女子冷笑着上前将她拦腰抱起,踢开一边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将她丢到一张床上。“你不是说金玉楼是黑船吗?那可真是名副其实呢!金玉楼有能让男人进来就不想出去的法子,姑娘也许不知道,我们金玉楼还有可以让女孩子进来就出去不得的法子。”
“什么法子?”无忧心里微微有些发颤。
如果这金玉楼果真是黑船,多半是那种靠女人挣钱的黑船,靠女人……她们不会像那些欢乐场,强迫女孩子去卖笑接客吧?
“你心里想的就是我要说的。”那女子阴笑着说道。
“你……你……”无忧本想破口大骂,但脑子一转然后放低声音,神色悲切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实话,你是不是就会放——不就会帮我?”
“帮?”那女子对她的用词感到好奇。
“对,帮……”无忧眼神凄切地望着她。
那女子看着她思忖着她的话,然后说:“好吧,你倒是说说看。”
“我……我其实是从北京城的一家大舞厅里逃出来的,进那大舞厅说好卖艺不卖身的,哪知那老板后来却反悔了,硬逼着我陪人喝酒睡觉,我不肯,他就扬言要毁掉我的脸……我心一横就逃了出来。辗转中听说金玉楼的老板对船上的女孩子很好,就投奔到这里来了。可到了这里,又害怕和北京城的遭遇一样,才打扮成这样混了进来想查探查探,结果,就这样子被你给捉住了。”无忧说得哀哀切切,一副遭遇悲惨的可怜样。
“是吗?”那女子又从头到脚地将她审视了一番,问道:“既然你是从大舞厅里出来的,定会一些技艺,说说你都会什么。”
“吃喝玩乐的我都会!”无忧见那女子似乎有些相信她的话了,不由兴奋地答道。
“吃喝玩乐都会?一个需要到大舞厅挣钱的人吃喝玩乐都会?”那女子怀疑地问。
“那个……我小的时候家中可算是很富足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变得很穷……所以,富贵人家的小姐会的我都会,贫穷人家的姑娘会的我也会。”无忧发现自己居然很有编故事才能。“棋琴书画歌舞不说是全部精通,但也无一不会的,这其中歌舞是我最精通的。还有什么品茶,品酒,尝美食,赏花,观星象,鉴古物我也会,这其中又要数品茶是我最在行。还有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会的什么刺绣纺织,裁剪缝衣我也会。这些年来,我的衣服都是自己缝制的,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只要看到我缝制出来的新样式,都会想尽法子求我给她们再做一件。”
这些她可没说大话,在云雾山她可是公认的能歌善舞的歌者舞者,闻茶香便能辩茶质品茶之王,而她缝制出来的衣服样式,每每都会被那些小妖精们争相求讨,争相模仿。
无忧说得滔滔不绝,直让那女子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