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的清水县城里的大小街道上亮起了一溜的灯笼,那些泛着橘黄色光线灯笼,温柔地摇曳在清凉的夜风中。
无忧和埃阿夹身着华丽的锦缎长衫,手摇着金陵的描金折扇,一副纨绔子弟穷极无聊的模样,慢慢悠悠地朝清水湖边的彩莲船而来。
遥遥望见那条彩莲船一片灯火辉煌,荡漾湖水,波光粼粼,灯火摇摇,宛如一座水上宫殿一般。
夜风温柔吹来,但听见轻柔如丝的笙歌管弦声断续传来。
夜,仿佛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了。
“就这里?这就是你说的彩莲船?”
这哪是条船,分明是一座建在水上的楼阁。埃阿夹瞪着湖边那条共有五层大船傻了眼。
“对啊!”无忧压了压帽子,一展手中扇子,抬脚跨上红栏绿板的曲栏。
可能是因为船身太大不能靠岸之故,便由岸边修了四条曲栏连接船身。这些曲栏纵横交错着连接到船身船头、船尾。曲栏交错处还有建有凉亭,凉亭里垂吊着一串串的彩色灯笼,湖风拂来,灯光水光荡漾不止。
“孔雀……你又想做什么?”埃阿夹又开始不安起来。
“散心。”无忧说。
“到这种船上来散心?”埃阿夹犹疑地看了看灯火辉煌处。
“听说那船上有清水县……不,有江南最好玩最有趣的东西。”无忧说。
天价古画有偿鉴赏?她想着早晨听那店小二殷勤地介绍这清水县的盛事。她对那个诱人的有偿鉴赏古画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对那幅古画倒是充满了好奇,不知和蓝凤凰要找的那幅画有没有关系。
“是什么?”埃阿夹好奇地问。
“女人。”无忧笑说。
“女人?”埃阿夹不解。
“美丽的女人,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很多个美丽的女人。”无忧摇着扇子,悠悠然地说。
“你是说这、这是花船?!”埃阿夹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两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娇笑着朝他们迎来,再看那两个女子飘在夜风中薄如蝉羽的纱衣,他的大脑里飞快地跳出两个字来。
“每一个上过这条船的人对它都有一种说法,花船?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没上去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一条什么船。”无忧笑着说。
“看上去就是花船……”埃阿夹结巴地拉住她,一脸慌乱地看着那两个朝他们走来的女子。“你是……女孩子……不该来这种地方。”
“就算是花船又怎么了?谁说女孩子就不能来这种地方了?”无忧瞪了他一眼。“我来散心的,散心的方式有很多种,听曲,喝酒便是最好的散心方式,况且我现在可是男子打扮,有什么不对?如果好玩的话,我还打算多留几天呢!”
“孔雀……”埃阿夹正要再拉住她,只见那两个艳妆女子挥舞着帕子,娇笑着抢先一边一个地搂住了他和无忧胳膊。
“哎哟——今日儿个金玉楼可真是贵客不断啊!”
“两位大爷不止是贵客!还是稀客呢!咱们可不能怠慢哦!”
两个艳妆女子笑成了两朵花,浓妆下的笑脸显得精明而世故,细看居然没有烟花柳巷里的那些风尘女子的俗媚之气。
“金玉楼最近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吗?”无忧摇着扇子,佯作轻佻地笑问。
“两位大爷这时日来可是来对了!”搂着她的紫衣女子娇笑着说。“我们金玉楼一年一度的花魁节马上就要到,今夜便是夺花魁才艺比赛的第一场呢!”
“哦?”还有花魁节?这花魁节才艺比赛不知有些什么讲究。据说神界有十二花神节,那十二花神节是神界为守护十二季节的花神们定下的节日,也是便于在一年一度的花神节里,评选出下一年的百花总司神。据说也有一些才艺比赛,而且还特别讲究。
“今年可比往年还有更好看的呢!”紫衣女子笑着说。
“哦?还有什么好玩的?”无忧状似很好奇地问。
“江南第一绸缎庄神心山庄想来两位爷肯定是听过了吧?”绿衣女子笑着问。
无忧心头跳了一下。
“神心山庄?!”一旁的埃阿夹皱起眉。
“难道神心山庄的女孩子也要来争夺花魁不成?”无忧摇着扇子,避开埃阿夹有些慌张的眼神戏谑地问。
“这位爷可真会开玩笑……”紫衣女子嘻嘻笑了起来。“想那神心山庄是何等富贵,就算庄里的漂亮的女孩子如云,也断不肯抛头露面来参加什么花魁节的。”
“生在那种人家的女孩子一出生便是人中之凤,哪还需和人比呢?”绿衣女子也笑着说。“要说神心山庄来我们金玉楼,那是因为神心山庄将有一批上好的丝绸要在我们这里办展会。而且这次的展会展出的不止是丝绸,更还有丝绸材质的成衣。您想,这江南第一绸缎庄的丝绸在我们这里办展会,可不是比往年更好看么?”
“光是慕神心山庄之名而来的人就比往年多了好几倍呢!”紫衣女子甚是很得意地说。
“是吗?”无忧冷笑。
“若是两位大爷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们这里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的事,就是有偿鉴赏古画。”那绿衣女子很会察言观色,见无忧忽然冷笑,赶紧又说道。“两位若是对古物有兴趣,倒也不妨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得到一笔不错的意外之财呢!”
“哦?看来金玉楼有意思的东西果真不少!”无忧收起扇子笑道。“真是不枉来这里一遭啊!”
“那当然了!”那绿衣女子也笑着说。
埃阿夹边躲那绿衣女子的拉扯,边对无忧使眼色。
无忧笑着看着那衣香丽影晃动,笑语喧哗,乐声悠扬的彩莲船,也不用紫衣女子相邀,自朝那边走去。
那两个女子连笑带说地一路拖着他们上了船,连声招呼出几个妙龄少女来。
这些女孩子中有娇憨可爱的,有腼腆娇羞的,也有火辣艳丽的。她们果真全都穿着上好丝绸的衫裙,或粉或艳,或素或雅,在摇曳明亮的灯光下个个都显得娇俏动人。
但见她们嘻嘻哈哈一拥而上,很快将两人带到船头,拉开一扇雕花的门走了进去。
任是无忧想象过这条船里的百种绮丽情景,但在一踏进这扇门后,还是被里头奢华绚丽的装饰,宏伟壮观的大厅给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所见的景象。
收回呆傻的目光,无忧和埃阿夹随着那几个女孩子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无忧边和那几个女孩子调笑着,边打量着这个大厅。
这个大厅不仅布置豪华,而且还大得出奇,整个大厅没有一处空着的,各处错落有致地散摆着一些桌椅,大约坐了一百多人居然还没坐满。大厅的另一头有一个半圆型的大台子,台子上垂吊着重重帘幕,看上去像个舞台。
无忧再瞧那些人,那些人看上去都是非富即贵,有打扮新潮地富家子弟,有头顶瓜皮小帽的旧派老皇亲,有十个手指头都戴满翡翠宝石的富商,更有豪饮狂呼的江湖大汉……这些人个个都神色亢奋,或相互之间大声地交谈着,或两眼满场地乱瞧着,更有甚者满场呼朋唤友,仿佛是专门来会老友的一般的。
这些人原本是不会在一起的,但是现在他们却坐在了一起,不仅坐在了一起,而且看上去彼此间共同的话题还非常多。
人和人之间无论有多陌生,但只要有共同的话题,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熟悉起来,再在很短的时间里成朋友。这些人中无疑有很多的人都是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但也应该都算是熟人。
而且,不管这些人来自哪里,不管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也绝对都是出得起银子的人。
无忧瞧了一会儿,但又见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人。当她看见其中的几个人时,不觉皱了一下眉头。
雷一行,风镇江,电子龙这三人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这三人虽然说同是皇甫家族护卫,但平常都在自己的领地里打拼,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家族,若不是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是绝不会同时出现的。
这只不过是神心山庄办的一个丝绸展会而已,有必要动用隐匿的家族护卫吗?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难不成这金玉楼还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还是和神心山庄有关的秘密不成?
无忧犹自低头沉思之间,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响起。
她抬眼望去,只见前方那半圆型的大台子上的重重纱缦,正在一层一层褪去。七八个年轻的男女身着唐朝宫廷乐师服饰,半隐半现地出现在纱幔中。他们或半抱琵琶,或垂目弄箫,或舒臂抚琴,或举磬缓击……丝管缠绵绕梁而来,琴瑟吟和不绝于耳,珠玉清扬更犹如置身与清水幽泉边。
无忧回神,只见重幔已褪尽,显现出一个半圆型的舞台来。那舞台之大之华丽,再次让无忧为之惊叹了半晌。整个舞台地板是由棕红色的长毛地毯铺就,暗沉的棕红色显露着无与伦比的奢华感。舞台上空以垂吊式的琉璃灯或万千条珠帘做为装饰,那些珠帘全都以一些翡翠玛瑙珠玉串接而成,配着那些晶莹闪亮的琉璃灯,直叫人看得目眩神摇。
尤其是那些遍布整个舞台,可比皇帝办的宴会还要奢华的琉璃灯具。那些形态各异,色彩万变的琉璃灯或垂或吊,或立于台边,或镶于璧间,或隐于帘幕之后……那些五光十色的光影或明或暗,洋洋洒洒直将那一方舞台打造得如梦中景象一般。
金玉楼,果真是金玉满楼……
如果这金玉楼藏有秘密,那肯定是个不凡的秘密。
无忧暗想着,心中不觉对这金玉楼生出了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