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那三个女孩子遭遇不幸消息的时候,李胜利仿佛遭到了雷击,心灵的天空是那样的黑暗,世间的一切都从眼前消失,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从此不再有希望。也从此不再有阳光。他望着苍茫的大地,头脑中一片空白。他感觉那样的无奈和无助,他也突然感觉到他好像爱上了黄雅莉,当他听到黄雅莉被买到了四川时,他的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的痛!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味他和黄雅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特别是当他拥抱黄雅莉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特别的激动。黄雅莉身上那淡淡的幽香,仿佛就停留在他的鼻翼里。他希望黄雅莉能够成为他的女人,可是现在黄雅莉走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也陷入了绝望之中。但他知道,他必须走,必须找到自己生存的路。因为现在他的身上已是身无分文。他看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赵启德也早已走人了,只有山头上的野草和树木在疾风中左右摆动。已经是下午了,于是,他向平海街头走去。
他走到平海街头,他看到有一个地方挤满了人,他也向那人群中走去。原来这是一个工厂正在招人,于是他也排队碰一碰运气。因为,很多招进去的员工走了的很多,他原以为是厂里不用这些人。很快他就排到了第一位,主管没有问他什么,就叫他进去。他和几个人走了进去,开始试工。他们试工的工作是用手拉铁板上的铜皮,铜皮非常坚硬,而且刺手。那几个人拉了半天,没有拉几块,便停下来了,李胜利拉得手上也是伤痕累累,而且,手上多处刺出了血,他觉得这活没法干下去。那几个也一样,于是他们几个商量走人。而且李胜利还是昨天晚上吃了一碗酱油饭的,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了。他多么希望老板能给他一碗饭吃,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知道老板非常扣。看来现在只能走人。于是他们几个去问老板要工资走人。李胜利他们想的太天真了,你做了半天工,老板会给你工资吗?当他们想闹事的时候,一下他们的周边就出现几个彪形大汉,他们还没有说话,李胜利的脸上就挨了几巴掌,李胜利只好打来了警察,但警察来被老板喊进去喝了一会茶出来让李胜利他们走人了事。
李胜利来到街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当他看看周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于是,他向着灯火辉煌的平海街头走去。
当他走到街上,忽然就有几个穿得胡里花哨的年轻人向他围过来,他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为事,那几个人便对他拳脚相加地一阵猛打,打得他头破血流趴在地下动弹不了才扬长而去。
半天,李胜利才慢慢从地上爬起。他的鼻孔流着血,头上全是包,左眼睛的左上角也在滴血,一条很长的伤痕。李胜利爬起来想:这些人不知是工厂老板请的还是李化民他们那帮混混干的,他分不清楚,他认为报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爬起来,向着茫茫黑夜走去。当他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他才觉得自己非常傻!本来自己在家乡做生意尽管走家串户有些辛苦,但至少自己有稳定的收入,而且,每一个乡下人对自己非常客气,至少不会无故被别人痛打一阵。可是现在自己不仅伤痕累累,还落得走投无路!我该向哪里去?他看看四周黑暗一片,真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但他的内心总想着这么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后来他走上了一条铁道,他便茫然地顺着铁道往前走。当他来到一个开发区,看到一个路边小吃店,感觉更是饿的慌。他便无意识地走了进去。里面有好些人在吃。有的在边吃边聊。在他们的谈话中,他听出了一个老乡的声音。他仔细打量那个老乡: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显得文雅、大度。于是他问:
“你也是湘江人?”
年轻人听到有人问他,便看了看李胜利,笑着说:
“对,我是湘江人。我们既然是老乡,那么你和我们吃一点?”
“那多不好意思。”李胜利一面吞着口水一面回答。但年轻人对老板喊着:
“老板,添一套餐具来。”于是他便拉了李胜利上了桌。李胜利吃着老乡请的饭,心里感激不尽。同时他打听到前面去就是深圳。他吃过饭,十分感激地道了谢,沿着铁道继续赶他的路。他走在路上想:几时才能报答这一饭之恩啊!
夜是那么黑暗,简直伸手不见五指。火车不时晄嘡晄嘡地碾过铁道从他眼前呼啸而过。从前面来的火车光柱刺得他的眼总是无法睁开。但火车过后便沉入更深的黑暗中。很久才能看见铁轨发出的微弱光线。他紧走慢走,到后半夜的两点多钟,他终于来到了一个叫尖嘴的边防检查站。他看到边防站灯火辉煌,照见很多人在那里排队。于是他也希望去深圳,到深圳说不定还能找到郭子明或郭徵海。这样想着,他便向排队的人群走了拢去,立即被边防站的人控制起来。幸亏他带了身份证。但也对他做了全身的搜查,并被指定靠墙壁立着。后来李胜利说郭子明是他表老兄,他才被检查站的人赶出了大厅。因为他们既不敢相信他的话,也不敢不信他的话。绝对相信的话,这个时候骗子很多,说不定自己上当;如果不相信,一旦这个人真的是郭子明的亲戚,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那样真的不划算,只有不抓、不报才相安无事。外面的卡车上挤满了被抓的人,有的是没有身份证被抓,有的是形象不好,在检查站的官兵们看来就是犯罪形象,不抓白不抓,因为抓去看守所的人是要罚款的,罚款对边防站的官兵来说是有份子的。李胜利看到车上的人被拉走,自己随着人群向外面走去,他真的想找一个地方睡一觉。
黑暗仍在,他和人们走向比平海更高的山。他看到的深圳是灯与火的海洋,也许那里更让自己神往,但他也只能望关兴叹!他在山上转悠了一会,天就亮了。看来自己过深圳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往回走。他明白他的命运只能在关内。于是他又朝着一个陌生的地方出发,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哪里?他没有进所有繁华的地方,他走到了那些偏僻的村庄。后来,他走进了一个砖厂,他问一个年轻人要不要工,那个年轻人单瘦、操着一口四川话说:
“我带你去找我们的包头,”
他们向芦苇搭成的低矮的工棚里走去。天已经暗下来了,而且阴云密布,天上响着雷,似乎马上就会下雨。当李胜利见到包头时,看到那个包头很矮小。
这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天很黑很黑,工棚里不见了一点光线。工棚里挤满了人,大家安静地坐在床上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李胜利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艘上下浮动漂泊的船上。他并不知道这艄船将驶向哪里?没有指示灯,没有方向感,只能随船而动。狭窄的空间他能闻到一股烧包子的味道,他希望能够得到一碗饭。雨在渐渐地小了下来,外面的哗啦声也逐渐减弱。天又放光了。包头看了李胜利的身份证,打量着他瘦弱的躯体,有些怀疑地问:
“你吃的了苦吗?很辛苦的。”此时的李胜利想到的是能够有一碗饭吃,什么苦难都能够经受。他点了点头。包头介绍了自己他叫李勇。刚才跟他进来的叫舒建松。不一会,有好几个人从外面把饭菜端了进来,在一张桌子上摆了好几副餐具。舒建松和另外两个人从床地下拿出了酒。李包头对李胜利说:
“你还没有吃饭吧?来,一起吃。以后就是三天领一百块钱做生活费,自己做饭吃。”李胜利见包头喊他吃饭,他也就做到了桌子上。喝酒的时候,大家轮流拿起瓶子喝一大口,接着往下递。当酒传到李胜利面前的时候,他也把饭碗放下,毫不客气地喝一大口。但坐在他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男孩不喝酒,而且一句话都不说。他的嘴唇是红红的,腰间扎着一根稻草绳。吃过饭,包头对李胜利说:
“你没有带被褥,你就挤着和贵州佬睡吧。”
包头指着对面那个不说话的男孩说。贵州佬用怪异的眼睛看了李胜利一眼。但李胜利只是默默地吃饭,想心事。他从包头的记事本上看到了“老西砖厂”几个字样。他明白这是老西砖厂。他将在这里生活工作,并开始他的第一份打工生涯。尽管他的心里仍然牵挂着黄雅莉她们,痛爱着她们,但他知道,远隔千山万水,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们的造化而去。吃过饭,有的人邀伴出去诳街、有的人盘在床上打牌。但李胜利只是呆呆地坐着想心事,他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细雨,远处一片片的南方秀竹像云儿堆着,还有那静止的山头,在郁郁葱葱中仿佛沉睡着。他的思维脱臼而去,远离室内的争执与吵闹。黄昏不知不觉地在他的昏昏沉沉中降临。他用手洗了一个脸,便在包头指定的床上睡着了。
当他睡到半夜,他糊糊涂涂地被人拳打脚踢,并且一脚把他踢到了床底下,而且,他到了床底下那人还在打。他被从睡梦中打醒一看是贵州佬。他便大声质问:
“为什么打我?”
“这是我的床,我不让你睡!你去睡自己的床。”
李胜利先前就是伤痕累累了,又被贵州佬这样打一顿,李胜利更是苦不堪言!他马上跑到包头祝住的给工棚那里,向包头展示了被打的情形。穿着裤衩的李包头只好起床,带着李胜利到了贵州佬那里。贵州佬看到包头来了,便低下头一声不响。包头警告他:
“如果你再打人,就扣你工资。明天你必须带李胜利去医院看病。”
他又对李胜利说:
“你今天晚上还是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给你想办法。”
李胜利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身子靠在床边上,他不敢碰贵州佬,他害怕贵州佬又起来打他。但终于相安无事的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上仍然下着毛毛细雨,天也阴沉沉的,工棚里非常潮湿,吃过早饭,跟昨天一样,民工们有哟五喝六去上街的、有在工棚里打牌的。会记和包头给李胜利买了一些止痛膏让他贴在身上。受伤的地方也涂了紫药水。因为他实在太累、太困,他一上午就睡着床上。不到下午,就雨过天晴,太阳照在湿漉漉的大地上,到处都蒸发出袅袅热气,那雾在半空飘荡,漫转。外出的民工们很快地回了工棚。因为他们知道下午要开工。
吃过饭来到工地,运土的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一条裤衩,而且,有的裤衩已经烂了,有时鸡鸡都露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敲铲,不断地往运输带上送泥。每一个人的脸都是铜色的,被太阳光晒得发光。李胜利被分到了拉砖坯的班里。但当李胜利拉起第一辆坯车,感觉坯车那么沉重,怎么拉也拉不起。后来竟脚下一滑,沉沉摔在地下,爬都爬不起。但他知道,他为了生存,必须咬紧牙关拼命干下去!于是,他从地下爬起,鼓足劲,终于拉起了坯车!他知道,从此他将在这里——老西砖厂,流血流汗地干下去,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