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娅琳小学毕业进入初中之后,她的外公突然宣布平反,调到了省里作为离休干部对待。她的母亲好几次去省城找到她的父亲,要求帮她和老公宋立清把关系转到城里安排工作:
“爸,你也要为我们想想,我们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下放到农村的,现在你被平反,可我们还在农村受苦受穷啊!你不为我们着想,也该为你的外孙女儿想想吧?”
老头子坐在疗养院的躺椅上,半响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忘记女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看你,像一个老叫化一样,要不你是我父亲,我还懒得叫你住家里呢”
可见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会轻易生气,他平静地说:
“我只是一个被平反了的人,我有什么权利啊?再说,孩子们有她们自己的人生路可走,用不着我们操心。”
于是,宋娅琳的母亲从省城哭着跑了回来。
郭徵海认为,宋娅琳的外公不帮忙,可能是她的母亲在她外公落难的时候,对待她外公的态度过于冷淡的缘故?可谁能知道她的外公能够翻身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郭徵海和宋娅琳的情分似乎越来越生疏了,他们彼此走到一起,似乎没有什么话可说,可是两个人心里似乎又有千言万语想向对方倾诉,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当郭徵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近宋娅琳的时候,而且用一种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宋娅琳的时候,宋娅琳总是羞红着脸走开了。彼此的话又只能咽回肚子里。当郭徵海看到宋娅琳和别的男同学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他多么想给别的男同学一记耳光或他希望变成那个男同学,和宋娅琳平心静气地说上话。
这天是星期天,郭徵海要去山里砍柴,他穿上草鞋,系上柴刀,拿了扦担,就往外面走去。这时,宋娅琳也拿了扦担、系上柴刀也追着郭徵海出了门。
“你等等我。”
郭徵海回过头,见宋娅琳追来了,他自然便停下脚步。宋娅琳脚下穿的是一双白球鞋。
“你也去搞柴啊,怎么不早说?”
郭徵海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早说,我出门的时候就一定会喊你。宋娅琳跑得气喘吁吁地追上郭徵海。
宋娅琳穿着一件的确良黄色上装,胸部挺起很高。脸色红彤彤的。但郭徵海始终不敢正眼看她。
“我们去哪砍柴啊?”
宋娅琳问。郭徵海想了想。
“就去香炉山吧。”
于是,他们两个便一声不响地走着,两个人都想着心事,都很想和对方说话,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都不愿先开口说,生怕对方不愿意自己说话。但不一会,他们又来了几个伙伴。有二、三个都是同学。他们商量着一起向香炉山走去。
在小学的时候,他们视郭徵海和宋娅琳就是一对恋人。特别是郭建斌和刘胜利经常拿郭徵海和宋娅琳当歌唱:
“徵海哥,你是我的夫咯呵嗨。唉,娅琳妹,你是我的妻咯呵嗨。”尽管郭徵海听了心里非常高兴,但他还是要追着别人打。宋娅琳从来都没有恼过,他觉得很开心。每天回家总是要等着郭徵海。进了初中,要是郭徵海、郭建斌和刘胜利他们走在一起,他们总是把郭徵海推到宋娅琳的身边去。弄得郭徵海和宋娅琳总是满脸通红。都担心对方会生自己的气。
“你看,你娅琳妹妹走得气都出不赢,你去背背她啊?”郭建斌和刘胜利便对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便小跑着往前面走,特意把郭徵海和宋娅琳留在后面。
香炉山,顾名思义,那山,就像祭天地祖宗时插香用的那一个炉子。半山腰青松翠竹,绿树成荫,阳光普照。可山头上经常云雾飘荡,青烟缭绕,仿佛那香烟缭绕不绝。但也绝对不是李白那首诗描写的香炉: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望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日照是有的,香炉上的紫烟也在轻绕。但瀑布是不能见的,只有两股小溪流,在茂密的丛林和青草掩映下,在潺潺流畅。如那古筝的弹拍,清澈悦耳;更似天籁之音,令人遐想而神往。
到香炉山有一条很陡的坡。宋娅琳因为很少上山砍柴,所以,走路总是落在别人后面。其他人都上到了山顶,可是宋娅琳已经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郭徵海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诱人的气息散发出来,令他迷恋。郭徵海只好走一程等一程。
想要追上那些伴是不可能的了,他不可能丢下宋娅琳不管。他和宋娅琳仿佛有一条绳索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让他无法挣脱。
宋娅琳感觉这山坡是那样的没有尽头。她望一望山下上来的路,又望一望陡峭的山头,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郭徵海:
“还有多远啊?”
太阳照在她红红的脸蛋上,尽管郭徵海感觉很柔和,但宋娅琳觉得火辣辣的。
“我们走吧,不远了。”
郭徵海对着坐在草地上的宋娅琳说。宋娅琳显得很无奈地站了起来,跟着郭徵海又朝山上爬去。
路两边是比人还高的林丛和荒草。杂草林丛中还有很多挺拔的树木和油茶树。雀儿在林丛中叽叽喳喳的叫唤,它们是那样的自由和欢乐。偶尔,有长尾巴的金鸡从树林里突然地展翅高飞,扑啉啉地飞到了对面的山林里。越到上面,树林更茂密,而且,从深林处传来“咄咄”的砍柴声。走到一条横路上,郭徵海对宋娅琳说:
“我们就到这里去砍吧。”
说着,郭徵海便向丛林中钻去,宋娅琳紧随其后。他们下到一条小溪沟里。这里比任何地方树木都要茂盛,林荫蔽日,水声潺潺,十分清凉。郭徵海来到溪边,俯身用手捧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喝了,宋娅琳也如法炮制。
溪水边有一块平地,地上散落着很多柴屑和半干了的用来梱柴的树枝丫。郭徵海看到一处茂密的柴林,便对宋娅琳说:
“你就到那里去砍吧,你砍了那里,我估计一担柴随便都砍得起。”
他穿过一条小石径,也找到了一片柴丛。
正值春光明媚的节气,到处是山花烂漫,吒紫嫣红。熏香阵阵。蝴蝶在闪动着翅膀在林丛中翩翩起舞。那一树一树的白色、红色的桐梓花、野桃花,十分耀眼;还有映山红和一些不知名的红的、黄的紫色的,遍地花香四溢。偶尔还有小兔子被惊扰的奔突和竹鼠突然从树上滑下发出的轻微的唧唧声。
郭徵海仿佛对这些有些熟似无睹。他知道,在这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季气里,各种动物都会出没,他最怕的就是蛇了。
山里的蛇,毒气很重,被咬一口那是糟糕的事。尽管他的母亲知道治蛇毒,但被蛇咬了是很痛的。于是,他便处处小心。当然,尽管他和娅琳隔了一些距离,但他的整个心思都在娅琳身上。他希望自己尽快把柴搞好,再去帮娅琳,他知道娅琳砍柴的速度很慢。他不论刺树和荆条一齐砍倒,手上都被刺出了血,他全然不顾。他一心只想着尽快去帮助娅琳。但当他捆好一担柴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有人挑着柴出山的声音。而且是好几个人在边走边议论的声音。
他把柴挑到他们刚才喝水的那个坪里,便快步向宋娅琳走去。
尽管宋娅琳累得汗流浃背,美丽的脸上也被汗水和山里的灰尘搞得灰头土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发丝上还粘了一些树叶。
“你去把柴抱到一起,我来帮你砍柴。”
宋娅琳似乎很听他的话,把柴刀插到背后的木狭里,便去把砍了的柴成堆,郭徵海便如猛士似的挥舞起柴刀。当宋娅琳把柴成堆后,泄气地说:
“还只有一捆柴。”
“你坐着休息一下,我一会就帮你砍好了。”
宋娅琳知道在郭徵海面前是不可能说多话的,因为,她的一捆柴,郭徵海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果然,不一会,郭徵海给她砍好了一捆柴。当郭徵海帮她捆柴的时候,她很积极地帮着手,她去帮他递柴。当郭徵海去接她手里的柴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触到了宋娅琳的手,宋娅琳仿佛触了电似的满脸通红,赶紧将手缩回,柴也掉地下了。她便赶紧把柴捡起放到郭徵海用脚踏着的柴上。
当宋娅琳俯身去放柴的时候,郭徵海看到了她白皙的脖颈和白皙挺拔的胸ru,他的心里如撞鹿一样怦怦直跳。青春期的浮动让他浮想翩翩。当宋娅琳抬起头来,看到郭徵海满脸通红怪异地看着自己,她便下意识地望一望自己的胸部,她也透过胸部看到了自己高挺的双ru,她明白郭徵海看到了自己的隐私,她的心里也是酥酥的,既高兴又害怕。她便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郭徵海。而郭徵海看到的是宋娅琳生气的目光,他便回过神来,赶紧给她捆柴、扦柴。
这时,宋娅琳突然想起,在《红楼梦》里有一段描写贾宝玉发呆而林黛玉对贾宝玉说的一句话:
“我看见了一只呆雁”
她也很想和郭徵海开上这句玩笑。但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因为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欲望。心里乱糟糟的。突然,她感到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直袭心底。而且,她猛然发现在她的脚前游走了一条小毒蛇。她不由惊呼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