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晓晓与我几乎就不怎么说话,她像一个快死的人,而我像守在她身边,等待她死亡的黑白无常。一起吃过晚饭之后,觉得吃的有些撑,她终于开口提议说体验一下广州的夜生活,我没有反对,就这样一拍而和。我们一起到了酒吧,一所很大且正规的酒吧,名曰:苏荷,名字很优美。来的时候还很早,昏暗的灯光下坐着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我们在吧台坐了下来,点了啤酒,想好好体验一下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有多丰富。
在我的印象中,来酒吧的男人必定是为了女人胸前的两座山峰以及裙子下面的风景而来,而女人,想甩掉从古代传下的三从四德。刚进入时,我感觉自己有些以偏概全了。这是酒吧?灯光虽耀眼,却没有那般喧闹;音乐虽劲爆,却是如瀑布般让人畅爽;红酒虽妖媚,却是那般的诱人。温和的服务生、帅气的调酒师成了这里最美的点缀。
我开始改变对酒吧的印象了。不如让我找个比喻吧,比如一个刚失恋的女人,一碰到男人,她准会恨恨地给男人丢下白眼:臭男人!然后她慢慢放下心里的仇恨,接受“天下乌鸦非一般黑”的事实时,她的心开始柔和,变的再次温顺起来。
吧台的不远处,我看见一个男子调了一杯鸡尾酒,独自饮起来,或许他也像我们一样,在孤独的夜晚,跑到这里打发无聊的时间。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人脸,但我看见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或者有些人来这里消遣,有些人来这里买醉,有些人来这里工作,这我都不得而知了。
他开始向我们走来,确切来说,他是向着晓晓走来的。“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他绅士地问。这一问,我又不得不让那个失恋的女人相信,原来天下的乌鸦还是一般黑的,至少酒吧里的乌鸦都是一样黑的。
“你是说请吗?”晓晓问。
“是的,我请。”
“那就是我一分钱都不付?”
“是的,你点,我买单。”
“你读过书没,就算没读过书,也总听说过吧,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吗?”
他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白,但他强压住心里的情绪,说是尴尬也好,说是生气也罢。“我今天晚上留意你很久了,你很漂亮,跟我交往吧!”他终于亮出腰牌。
心里有谱了,她很想吐血,但还是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谢谢你,可是,我有病!”
绅士男人倒是十分惊讶,“小姐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妇科病!”她举起手中的啤酒,“你知道做我们酒店这一行的难免……”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走了。走到一半,也许是地滑的缘故,他差点摔倒。晓晓“噗嗤”一声笑了,嘴里的啤酒溅到我的脸上。
沉默了一会,她竟然把我拖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讲起了她的身世。我认识她三年多了,关于她的身世,我一无所知。她没说,我也没问。
我的父亲是农村人,母亲也是,他们的结合是我不幸的开端。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吵架,乃至打架,大碟小碗满天飞在我的记忆里只能算是一个个普通的镜头。终于,他们还是离婚了,我随了母亲。离异之后,母亲的脾气很糟糕,只要一不顺心便拿我撒气,比如有一次,我因为贪玩,煮饭忘了关火,饭糊了。回来以后,母亲用竹藤打我,整整打断了两根竹藤。
母亲还是嫁给了一个城市人,但从此,她把我送回跟了父亲。父亲是个胆小怕老婆的人,他与二婚的女人生了一个女孩,那小女孩一直不喜欢我,自然而然,我在他们家的地位就仅仅一个免费的保姆。有一天,那个女人丢了一百块钱,她二话不说揪起我就打,父亲眼睁睁看着,却无可奈何。
终于,他含泪将我寄养到瘫病在床的姥姥家里。说是寄养,实际上我一边赚钱,还要一边照顾着她。与她相依为命六年之后,她离开了人间,从此,我过上了孤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