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明,清冽天际泛起粼粼波纹,那是一种类似于鱼鳞形状的云波。
姐,我想做一条鱼……玉卿耳畔回荡起皓之的话。若此处真是迦兰城,城南必有湖泊。或许悲伤能给人力量,她浑身忽然充满力气,不假思索背起皓之推门而出。
晨风凛冽,她身上单薄的绯色绫丝裙被风吹起,猎猎飞舞,她仍旧赤着脚,脚上溃烂的腐肉已经嵌进了沙粒。终于,银灿灿的粼粼湖泊状似一弯新月,湖水汤汤,折射着天边玫瑰色的朝霞,如梦似幻,湖的中心一座城池巍然耸立,白色巨塔高耸入云。
“我们到了,皓之。”她对皓之说着,手指轻柔抚摸过他的睡容,仔仔细细为他整理衣襟鞋袜,好像她只是一个即将送弟弟远行的姐姐。
她抱着皓之走向湖心,水很凉,湖水漫过了她的腰,她松开怀中的孩童,轻轻亲了亲他的脸,看着他缓缓浸入水中。
皓之,在水中,你就可以做一条鱼了。
心里没了念想,玉卿身子瞬间虚软下来,眼前的景物旋转起来,她唯恐自己昏厥过去,不敢乱动,便在水中站着休息,迦兰城的旭日终于将玫瑰色云霞渲染成金灿灿的色泽。
一抹水色身影远远的走过来,衣袂飘飘,纯净如莲。
“胡闹,简直胡闹!”裴然看着水中面白如纸的少女,皱着眉。
“先生,对不起。”玉卿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见他一脸焦急的赶来,心头又暖又愧疚,摇摇晃晃朝他走过去,却跌倒在水中,幸而水浅,否则怕是免不了灌几口水。
他下了湖,涉水而来。叹息。风吹的他衣褶飘起,缥缈难即。他的视线落在那双伤痕嶙峋的脚上,脸色愈发暗沉,双手捧了湖水对着她双脚撒下来。
清澈的湖水顺着裴然修长的手指,流下来,冲去她脚趾间的泥沙。水并不像刚才那样凉,而是温温的。
“先生。”玉卿咬着唇,垂下眼,见他雪白的衣襟沾染了泥泞。
他停下动作,抓过她的手腕号脉,叹息。“罢了,”往她嘴里塞了一粒黑色药丸,他自己也吞了一丸。甘中带苦的药丸顺着喉滑了下去,竟令她浑身舒畅许多。
“此药防止你的病症加重,也有些预防的功效。”他把她浸在水中的青丝敛在掌中,沥干了水,打横抱她入怀,“若我师父尚在人间,或可配出治愈瘟疫的药方。可惜他老人家四年前就……我现在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治好你。”
玉卿摇头,“治不好也无妨。”他的眼,温暖得恰到好处,就和水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她此时再也无力强打起精神了,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
昏昏沉沉中,她眼皮沉重,肢体麻木,似乎魂魄被拽出肉体,五脏六腑也被掏干净,只剩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身上衣裳被一双手褪去,她想抵抗,却睁不开眼,出不了声,一动也动弹不得。
抽气声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惊道:“她怎么……满身伤痕?然,要不要禀告主公?”
“无非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而已,不必给他添乱。你想他就去找他,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谁说我想见他?我才不会去找他。”那女子又羞又恼,不再说话了。
有人在她耳畔喃喃低语:
“卿卿,我现在给你施针,若能熬过今夜便可痊愈。若熬不过去,这便是你的命中定数……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磨难,你一定吃了许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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