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出尘的人物面前,任谁都会自惭形秽,她亦不禁有些窘迫,耳根红热。
“谢……谢。”低头之时,她发觉自己似乎是沐浴过,并且换了一身崭新的水绯色绫丝裙,心下大惊,下意识向额头摸去。
还好,头巾还在!玉卿并不知道,晚娘为她沐浴时,见她死死抓住头巾不放,只得由她。
裴然微笑,解释道:“救姑娘性命的是主公,帮姑娘沐浴之人是晚娘,在下裴然。是为姑娘医治之人。”
主公?她脑海中浮现戴黑面罩的男子,在大漠中,那个人是一道骇人的突兀风景,残忍,无情,绝美,令她害怕。
而裴然,犹如朦胧暮色里绽放的一树清丽杏花,唯有月光牵萦。他的温柔与善意,甚至悲悯的眼神,一切都恰到好处。
“先生,小女名叫叶卿卿,先生可以叫我卿卿。”她望着他,又问,“这是在哪儿?”
裴然似是发愣,回神道:“这是在迦兰城。”
“迦兰城?”她睁大了双眼,果然是迦兰城!瞬间又心念电闪:阿爹之所以让她一直向西,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莫非指的是迦兰城?若是如此,他又有何用意?
裴然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娓娓道:“这里的确是迦兰城。我受主公之命照料你,只好委屈你暂时住在我的神机阁。”
神机阁?玄冥教的神机阁?玉卿只觉脑中轰轰作响,事情脉络渐渐清晰。
裴然道:“卿卿姑娘可知玄冥教?神机阁乃玄冥教下设的四部之一。”
玉卿摇摇头,一脸懵懂。却心中冷笑:我怎会不知玄冥教?三百年前,高祖起义时创立玄冥教,称帝之后却反口称其为魔教,亲自率军剿灭。百年后世人竟不知有玄冥教。不知当年三万玄冥教众被高祖剿灭之时,又作何感想?
发觉裴然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心中一惊,忙转开话题:“裴先生说我病了?”
“姑娘可是自岐城而来?”他话语无波,却夹杂了悲悯。
“不瞒先生,我和家弟皓之正是来自岐城。”玉卿猝然心中明了,急道:“先生的意思是,我得了疫症……那我弟弟呢?”
“姑娘和令弟,都已身染疫症。”
“裴先生,那皓之他在哪儿?”她知道这疫症的厉害,一旦染上就无药可医。
裴然忙跨上前虚扶一把,反手将她按在床上,神色严肃:“令弟染症已久且年幼体弱,恐是……倒是姑娘你症状较轻,若好生调理,在下还是有把握让姑娘痊愈的。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再与令弟接触,再被传染,恐怕连裴然也无力回天了。”他神色淡然的说着生死大事,带着超然不羁,却透着莫名的诡异与残忍。
玉卿颓然失重般摔回床上,双眸痴愣愣望着烟霞绉丝花帐顶,眼前漫上凄凄水雾,顺着眼角汩汩涌出,沾湿枕巾。
“裴先生,皓之在哪儿?”她声音异常镇静。
裴然斜倚着柳藤镂花椅,嘴角的遐迩淡笑第一次不见了踪影。他倏然起身,淡淡道:“令弟他……就在隔壁。姑娘安心修养,切莫接近他,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把握能救你。”
她识趣的点点头,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