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重光宫,一个柳眉削肩膀的黄衫婢女匆匆跑过来,觑了玉卿一眼,莫名一窒,丰妩道:“她叫卿卿,今后就是重光宫的人了。”
黄衫婢女迟疑道:“殿下,还是应知会敬事房,把此事记在档上。”玉卿不着痕迹打量那婢女。薛后为她女儿挑的人果真精明。
丰妩不耐,又恐她继续唠叨,只得吩咐一个小太监去了敬事房,拂袖甩开黄衫婢女,拽着卿卿到了内殿,关上门,吁出一口气。叹道:“一个比一个都盯得紧,就等着我犯错,好向母后通风报信讨赏呢。”
玉卿叹,原来果真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呢。笑道:“皇后是为了公主着想。”
丰妩烦躁地蹙着眉,涩涩一笑,喃喃似自语:“母后才没那闲功夫。”她知道,朝堂国事比宫事更吸引母后的关注。
过了一会,丰妩又笑嘻嘻地拉着玉卿的手:“本宫那些婢女实在无趣,哥哥们又都没空进宫,今后你天天陪着本宫玩,可好?”
玉卿笑:“奴婢遵旨。”换上一袭素锦宫装,松松绾了个发髻,就被丰妩拉着往外走,不料一开门就与人装了个满怀。
年轻人生得如芍药花朵般绚烂。他玉面金簪,容止俊朗,一袭月白云锦箭袖,绣金丝三足龙纹,身姿修长从容,风姿端丽。
玉卿只觉此人此曾相识,心中暗暗一阵恍惚。她身量仍不高,他弯腰的时候正好与她四目相对,奇异幽香盈盈袭来。玉卿实在不喜欢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除去“那个人”之外,任何人都不配再生一副琥珀色的眸。
他走过去的那一瞬,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玉卿,俊眼微睨,折过腰身问:“本王有没有见过你?”
玉卿水眸眯起,忽觉眼前男子与记忆中“那个人”的样貌重叠起来,只是……旋即暗暗自嘲,嘴角漾出淡笑:“王爷记错了。奴婢不曾见过王爷。”不可能是他。
“毓哥哥!”丰妩嘟着嘴,俏生生的小脸儿上满是委屈。闻言,玉卿垂下眸,心思澄明:贤王,丰毓。
丰毓噙着笑,捏了捏丰妩的粉莹双颊,双眼蕴含宠溺笑意:“阿妩,几日不见,越发好看了。”眼尾却不着痕迹的瞥了玉卿一眼,只见她仍垂着眸,长睫如翅,纤柔窈窕的身影被日华映出优美的轮廓,侧面看是一幅精致的剪影。
丰妩一脸丹霞娇羞色,娇嗔:“毓哥哥又取笑阿妩。”见公主如此,玉卿识趣地俯了俯身,转身就要退下。
丰毓眼波幽深,广袖如云掠过,抬手将她拦下,火苗在他明亮的瞳仁中跳动,有如琥珀一样的光泽:“本王渴了。”
玉卿微愣,忙低头道:“王爷恕罪,奴婢这就端茶来。”
茶具是上好的釉里青,碧绿的茶水配着天青色的茶盅。那浓厚光润的釉质叫人极为放松。
才喝了一口,丰毓就被丰妩拽到白绡泼墨牡丹屏风后面,凤帷半掩,罗幕低垂将日光挡在外头,四下清寂,宫人一个也不见,唯有时断时续的窃窃私语入耳。
玉卿心里明镜一般,有些话,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