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钧想起曾经和师妹一起的日子,既甜蜜,又苦涩。
那日白文萧宁可不在见郑惜雪的面竟要认输。他早就知道白文萧才华横溢,却没有骨气。
本希望自己看错了,不想终归还是今日的结局。
眼见郑惜雪大着肚子,而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没了爹爹。
就算他爹爹还活着,谁敢跟他说他爹爹都做过什么。
现在郑广山去世,白文萧叛逃,世上最亲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想到此处,觉得郑惜雪何尝不是苦命之人。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郑惜雪的手。
郑惜雪也不挣脱,任由他握着。成钧轻声道:
“师妹,是我,你看看我,我是你沐师哥。”
郑惜雪这才抬起头来,望见成钧,愣了一愣。哽咽道:
“沐师哥...”
只说了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扑进成钧怀里,“嘤”的哭了出来。成钧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没事了,放心吧。”
郑惜雪哭道:
“郑师哥,爹爹死了,白...白文萧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成钧纵然心里难受,还是忍着道:
“你还有白师叔,费师叔,还有我,还有未出世的孩儿。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郑惜雪放开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叹息道:
“我好后悔当时没听你的话,他,他竟然连未出世的孩儿都不要了。”
费幕晴站在一旁,心里蓦地难受,顿觉无地自容。歉然道:
“雪儿,是我和你公公对不住你。真苦了你了。”
郑惜雪摇了摇头。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婆婆,你放心吧。”
费幕晴擦了擦眼泪,坐在床边,将郑惜雪搂在怀里。
“雪儿,好孩子。”
郑惜雪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母爱横溢,知道太过悲伤对孩子不好。便道:
“我有些累了,想躺下。”
费幕晴和成钧忙站起,扶着郑惜雪躺下。苏雨柔才走上前,按住了郑惜雪的脉搏。
郑惜雪安静的躺着,看着苏雨柔。她怀身孕的时候很少出门,也不知道曾经的沐师哥与这个姑娘已经定了终身。
她伤痛之下,没注意成钧看苏雨柔的神情满是愧疚。问道:
“这位姐姐,谢谢你。”
苏雨柔温柔的笑笑。
“胎儿没事,但恐怕等不到十月便要出生。”
费幕晴忙问:
“苏姑娘,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苏雨柔道:
“郑惜雪妹妹只是过度悲伤,只要之后的日子安心静养,就会没事了。”
费幕晴松了口气,为郑惜雪掖了掖被角。成钧大觉之前和郑惜雪那般,有些对不住苏雨柔。
刚想叫苏雨柔一起出去,就听有人在门外道:
“费师叔,掌门真人说有要事,请您和成师兄去夙阳殿一趟。”
费幕晴答应了声,和成钧对望一眼,都脸有忧色。
要说是处理后事,自然不用找他俩。何况成钧受了伤,费幕晴留下照料郑惜雪。
除非事情严重,否则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两人忙匆匆出门,苏雨柔一个人留下照看郑惜雪。
夙阳殿前一片狼藉。广场上尸体早就抬走,打斗的痕迹兀自还在。
成钧二人无暇多耽,进了夙阳殿。夙阳殿里,各派首要人物都在。
谢鹤摆了摆手,神色凝重。
“随便坐吧。”
这倒是有些反常,但经此大劫,两人也不在意。过了片刻,令狐倚兰和昆仑山的几人才到。
谢鹤当先开口。
“我不绕弯子了。紫蝎教的事情刚刚了结,又出了大事。”
各人悄悄议论,都道现在就算再有大事恐怕也不易应对。谢鹤待议论声稍息,接着道:
“我们昆仑八宫历代守护锁妖塔。每隔一个甲子年,都会全力镇妖。
免得妖物外逃,肆虐人间。这些年天幸还算镇#压得住,免了生灵涂炭。
然锁妖塔分为内锁妖塔和外锁妖塔。自从八宫建成,甲子年都是外锁妖塔闹事,内锁妖塔始终没有异动。
不料就在今早内外锁妖塔一齐崩塌,妖物冲破锁妖塔外逃。”
夙阳殿里寂静一片,就算在座算都是各派中流砥柱,还是相顾骇然。就听谢鹤道:
“现在已经组织了弟子阻拦,但只能阻拦少部分。内锁妖塔内的蛇妖,还有外锁妖塔的大部分妖物都逃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
虽然经过这些年外锁妖塔的妖物不多,却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加上内锁妖塔的蛇妖,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大殿里静了片刻,朱烨华道:
“谢师兄何须多言,我们自当拼死阻拦。”
谢鹤点点头,转而脸上无奈。
“话是这么说。但经紫蝎教来袭后,我们只有两千弟子活着,其中半数身上有伤。
这次去阻拦已经非常艰难,去追捕妖物,却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所以请各位到此,是想商讨个对策。”
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谁都没有办法。弟子的损伤不说,就连禅音大师,孔涛,成浩岚都受了伤。
现在虽然在场,实在是硬撑着前来。郑广山和柯芷雪更是舍生取义。
琼华顶固然不在,昆仑山的弟子见师父战死,没人后退,八百弟子只活下来不到一百人,虽然昆仑山上孩子都在,
就算有幸再度兴起,少说也要二十年之后了。
半晌,白哲翰叹息道:
“我们别无他法。故想昆仑山的众人都能到天墉城,共同抗敌,方是大计。”
昆仑山与会的只有付睿渊和上官枫兄妹。付睿渊愣了下,问道:
“白师叔,您这是何意?”
白哲翰心有不忍,还是道:
“我们损失的人太多,现在内外锁妖塔崩塌,若是不能联合,万万没法抗敌。”
付睿渊冷笑一声。
“联合难道非要昆仑山众人来天墉城?难道我师父刚刚仙逝,就以为我昆仑山无人了吗?难道白师叔真是为了抗敌大计?
难道,难道您以为昆仑山的弟子都似天墉城这般没有骨气?”
白哲翰拍案而起。付睿渊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在说白文萧叛逃之事。可此事辩无可辩,复又颓然坐下。
成钧坐在费幕晴身边,见费幕晴低头擦擦眼泪,显是悲伤。便望了付睿渊一眼,付睿渊看着他,
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重,躬身赔礼道:
“白师叔,费师叔,弟子无礼,还请莫怪。”
白哲翰摆了摆手,拿起茶杯。但双手颤抖,茶水洒在衣襟上,湿了一片。
孔涛叹息道:
“郑师兄的死,我们都很痛心。但昆仑山只剩下这么点后人了。
付师侄,在这个时候,你能保证你扛得住吗?”
孔涛为人慈和,晚辈都对他很是敬重。但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付睿渊几人岂会听从?
上官诗柳年纪轻,没有主意,想起师父,低头抹起眼泪。
上官枫则少言寡语,恨恨的望着此处众人。只有付睿渊心思灵敏,郑广山不在,他自然就是领袖。这时候也大为诧异。
“孔师叔,你也这么想?”
孔涛望着他,默然不语。付睿渊苦笑。
“他们欺我们年轻,想吞并昆仑山。我们走吧,还谈什么?”
说完,三人起身离去。成钧实在也心烦意乱,忙跟着出门。
如此僵持,之前谢鹤等人也想到了。见他们出去,谢鹤只得接着道:
“这件事先放下,眼前大事仍旧是如何对付外逃的妖物。”
成浩岚道:
“我素月山庄这次活下四百人,各分庄加到一起应该还有三千。
对付那些妖物不知够不够?”
禅音大师也道:
“菩提寺还能有一千人。”
谢鹤大喜,片刻还是摇头道:
“这次的妖物虽然穷凶极恶,不思悔改,其实都不怎样。唯独那个千年蛇妖,不会是善与之辈。
当年玄女将它封印在内锁妖塔,自然是有计较,此事太过棘手。
何况守护锁妖塔是昆仑八宫的职责所在,不敢太过劳烦二位和众多英豪。”
禅音大师苍老的声音道:
“斩妖除魔,我辈本分。岂能说得上劳烦二字?”
谢鹤与孔涛对望一眼,才起身行礼道:
“那就先行谢过禅音大师和成庄主了。昆仑八宫损失太过严重,实在不能出太多弟子。
就由白师弟和朱师弟分别带弟子前去相助吧。”
谢鹤意味深长的道:
“务必苍生为念,不可让妖物肆虐人间。全都靠你们了。”
白哲翰二人站起行礼。此行殊无把握,却也没有退路。
内外锁妖塔经历几百年未曾崩塌,怎的会忽然如此。
各人当然以为是魔教作祟,怎料得到,天地封印封印内外锁妖塔,
琼华顶连接天地封印。天地封印太过霸道,致使内锁妖塔蛇妖始终沉寂。琼华顶沉进魔界,天地封印大开。
内外锁妖塔没有束缚,妖物苏醒,终于崩塌。想当年九天玄女也料不到,就算琼华顶覆灭,当不至于解开天地封印。
后人自不知琼华顶内的白玉八卦如此重要。只道关乎琼华顶兴亡。
是以柯芷雪舍生取义,大智大勇。岂料暂时封印魔界,反而永久解开了妖界。
由此开始,魔道妖道几乎同时现世,当代修真之士只得奋起对抗。强弱相易,自是无法。
也当劫难如此,无可趋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