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钧小声的对苏雨柔道:
“皇甫乘风杀了我师父,其他俗事我可不管。但我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不可让他枉死。”
苏雨柔道:
“你尽管去好了,不必担心我。”
说着,招呼九娘与上官诗柳一起走到了谢鹤与孔涛身边。
成钧紧了紧后背那把坏掉的伏羲琴,缓缓的抽出了纯钧。皇甫乘风脸色惨白,纵然他内外兼修,却深知到底不是成钧对手。
就算勉强能打成平手,周围还有这么许多当世好手。此刻的境地,万般险恶。
其实冲进来救人之前,他便想过。自从知晓南宫英易离开南疆,他便急忙追来。虽然路上丢了踪迹,但想想,南宫英易因为南疆大水而疯。
多半要找成钧报仇,成钧却多半就在天墉城。这一切他都想到了,不料到底晚了一步。他到了的时候,南宫英易已经与众人斗在了一起。
当时谢鹤孔涛都还未到,南宫英易对付几个年轻人,脱身未尝不可,是以并未出手。
直到瞬息间,南宫英易被成浩岚打成重伤,才觉得心惊。最后上官枫出剑要杀南宫英易,两人兄弟情义,不得不救。这一救,恐怕也要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来。
本以为成钧不追他,没人能拦得住。不想朱烨华的内力修为竟然到了这般地步。原来朱烨华修习完善的阆风巅心法一段时日。
他与孔涛都根基极深,心法融会贯通,比别人快了很多。这一掌连他都觉得有些惊讶,这人性子不似孔涛那般随和。
对师父的心思,颇为恼恨。若不是师父将心法精要摘去不教,阆风巅岂不是早就能统领昆仑八宫了?更何况,前人多少心血,若不是没有成钧,
说不定就此断绝,怎对得起历代掌门人?他对阆风巅感情极深,同孔涛一般,对成钧都颇为感激。
他仍未放下当年郑广山夺走马飞飞的恨事,在不知自己内力如何的情况下,出手阻拦当今天下修为数一数二的皇甫乘风,多半就是看在成钧抄写出阆风巅心法的面子上。
否则岂会不顾性命出手阻拦?这一拦,要不是皇甫乘风一手抱着南宫英易,纵然内力不及,仍能脱身而去。只因如此,将皇甫乘风留了下来。
现在,成钧既然抽出了纯钧,那便是不能善罢甘休。皇甫乘风将还在昏迷着的南宫英易放在地上,淡淡的道:
“我若败了,我俩一起死在这,我若胜了,该当如何?”
成钧道:
“你杀了我师父,今天不较胜败,只论生死。”
皇甫乘风抽出翠微剑。
“不管你我孰胜孰死,这期间我不能分神照料别人,你们也当不可暗自动手。”
上官枫上前一步,指着南宫英易心口,一言不发。
“郑广山的弟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多少年都等了,这么一会儿却等不得。”
上官枫心下着恼,知道这是皇甫乘风的计策。但这话不无道理,只要自己守着南宫英易要害,大师哥缠着皇甫乘风。
紫蝎教里再没有高手,看谁还能阻拦得了?当下道:
“你不用出言讥讽,我先不杀他,你比剑便是。”
皇甫乘风笑笑,与成钧向一侧走开。两人相对而立,仙剑上的光芒将这个夜色照的通亮。
成钧挥剑而上,直取皇甫乘风咽喉,一出手就是杀招。皇甫乘风向后跃开,转身向着追来的成钧斩了一剑。
成钧不闪避,用纯钧格挡住了。皇甫乘风心里一惊,原本就知道不能与纯钧相交,自己内力远远不如,一旦被吸住,必败无疑。
可那一剑若不回击,让成钧停一停,或许就有性命之忧。正心惊肉跳间,不料恍若无事。
“我不强加内力,只用昆仑剑法。你用不着担心。”
皇甫乘风道:
“你这般托大,若是败了,岂不可惜?”
两人一次对话,手上已经交还了十几招。仙剑相交,清脆悦耳。皇甫乘风不再顾忌许多,见招拆招。
成钧用着纯正的昆仑剑法,锋芒毕露,皇甫乘风竟也不能找到破绽。原本他在剑招上大胜成钧,现在反而防御多于进攻了。
皇甫乘风猛然想起,天墉城上当初与郑广山那场酣畅淋漓的比剑。他自负才华,终究不敌此人。英雄相惜,郑广山的死,纵然是自杀。
在他心中,到底是挥不去的愧疚。若是成钧杀了他,自当无话可说。偏偏生死关乎南宫英易,身后更有个心爱的姑娘。
人一旦有了牵挂,很多坚持着的事情都顾不得了。他的剑招愈加狠辣,渐渐的将颓势挽回,与成钧斗成了平手。
这俩人的比剑,剑光辉映,身影飘忽,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等修为,足震慑天下,谁能望其项背?
当初皇甫乘风与郑广山的比试,远没有此刻的激烈。剑身相撞,不少修为低的弟子只能听见几声而已。
但如谢鹤那等宗师,与孔涛小声道:
“他们仙剑交了不止二十招,这俩人的剑法都出神入化,胜败难分。你看谁的胜算更大?”
孔涛道:
“我们当都希望成师侄取胜。但只说剑法,我这等外人,也觉得皇甫乘风的胜算大些。”
谢鹤脸色凝重,他虽看不清两人剑招,但绿色的闪动比白色更灵活。这便说明,皇甫乘风的剑招变换比成钧多。
长此下去,成钧必然会落下风。
“不知成师侄是否用了阆风巅心法,若是用了,皇甫乘风还能占到上风,那这人就太可怖了。”
孔涛自言自语,苏雨柔回头道:
“孔伯伯,我夫君为师父报仇,一定只会用昆仑剑法,你们不必担心。”
孔涛点点头,道:
“苏姑娘说的是。”
转而想起苏雨柔的遭遇,忍不住叹了口气。
“孔伯伯,我知道你对我俩好。人人都逃不了那一天,生死之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看不透的。”
她咬咬牙。
“但愿我走后,成郎能寻得良配,万万别为我徒增伤感。”
孔涛身材高大,摸了摸苏雨柔的头。
“孩子,你不用这般灰心。世间之法总有破解之道,你的病或许并非不治。”
苏雨柔挤出一丝微笑。
“谢伯伯,孔伯伯。我爹爹的青囊水榭不修刀剑,若是有人为难,还请你们相助。”
谢鹤道:
“当世谁敢与青囊水榭为敌?那便是不知死活。苏姑娘,正如你孔伯伯说得,你的病或许还有办法治好。”
她道:
“谢谢你们,或许会有办法。”
她眼里孰无光彩,自然不信这等重病还能治好。不远处的拼斗还在继续,不似很多人看的惊诧。
她关心的只成钧一人。自己的丈夫多么英雄,英雄到能关乎天下兴亡。可那份英雄,那份荣耀,她俩都不在意了。
若是能做个平常百姓,耕地织布,过着那最最简单的生活,那便最最美丽的企盼了。她眼中闪着泪花,并不恼恨成钧在南疆杀了人,牵连于她。
丈夫所做的事,总有他的道理。不管对与错,作为妻子都会全力支持。
这场比剑一直比了一个半时辰,此刻已是子时。剑影下,夜空无光。期间皇甫乘风占了多数上风,最后仍不能取胜。
这么许久,气力终究不足。而成钧虽不用阆风巅心法,内力修为却远远为高。逐渐的从下风变成平手,从平手变作上风。
皇甫乘风力不从心,这么下去,难免落败。只是退无可退,无奈苦苦支撑。他不明白,成钧不催动阆风巅心法,为何仍不能取胜?
齐云山后,才过了些许时日,怎的这人能有如此进境?他却不知,并非成钧剑法有了多大提高,而是他自己多了牵挂。
齐云山上,自己心无旁骛,无牵无挂。现在则心中牵挂着身旁的南宫英易,牵挂着远在南疆的柯珠。那牵挂,让他不愿就死,同时也让他剑招犹豫,招招都留了后路。
躺在地上的南宫英易方才醒来,但见眼前光芒闪耀,忙捂住了眼睛,大声道:
“这是什么东西,照的我眼睛疼!”
皇甫乘风见他醒了,心下一喜,这么稍稍的疏虞,右臂上就被划了个口子。招数一滞,很多人都看清,顿时欢声雷动。
南宫英易听了欢呼,还道有什么奇怪的事,放开捂着眼睛的手。见上官枫执剑指着自己心口,大为恼怒,吼道:
“你这厮做什么,赶紧把这破剑拿开!”
上官枫提腿踢了南宫英易一脚。南宫英易大怒,就要坐起。他虽中了成浩岚一掌,但行动尚可。他这么一坐,鱼肠剑何等锋利,恐怕立时就能取他性命。
上官枫恨不得食其肉,但想答应了皇甫乘风,要是现在杀了他,到底没有道理可说。只得生生向后收剑,到底还是刺入肉中半寸,冒出了血。
南宫英易刚刚坐起,胸口肋骨断裂,压迫内脏,剧痛之下大吼一声。皇甫乘风大惊失色,全力挥剑荡开成钧。忙道:
“你怎样了?”
成钧也不攻上,淡淡的看着。南宫英易道:
“你这厮又是谁?我怎样,干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