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灏决心已定,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凄苦,他太害怕自己一撅不振了,三年努力均已付诸流水,黎什璁不愧为大魏之肱股也不枉落锦爱他一场,他擅长发掘个人的弱点,攻击大蜀乃至他的仁爱之心,在关键时刻一举击溃。
有这么高强的对手,他要复国要夺回所爱,简直难如登天。
李灏怕引起内部恐慌,事先并未向任何人透露心中所想,连笙儿那双很虔诚的眼睛在问他锦儿姐姐怎么没回来给他赶蚊子,他亦不多话。召来孟建涵、尉迟斌等将领,他长叹一口气,憔悴道:“就此解散各军,大家都回家务农去吧。”
孟建涵率先跪下来,言辞恳切的说:“太子,这道军令不可下,我军现时确然形势堪危,但尚有余部上万,可以再博,说不定能扳回败局。”
“难道要我用上万兵士的性命去赌这个说不定吗?”
孟建涵年逾五十,大蜀国祚四百年,孟家代代为猛将,此番大魏篡权,他的三子皆为大蜀战死,他自己亦是存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力谏道:“只要太子你存着必胜的信念,我等就是战到最后一口气也要为你拼出一条血路来,让你按制荣登大宝,夺回李氏江山。”
“我知道你等忠心耿耿,但是如今真的已无胜算了。”
李灏无奈的说,他也想自私一把,可是如何对得起这万余将士的家属呢。
他们要么为人子、为人夫、又或为人父,他自己失了落锦已是痛不欲生,又怎忍让他们的家人为自己无辜担上如此沉重的命运。
“太子,还请三思啊,老臣甘为大蜀马革裹尸啊。”
孟建涵的忠心感染了在场将士,他们皆有样学样,痛跪道:“太子三思,我等皆愿为大蜀马革裹尸,死而后已。”
唯一人,与他们表现不同,尉迟斌再三犹豫,还是跪了下来,却说的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话。“末将以为太子所言甚是有理,我等真的无须再负隅顽抗了,今日解散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保存实力,力图他日隐蔽壮大,再谋大业。“
“可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机……不可失啊。”孟建涵仍是固执己见。
也有将领被尉迟斌说动,以为养精蓄锐是可选之途,但是李灏没有表态,他们也就不好逆孟建涵而从尉迟斌,李灏却从他们闪躲的目光看中了端倪,他需要像孟建涵这样忠心耿耿的将领,也要类似尉迟斌这样懂得灵活变通的骨干,他从腿上取下了一柄镶宝匕首,在手心割上一刀,豪迈道:“以血为誓,我答应绝不辜负众将对大蜀的忠心,只是而今形势所迫,不得已再次转入韬光养晦的阶段,若你们愿陪我等,就与我歃血为盟吧。”
唯有孟建涵还在叹气,他年龄最大,怕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到时候想再尽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尉迟斌率先起身,接过李灏的匕首,在掌心割下一刀,汩汩血液淌进一个大碗里,余人效仿之,待仪式完毕,李灏端起碗,轻抿了一口,传递给在场其它人,所有人喝下混合的血液,素来流血不流泪的大丈夫一并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