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太客气了,我、我……”落锦抹汗,免了砍头却要判她终生监禁?
魏太子得偿所愿,忙拉着她叩谢皇恩。
“谢父皇成全,儿臣定会与瑶瑶恩爱同心,并蒂白头。”
魏帝龙心大悦,走上台阶,在太子的席位上落座。波折揭过,宴会从选妃的环节跳入单纯的歌舞,还有数名佳丽尚未表演,魏太子已得良配,于是她们不得不在接受现实的同时,把不甘的目光转移到风流蕴藉的魏帝身上,虽然他已中年,可能入他的眼一样是沷天的富贵,她们也没赌错,几场歌舞下来,魏帝真的钦点了几位佳人充实后宫。
魏太子但笑不语,落锦却看不下去了,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相中的玩偶,她与他并坐在魏帝左侧,由着婢女为她包扎好手,悄然与之申明。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有相公的。”
“给我识时务点,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魏太子厉声恐吓,她是第几次用这句谎话来搪塞他了。
“起码现在当着你爹的面,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吧。”落锦愤而拍桌,以背相对,魏太子端着酒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其实,我这个人很有耐心的……”
落锦因此再也不敢造次,转回来面对他,笑靥如花。
魏帝瞧着他俩又在拌嘴,笑意渐深。
场中各位也配合得一脸欢愉之色,柳诒徵亦在其列,对落锦的到来并不意外,想她必是为了李灏,然对魏太子会以爱之名求魏帝赦免她的死罪之举难以理解,莫非他经那一夜对落锦产生了感情,抑或事实真如他所说,落锦确是郜将军的庶女,他们之间早有情要?
魏太子的宴会他自当出席,可被特意嘱咐要带吕罂前来,缘为何故?
他细细想来,魏太子工于心计,怕是早串通了魏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邢安,令其规劝魏帝过来,又略施小计使之晚至,刚巧不巧撞见落锦行刺的一幕,于是他便借为落锦求情骗魏帝赐婚,同时也教吕罂当着在场权贵的面认亲。
柳诒徵喟然,有这么个高强的对手,李灏想复国谈何容易。
他借故离席,去太子府的客房寻吕罂,穿过蜿蜒的走廊,巧遇叶煊与苏婉婉坐在一处谈情,你一言我一语,莫不投机,叶煊他有见过,也知其隐疾,从而领悟魏太子的又一计,他绝非盲目允了江南第一名妓来参选,该是多方考量过苏婉婉,认准她会是叶煊的良配,暗中鼓动她前来,否则任她名气再盛,怕也没有以微贱之躯侍奉一国储君的胆量。
吕罂被带来时,已猜出今晚必不寻常,在客房等得焦心。
柳诒徵推门入室,握着她的手:“阿罂,你的父皇来了。”
鸾歌凤舞,酒香四溢,魏帝因心绪郁结,身体大不如灭蜀以前,为政务操劳了一天,坐不了多久便受不住,要离场而去,魏太子望了一眼柳诒徵的空席位,想他已领会自己的用意,挽留道:“父皇稍等,儿臣府中来了一位稀客,也许你有兴趣见她一面。”
“既是稀客,自然不能错过。”魏帝允了。
吕罂身着粉衣,宛如一枝芙蓉涉水而来,止步在台阶下,凝望着最高位的人,却不下跪,魏帝与她对视,好一会儿才激动起身,快步穿过台阶,走到吕罂的面前,万般情绪汇聚于心,化作一个拥抱:“悠若,悠若,是你吗?”
吕罂淡淡道:“你认错人了,我叫吕罂。”
魏帝被对方的疏离惊醒,许多年过去,他都等老了,她怎会还如此年轻,必是……眼前的人必是……“姓吕,名唤阿罂?你是朕的亲生女儿?”
“娘是这么告诉我的,她恨父亲。”
魏帝放开她,歉疚的泪水纷纷落下:“恨朕吗?也好,还恨着,便是没有忘了,为什么只你一人来了,你娘呢,她还是不肯原谅朕,要避着朕吗?”
吕罂不解其意,母亲每日思他念他,最大的心愿便是与他再续前缘,又怎会对他避而不见,分明是他深居宫闱,忘了她们,要不然柳诒徵都可以凭着画像轻易找着她们,他有过去的记忆加身,有心来寻,不可能无果,可是更大的悲愤主宰了她,使她无心纠结于这番表面之词:“娘思你念你却不得见你,积郁成疾,前一阵子病逝了。”
“好啊,好啊……”魏帝伤到极处,反而笑了起来,“她就是这般好强的女子,若非如此,可能还不会许你来认朕这个父皇吧,我们相爱的时间那么短,恨却长达如此多年。”
“娘说了,我的名字叫阿罂,便取‘爱如罂粟、美却含毒’之意。”
魏帝痴痴的重复着:“爱如罂粟、美却含毒?”
“如果重来一次,她说再也不要认识你。”
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也是毁了母亲一生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