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锦轻浅一笑,抱着画,一步步踏着台阶走向他。
行至五米开外,魏太子身边一婢女斥住落锦,不允她再接近,魏太子却摆手,以示无防,由着落锦近到他身边来,落锦为自己鼓气,止步在他的紫檀翘头案前,婢女清去案上的物什,让她把画平放在案上,魏太子出手拉着她转过桌案,让她坐在叶煊刚才抢占的位置,轻问道:“这样可以么,我想顺着你的目光了解你的宝物。”
落锦如坐针毡,缓缓摊开画,这幅画完成还不足一个时辰,绘的是金都城内今日的盛景,她本意是以《清明上河图》为蓝本,命画师画出“城廓市桥屋庐之远近高下,草树马牛驴驼之大小出没,以及居者行者,舟车之往还先后”,然找了好几个画师都称自身擅长的是人物山水画,才疏学浅,画不出她想要的效果,言传无效,只能真实演绎了,她于是领着数名画师把金都最热闹的地方逛了一遍,让他们将自己的所见呈于画上。
如此,画师们下笔有神,轻松完成了任务。
她选了一幅宽24.8厘米、长200厘米、绢本设色的画,把匕首卷入其中,抱到了魏太子的生辰盛宴上,她要出手,却志在失手。“殿下请看,这画中处处欣欣向荣,一派祥和,便是我要向你展示的太平盛世,它将因你而长久的存在。”
茶坊、酒肆、屋舍、草桥、流水、老树和扁舟……
魏太子被震撼,目光滞留在画上,这是他从小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分布图,现下却如此生动逼真的缩小在他眼底,更振奋人心的是,画上每户人家门前都贴有恭贺太子生辰,盼他能得良配的对联,比以往任何佳节都要喜庆三分。
“好巧妙的心思,我宣布今晚的太子妃人选是……”
落锦没让他说完整,画卷到头,迅捷的取出匕首朝他刺去。
魏太子身后的两名婢女眼疾手快,分别朝落锦射出一把飞刀,两者极有默契的一块穿透落锦的手掌,痛得她抓不住匕首,轻易失手,魏太子被画吸引,来不及护她,看她满手是血,赶忙将两柄飞刀拔去,落锦又痛又怕,呆望着他。
孟建涵等人扮成家仆,作为第二波杀手,待落锦失手引起动~乱再行出手,方欲行动,门口传来一声厉喝:“哪来的女刺客,竟敢刺杀太子,给朕拿下。”
是魏帝,黎靖,他的身后是传闻昔年败于柏滕的天下第二剑客冯演,以及数百禁卫军,这是他最看中的儿子选发妻,他当然不能错过,因政务晚到,怕打扰正在进行的环节,故不许通报,悄悄过来,打算当个旁观者,孰料会撞见这样惊险的一幕。
慕嬅姬看这阵势,很难再得手,弃车保帅,下令孟建涵等人撤退。
冯演身法快如闪电,没有人察觉到他是如何移动的,他的长剑已经抵至落锦的心口。
落锦被遗弃在作案现场,孤立无援,求助般的望向在场唯一关心过她却又是她的下手对象的人,他还捉着她受伤的手,目光柔软得像在哪里见过,如星似芒。
魏太子拨开冯演的剑,牵着落锦起身,绕过桌案,走下台阶,跪倒在魏帝脚下:“请父皇恕罪,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大将军郜鑫庶出的小女,郜倩瑶,我们情投意合,碍于身份不敢宣扬,她是看儿臣要纳太子妃,一时伤心过度,才会痛下杀手的。”
“你连江南第一名妓都敢放入府中,还会顾忌这个?”魏帝怒斥。
“那是过场,事成也好,不成也罢,全凭父皇作主,可是瑶瑶不一样,儿臣怕父皇更中意郜将军的谪长女,因而赌不起。”
魏帝心头微颤,见面前的人如见当年的自己,他是如何失去她的?也是因为身份,他的储君身份使他攒下了太多风流债,她介意他在遇见她以前的不忠,愤而对他下毒,他为情所苦,毅然将毒药饮尽,事后她救回了他,却再也不肯见他,茫茫人海,从此杳无音讯。
落锦心奇,这个魏太子为什么要说谎救她,她是要取他性命的刺客,他反倒以德报怨,难道真的是被她的巧妙心思打动了,想娶她当太子妃,长久保存画上的景象。
管他怎么想,现在依他之计保命要紧。
“皇上饶命,民女也是情之所至,恨之所依,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子殿下他太可恶了。”落锦告御状,拿出与琉花璃花两姊妹说故事的本领,为魏太子捏造了无数条莫须有的罪名,似是他多么作恶多端,她又如何爱恨交织,深情不悔。
魏太子好无语,他该得多努力才能包办以上罪状啊。
魏帝常年冰原般的脸挂不住了,呵呵笑开:“不是冤家不聚头,朕这个儿子英明神武,连朕也常自愧不如,还没退位呢,半个朝政已交由他打理,真没想到会有你这么个能挑出他诸多错处的奇女子,如此,朕便趁着今日的选妃宴遂了璁儿的心愿,赐你们择日完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