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金都城内到处张灯结彩,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呈现出一派欢天喜地的繁华景象,魏太子体察民隐,仁厚礼贤,深受百姓爱戴,往年每至他的生辰,太子府门口都挤满了携礼前来恭贺的人,他若得空会出来接见,不分达官贵人或升斗小民统一同等视之,现在他将在二十岁生辰当日海选太子妃,整个金都乃至周边城镇的居民分外雀跃,盼他能得良配。
说是海选,前来参加的佳丽却是少之又少,诸多少女存观望心态,虽然爱慕太子的耀世风华,然自惭资质欠佳,不堪与之匹配,剩下来的无非是王公大臣家的千金,抑或各地才名远播的富商小姐,还有一个是江南第一名妓,最大的热门是传闻前朝太子为之亡国的慕婵宫宫主慕嬅姬也会来此一博,魏太子对她感兴趣,可谓人尽皆知,多次为之私访江南,寻而无果,不知今日得见,会上演怎样的风流佳话,是以大家一并翘首以待。
紧张筹备了一整天的晚宴,即将开始,魏太子本人此刻却还卧病在床,他寻遍江南也没有慕嬅姬的行迹,当晚有人告知在郾城去往金都的路上见过她,他便乔装成寨主,与落锦相遇,后被李灏一箭伤得极重,幸得柳诒徵相帮,送往郾城治下的府衙,请了最好的大夫施救,才险险保住了性命,籍粟领命找到官差组织人手扑灭了山中大火,辗转寻来此处,他于是避开柳诒徵,暗中吩咐其速去搜查各个医管,从而获悉李灏带着落锦去往了何处,迟迟没有动手,是要等落锦顺应他们的计划来到他跟前,现在看来,一切进行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完美,落锦会来,李灏也身中蛇毒,身边只有数个身手平平的下属,轻易即可解决。
真是又得夫人,又可除去前朝隐患,上天为他的生辰备了份厚礼。
魏太子强撑起床,由侍女服侍着更衣,准备马上出席宴会,籍粟守在一边,不放心的征询:“殿下,你重伤未愈,真的不需要替身么,她、她可是来刺杀你的。”
魏太子不答,已是回答,他在等她。
高朋满座,鼓乐齐鸣,魏太子在众星捧月的簇拥下姗姗来迟,全场人员齐跪于地:“恭贺殿下生辰,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都起来吧。”魏太子发话,坐到镶金嵌宝的座位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露天场地上铺张奢华的摆设,与各着华裳的权贵们。“比起每年一次的生辰,我倒对今日宴会的核心内容更欢喜,来,让我们的佳丽们准备献艺吧。”
随侍在侧、今日顶了个太监头衔的叶煊把他的话放响数倍,传达下去。
叶煊平时压根不会参与这些活动,只管在府中当米虫,现天下美女云集一处,为不可错过的视觉盛宴,他当然不能缺席,但恐蒙美人错爱,故作太监装扮。
他原是魏太子在外结交的一位挚友,受邀来府中做客,可惜他的出场方式有点不妥——仗着一身好武艺,非要表演翻越高墙的绝技,结果砸到籍粟的心上人,他再三申明自己与魏太子有交情,非是入府cai花,藕粟问他太子的全名叫啥,他又答不上来,籍粟碍于美人的颜面,加之职责所在,对他施以小惩,事后才禀报魏太子,说府里来了个怪人,魏太子正好奇怪,怎么等了半天叶煊还没来,得闻消息马上去见他,他却已经……魏太子为此深为愧疚,找了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来为他医治,还是不能妙手回春。
叶煊心身俱创,好长一段时间不肯说话,终于肯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没脸回去见长兄父母,一辈子都不出府了。”从此,赖在太子府当了半个太子,没事便要找找魏太子的茬,让其愧疚,不忍心驱逐他。
觥筹交错,轻歌曼舞,王公大臣家的千金们,各地才名远播的富商小姐,轮番上阵,各自表演生平引以为傲的绝技,魏太子笑看下来,目光未在一人身上流连。
轮至江南第一名妓苏婉婉献艺,她人如其名,风姿婉约,艺压群芳,轻易博得了全场众人赞誉的眼光,连魏太子看她都带三分惊喜,似是不敢置信世间竟有如此佳人,虽是出身风尘,然他从不注重贵贱,这也是百官与万民拥戴他的主因,他微笑着,轻吟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婉婉,你上前来。”
这是魏太子今晚第一个感兴趣的女子,全场鸦雀无声,或紧张担忧,或兴奋期待,猜他会不会相中其为太子妃,江南第一名妓他朝要被册封为一国之后,该在历史中留下怎样一笔,是美谈,还是丑闻?
苏婉婉自小为妓,艰难学艺侍人的过程中,也因名气渐长积累了傲气,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即便是江南第一才子想见她一面,也被刁难着在雨里淋了一整天才偿夙愿,这一刻走向一国储君,她却激动到全身发颤,这意义不仅仅是改变命运,更是书写传奇。
“需要我牵线吗?”魏太子忽然对看美人看痴了的叶煊说。
叶煊没反应,他的灵魂已不属于他自己,扑扇着爱的双翼飞向了它的新主人——哪怕她的目光不在他,魏太子避过苏婉婉的视线,低下头,瞄准叶煊的脚,猛力踩下去。
叶煊吃痛,狮子大吼:“你找死,敢踩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