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和回过身来,看见了正向自己走来的俩个人。
婉容丢下蔡睿之,向新和跑去:“嫂嫂,总算是见到你了。早知你昨天去了我家,我就不出门了。”
“是吗?昨天那出戏可是你盼了半年的,这惜春班在临化也只唱四场,错过了你也要悔半年的吧。”后面的人不急不忙地走过来,戏谑地看着婉容。待他走得近些,才看清楚是谁。
“草民参见公主。”同是请安,他却显得极不在意,眼睛扫了一眼停在了上方身上。婉容也看向上方,本不欲被人打扰的,但俩人都没要走的意思,新和也不好赶人,只好介绍说:“这是我的哥哥,欧阳上方。这位是宁王之女婉容郡主,这位是相国公子蔡睿之。”
“你就是婉容?”见女孩一直抓着新和的手,眼睛里也是一片澄澈,上方也觉得难得。
“上方哥哥知道我?”婉容在新和那里听过这位厉害的哥哥,他上过战场,她的几个哥哥几乎都没上过战场。
“听新和说的。”
“呵呵,我也听过上方哥哥你的事情,原来你长这样啊。”
“少爷,时辰不早了,再不走的话就出不了城了。”上方后面的队伍里走出一人,上前催促道。
听到这句话,新和的笑脸瞬间僵住,心情不自觉地低落起来,一时间才意识到分离已经近在眼前。“缇儿,若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见她脸色变得难看,上方安慰道。虽站了几个外人,上方还是将手抚上了她的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潇洒点,不待新和反应,上方已转身上马,对着另外俩个人摆了摆手,实现最终落在了新和身上。心里轻叹了一声,脸上却还是温暖的笑。从马上看去,新和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削,本就小巧的脸,此刻像是要缩进去了,她的视线半垂着,虽落在他身上,却始终不敢上移。
“保重。”皮鞭扬起,一声马嘶,哒哒的蹄声击在雪上,留下细密的脚印。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有些听不见了,新和才反应过来,上方哥哥真的走了。
他的身影小得她都有些看不清了,夹在那一群人中间。眼前雪白的冰雪世界里,一切都太完美,只有这灰色的蹄印,压抑得她透不过气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她还有话要说,有许多话要说,说什么?说什么呢?内心的挣扎撕扯着她的心,那是来看她的家人啊。就这样走了的话,也许一辈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等等!”眼泪汹涌出来,心里的声音喊了出来。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沿着他走过的印子。本来是无风的,只是冬天的空气抖动起来仍是把把刀子。新和喘着粗气,提着裙角,奋力向前跑着。呼吸声越来越大,胃里阵阵冰意,像是要炸了般。
这随身抖动的风割据这她的身体,步子越来越艰难,双脚无力地迈动着。即使这样努力,即使这样拼尽全力的奔跑,他们直接的距离还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但她不能停下来,她要跑,她有话要说。她只知道,若不追上去,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也许太专注于自己的心,新和只用心地跑着,并没有注意到另一拨马蹄声从她后面哒哒地传来,离她越来越近,直到一只手将她操起。待反应过来,她已稳稳坐在了他的马上。“追???”她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前面的方面,“追??追上方哥哥。”
李承晚没有看她,抿了抿嘴算是答应了。他扯下背后的披风,展开,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然后围着她的身子打了个结。新和觉得难受,什么都看不见,想动手掀掉。李承晚用那冷到极点的声音说:“再动试试。”
新和乖乖就范,窝在下面。李承晚见她安分了,挥手一扬鞭,马听话地再次奔跑了起来,直追前面的队伍而去。
这一幕直看得剩下的俩个人目瞪口呆,愣了好半天婉容才开口:“我以后绝对不会嫁那么远。”蔡睿之看了看她,她晃了晃脑,“就算嫁的很远,你们也不要来看我,实在太伤感了。”边说眼圈边泛红。
“不会的。”
“什么不会?”
“皇上不会让你去和亲的。”蔡睿之胸有成竹地说。
“为什么?”皇帝只有三个女儿,三个女儿现在的情况都不适合和亲。若真的有这样的政治需要,估计只能在这些王爷的女儿里面挑了。知道新和嫁过来,知道新和是欧阳将军的女儿,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这样有辱国体的事,皇上不会做的。”
“怎么有辱国体了?”
蔡睿之上下打量了婉容一番,摇摇头,摆了个嫌弃的表情。婉容不理解,想了一会儿才幡然醒悟。蔡睿之转过身去偷笑,待回过头来,一个雪球迎面拍过来。伴着一个销魂的声音:“睿之哥哥,大邺的公主怎么样啊?”蔡睿之赶忙抹去脸上的雪,另一个雪球便砸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扫去脖子上的,身上又中招。
他明白了,这个小女子是真的生气了,玩心一时占了上风,他抓起一把雪往对方身上扔去。
“啊!”婉容叫了一声,见他居然不让着自己,缓和的脸色瞬间布满了阴云。随即抓起身边的雪开始进攻。
天地之间,雪白的宫墙内外,两处的雪地遍布了脚印,马蹄印。这边是两个贪玩的小孩,肆意地挥霍着他们的快乐,在黑暗到来之前。人生短短数十载,总有些你原先并不在意的时光,你当它们是纯属偶然,甚至是不值得放在心中的小小插曲,待到某个回首的瞬间,你的脑海里却仅仅只有这些。这时候你才发现,人生并不是没有快乐,他只是在你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悄悄来过。
那边是两个追逐的人,去释放一颗心,追逐一段重新开始的幸福。
想说的,你应该都懂。可以不说,只是说出来,于我是一种解脱。抱着这样的决心,新和呆在披风下,感受着与他一起奔跑的心动。
直到马蹄声渐渐靠近,上方才发现后面追来的人。看清楚是李承晚,他调转马头,让其他人呆在原地,自己驱马上前。
怀里的人掀开披风,马渐渐停了下来。刚才的勇气不知去了哪里,眼泪浸过的脸颊被风吹得很疼。见上方怜惜的眼神,新和知道自己此刻肯定很是狼狈。明明已经走了,这样追上来倒让他不忍心,此时的新和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回去吧,你身子不好,这样的天气少呆在外面。“上方温和地说。
“嗯。哥哥上路吧,我想看着你走。”新和鼓足了勇气,尽量说得风轻云淡。
上方知她不舍,唯有自己狠心点。看向新和身后的李承晚,他一直没开口,双臂牵着缰绳并将新和护在怀里。李承晚感觉到上方的目光,视线也看向他:“殿下,以后新和就托付给你了。”
“请放心。”
“那就好。”上方与新和相视一笑,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待上方与其他人汇合,新和使出全身力气,朝着他的方向,大声叫到:“保重!”上方未回头,只摆了摆手,带着队伍继续前进。
新和鼓足了力气,说出了最后的祝福:“保重,姐夫!”她知道,他一直在等这句话,他们都在等这一声姐夫。
看着一队人远去,直到大雪快要掩埋了前面的马蹄印,新和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走了。
“我们回去吧。”
“嗯。”李承晚答应了,准备用披风再次将新和裹住。新和将披风扯下,围在俩人的腰上。李承晚动也不动,仍由她的双手绕过自己的腰,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感觉到她的双手在他的背后打了个结。
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再看看将俩人绑在一起的披风,无奈地说:“何必俩个人一起挨冻?”
“我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