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和今日玩得甚是开心,虽然遇着了蔡大公子这个大麻烦害得她错过了一睹水倾心真容的大好机会,但是跟上方哥哥一起吃喝玩乐了一番。所以,新和回到寝殿的时候,仍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明日上方就要离开,新和先将上方送到住处再回的寝殿。因为隔得近,上方也没阻拦,由着她一个人回去。
李承晚常常外出,回来的都很晚,大多时候都是新和守着空房等他。今日自己回来的相当晚,比李承晚平时回来的时辰还有晚些,她乐滋滋地想:也该让你尝尝等人的滋味。
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青彦和莲儿,新和没了刚才的兴致,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这个人怎么能每天都能挨到那么晚才回来。敏儿将新和的披风脱下,并拿起一个小暖炉塞进新和的手里。
“公主可用过晚膳?天寒地冻的,奴婢备了些饭菜。”青彦顺手拿下新和手里的小暖炉放到桌子上,紧紧捂着新和的手,“这么凉的手,遇着滚热的暖炉,这样忽冷忽热的,容易起冻疮。”
“哎呀,我都给忘了,还是青彦想的周到。”
新和知道青彦心思缜密,做事有条不紊,自己的日常生活她安排的也十分得当,不觉心里一暖,嘴上答道:“晚膳用过了,现在还饱着呢。”
“受了寒总是不好的,公主还是要多注意些。”青彦转向莲儿吩咐道,“莲儿,你去备些姜茶,一会儿殿下回来也是要喝些驱驱寒。”
“嗯。”虽是同样的身份,但青彦年长些,平时处事又很大方得体。连敏儿都听她的,这些小丫头也自然拿她当管事的看,服从她的分配。
见青彦将莲儿支开,知她有事要说。青彦正欲开口,门外公公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到。”
新和向青彦使了个颜色,表明有事呆会再说。无暇顾及其他,青彦拢了拢新和有些松散的头发,跟着她一起到门口迎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福体安康。”
“起来吧。”
“是。”雪其搀着皇后进了门,其他人留在了外面。青彦将门关上,屋子里只留下了五个人。新和见这架势,皇后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跟她说。雪其看着新和,笑着说:“公主,您上次派人送来的糕点,娘娘甚是喜欢,说奴婢们都没人能有这样的好手艺,还是尚阳宫的人手巧。”
“娘娘既然喜欢,臣妾命人每天做了送过去。”
“哪能这么麻烦?今日我就是来偷师学艺的。”雪其走到青彦和敏儿旁边,牵着俩人的手说:“两位姐姐就教教我吧。”青彦和敏儿已猜到她们的用意,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看向主人。
“你们俩去吧。”
“是。”俩人就这样被雪其拉出了房间,新和看向皇后,心里无端生出一点恐惧。不知自己哪里犯了错,值得这位皇后娘娘一进门就板着个脸。难道是琼瑶的事?琼琚能知道,整个后宫的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新和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剩下的就是怎么应对了。不等她想到对策,对面一直沉默的皇后终于开了口:“你可知承晚今日去了哪?”
新和点点头,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殿下说今日需见一位老朋友。”
“喔?那你可知这位老朋友是谁?”
“既然殿下没说是谁,那极有可能是臣妾不认识的人,臣妾也不便多问。”
“你倒是心宽。”这一句颇具讽刺含义,新和一愣,不知皇后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转念一想,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对李承晚不够关心。心中一滞,不知该辩解还是继续装傻。
皇后见她低头,以为她是在羞愧。此时此刻,竟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冲向脑际。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关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同情跟自己遭遇相同甚至更惨的女人,同情心一起,说出的话也自然软了许多:“今日是静璇的忌日,承晚定是去看她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光明正大地跟她提静璇,新和不觉露出讶异之色。可是,作为李承晚现任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跟自己的丈夫情投意合,并为他诞下一子且已经香消玉殒的青梅竹马?她知道,终有一日这个话题会被揭露出来,只是,她不曾想,会是这个她毫无防备的时刻。
而且让她难过的是,李承晚的那个老朋友的说法。最起码到现在,李承晚都不愿意跟她说静璇的事。
定了定思绪,新和缓缓开口:“今日既是她的忌日,殿下也该带麟儿去的。”刚刚缓和的脸色,因着这句话瞬间上了一丝晕红。皇后不知她竟会这样回答,平静安详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惊奇之后,更是恼怒,一个女人能这样容忍自己的丈夫,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女人的心不在丈夫身上。
皇后霍地站起来,怒视着新和:“你这是什么话?静璇已经死了四年,承晚还这样记着她。你可知承晚心里的痛,难不成让他记一辈子,痛一辈子不成?她就像承晚心里的一根刺,他不舍得拔。”
“所以,母后是希望臣妾帮殿下拔了这根刺?”激动之后的皇后见新和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是震惊,但也只能默认地看着她。
“可是,母后该知道,拔刺的过程是很痛的。而且,即使刺被拔去了,上面仍会留疤。”
“但若不拔去,久了就是一种病啊。”皇后像是想起什么,心疼地闭了闭眼睛。
“母后,您该相信殿下的。”
皇后疑惑地看着她,新和继续说:“殿下已经试着自己去拔那根刺了,只是时间久了会有些痛,毕竟长在身上这么久。我们能做的,是要相信他,站在他身旁,在他最痛的时候支持他。”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这番话说的透彻明了,似乎一切已经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股试探的冲动压抑不住,皇后转过身去,呼吸了片刻才开的口:“你可想知道静璇的事?”
“我想听承晚亲自跟我说。”无论外面的传言是什么样子,她都不相信李承晚是个会对自己深爱的人做出过分事情的人。他的善良,她慢慢知道,这种信任随着这份了解逐渐深刻,渐渐刻在她的心里。
“好吧。”皇后重新转过身面对着她,“你们夫妻的事我也不会再插手,本宫只想再问你一个问题。看在一个母亲的面上,请你诚实回答。”
“请母后示下。”
“你待承晚是真心的吗?”这个问题是她第二次提出,两次,两个不同的人。第一个听见的人,万分娇羞地点头,羞涩爬上她白皙的脖颈。第二个,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里是一丝惊讶,然后是一副思考的模样。
见她这样的脸色,皇后的脸阴郁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冷了:“如若你是真心,我便放心的把他交给你了。但???既然如此,我一定会再找个能一心对他的女子,只盼你到时不要阻挠。”
听到再要给李承晚再找个女人,新和的脑子竟不自然地痛了一下。这次换新和一脸的压抑,赶紧说:“我对承晚当然真心,这辈子,除非他不要我了,不然我都不会放弃他。”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坚决,补充道,“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会不择手段地让他要我。”
“嗯?”皇后听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开心的看着她。
“不是不是,是想法设法,想方设法。”新和无奈地补救,怎么一着急就乱说话了呢。
皇后看着她这慌忙错乱的样子,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这大胆的说辞,她竟也不脸红。这性格与静璇的实在是差别太大,承晚会喜欢上她吗?皇后清了清脑,不愿再细想,“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说着便往门口走去,新和作势也跟着走过去,准备喊雪其他们进来,皇后摆了个姿势让她停。
“以后宫里的事,不该你管的少管,宫外的也是。”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新和明白了,他们做的事她肯定都知道。皇后接着说,“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帮了别人,可能就害了承晚。琼瑶的事,是承晚一手办的,这绝情的名义已经背了这些年,他终于熬过去了。若再被翻出来,他这徇私舞弊的罪责是逃不了的。即使有皇上的默认,但搬到朝堂上,大邺律例和承晚之间,你觉得皇上的选择会是什么?”
心里闪过一丝害怕,这一点,她倒真的没有想过。若真的被发现了,不论是对琼瑶一家,还是李承晚都是一次大祸。“臣妾明白了。”
新和将门打开,远处两旁的丫鬟齐齐跪下,只有面前的李承晚面带微笑的站着。
皇后见儿子在外面受冷风吹,心疼地说:“怎么也不进来?竟为着听墙角受这罪?”说完拉承晚进屋。
李承晚解释说自己才刚到,凑巧准备推门。皇后也懒得管他这话是真是假,吩咐了几句,领着雪其回了宫。
俩人恭恭敬敬地目送皇后娘娘。待人走远了,新和看着旁边的人,警惕地问:“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新和才不信他是刚刚回来的,看他难得一见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早回来了。
“从不择手段开始的吧。”李承晚笑着凑到新和面前,一脸正经地说,“什么不择手段啊,我没听清楚,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