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晚是右手抱着左胳膊坐着车回去的。上车之前,他回过头来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新和,新和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头低得极低。他唤了一声:“还不回去?”
“哦。”新和见他上了车,偷偷pai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觉它已经平复下来,吐了口气,小跑着走到马车边。是被吓着了,当然是!不然怎么会跳的那么快?这种扑通扑通的感觉真够吓人的。想来还是追逐好,她第一次单独骑它也是顺利的很呀。
小麟儿被宫礼抱上了马车,他的小脸也挂了几滴泪珠。新和拿起手绢擦了擦。“娘亲,你不是说你马骑的很棒吗?”小麟儿心疼地看着他爹爹,小手来回抚摸他爹的手臂,仿佛这样它就好了。
“这???”小孩子就是直肠子,也不懂得顾及一下她的面子,新和尴尬了一下,“大邺的马我还不太熟,等熟了就好了。这马也是有灵性的,它不认得我自然不愿服从于我。”
麟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懂。新和也不愿再多说,干笑了两声。只盼这车快点到,李承晚闭着眼睛不说话,额角却有细汗冒出,估计很疼。新和知道自己闯了祸,如果让皇帝皇后知道李承晚因她受了伤,后果不知会怎么样。
一回到尚阳宫,太医们已经在等着了。李承晚只招了太医进去,新和被留在了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太医才从里面出来,给了方子简单叮嘱了几声就退下了。新和没耐心听这些,急忙忙推开他们进了门。
新和站在床边,他躺在床的外面,像每天晚上睡觉那样没有占到她的地方。她不知是该道歉还是道谢,干巴巴地站了好一会儿。
“麟儿呢?”李承晚睁开眼睛,见她局促不安地站着。
“送他休息去了,小孩子一哭就容易睡觉。”
“倒是吓着他了。”见她一脸内疚,李承晚补充道,“你也受了惊吓吧,从刚才开始,脸就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没有没有。”新和赶紧矢口否认,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俩人又陷入沉默。
没过多久,皇后就急冲冲地进了尚阳宫。见到儿子肿得吓人的胳膊,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都骑了这么多年的马了,居然还能摔下来,丢不丢人啊你!”皇后娘娘边是心疼边是责怪。“是不是那马太烈了?那些驯马师傅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匹野马怎么就让你骑。看来不整治整治这些人,他们都把自己的责任忘光了???”
听了半天,新和总算明白了,李承晚跟她娘没说实情。那马场上的那些目击者呢?也难怪,皇子让他们撒谎,谁还敢说真话?新和不敢看他们娘俩,心里却是十分感激。从现在的情形看,若是让皇后知道是她害她宝贝儿子受伤,挨训肯定是免不得的。
一通教训之后,皇后急着回去给儿子煲汤补补身子,李承晚也不推迟,目送她出了门。临走之前,她也嘱咐了新和几句。
幸亏伤的是左臂,李承晚能用右手吃饭。一只手吃饭也挺不容易,他的左胳膊被完全固定,动弹不得。床上摆了一张小桌,上面上面摆了几道荤素搭配的菜,因为左臂笔直固定的缘故,身子离食物有一段距离,他用右手夹菜,再远距离送到嘴里的效率确实很低。新和内心挣扎了半天,鼓起勇气:“要不?我喂你吧。”
李承晚先是一愣,然后继续夹菜,“不用了。”新和见他不愿意,埋头吃自己的饭。李承晚看她一直低着头,知她内疚轻声开了口,“后天是宁王爷孙子的满月之日,本来是我要去的,如今只能你代我去了,到时我让宫礼送你去。”
新和面露难色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要单独面对他们皇家的人。到时,王府内肯定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她真不知如何应付。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李承晚也知道她的秉性,但这种事情他日后还是得学会。“婉容跟你也算熟悉,有个熟人可以说说话。”
“宁王爷的孙子?李信的儿子?”新和知道推托不了。
“恩,宁王爷只有婉容和李信两个孩子。不要在宫外停留太久,早点回宫。”
“有宫礼陪着,你放心。”她知道他对宫礼的信任。
一只手吃饭可以,一只手脱衣服就有点麻烦了。新和坐在桌子旁,看了眼拿了一本书的李承晚,他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现在这个点她也该睡了,可是她一上chuang就能睡着,李承晚今天这样能自己脱衣服吗?
“睡觉吗?”挣扎了半天,新和实在困的很,不得不开口。
“嗯,你先睡吧。”他连头都没抬,声音也极低。见他这么冷淡,新和也不愿再多问,自己动身进了里面,盖上被子闭了眼睛。
虽然刚才困的很,待真正躺下了反而睡不着,虽然她有点生他的气,但救命之恩还是压过了他的冷淡带给她的郁闷。躺下了又睡不着的滋味真不好受,眼前不停出现他今天救她的场景。其实,从马上摔下的一瞬她就闭上了眼睛,可脑子里就是有这些影像,各个角度的都有。新和懊恼的很,都是戏本子看多了,想象力变好了。
她逼迫自己去想其他的,可那些又不由自主地跑回来。这样跟自己的思想斗争了半天,终于筋疲力尽地觉得累了,晕晕乎乎有了些睡意。正当她心满意足地进入黑暗时,一股温热的气息向她靠近。瞌睡虫瞬间被踢走,这气息有点熟悉,是。。。她恢复神智后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对上另一双眼睛。
他本来是朝下看的,感应到她的反应,向上抬了抬,便与她四目相对。他正面向她斜靠着,右手举过头顶,搭在左肩膀上。因为身体倾斜过大,与她只有几厘米距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久,这么认真,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的脸。微呡的薄唇,书上说拥有这种嘴唇的人很薄情,直挺的鼻端,漆黑的眼珠似乎要把她吸进去。她屏住呼吸,似乎能看清楚他眼里的血丝,待她想要探寻他的眉时,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能帮帮我吗?”
新和彻底清醒过来,向里面挪了挪才坐起来。本想等她睡了,自己慢慢再脱衣服的。谁知竟把她弄醒了,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李承晚也不好自己再摸索下去。新和小心翼翼帮他脱了外套,将衣服挂了起来,把书放进柜子里才重新上了床。
熄了灯,陷入黑暗之后,新和又重新想起刚才的情形,被她看见他的窘迫,他似乎也有一丝尴尬显在脸上。想起那个表情,新和忍不住笑了。
去宁王府的那天,天气倒也不错。新和带着敏儿和墨月还有李承晚准备好的礼物上了路,护送的人也只有宫礼和另外一位穿了便衣的侍卫。
这是新和第一次代表李承晚参加这种皇亲的喜宴,自然受到重视。但安全起见,也是新和极力要求,李承晚答应了她一切从简。轻车简从的,到了王爷门前,宫礼亮了牌子,宁王爷才带着家眷一同出门迎接。
碍着双亲都在,婉容不敢造次,只偶尔抛个鬼脸。新和却得应付这些人的寒暄。宁王爷知道李承晚受伤的事很是关心,新和记得李承晚交代她的,就按着他说的大致地复述了一遍:“二殿下受的只是轻伤,因为今天是小公子的大喜之日,不好带伤冲撞了。殿下让我转告他的祝福之意,并谢谢王爷的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宁王爷亲自领着新和进了门。
接下来也是一些固定程序,吃喝玩耍。这种场合,这几年她经历的也不少,早已经练就了再无聊也能集心凝神的本领。
这天是宁王府的大日子,整个宁王府都十分忙碌,包括婉容。直等到新和从宁王府出来的时候,婉容才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她一个劲地留新和在府里歇一晚。
“等忙完了这阵子就来宫里,到时我好好招待你。你皇兄身上有伤,我得回去照顾他,不方便留下来。”
婉容撅着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车子行了一会儿,墨月朝敏儿使了个眼色,敏儿点点头。
“这临化城真繁华,你看这街上,倒也不比咱们的京都差。”墨月掀起部分帘子,让敏儿看。
“是啊,真热闹,要是能去逛逛就好了。”敏儿凑过头去。
“嗯嗯。我们来这好久了,都没认真玩过,在宫里呆久了,把人都给呆傻了。”墨月说完,指着街上的东西给敏儿看,俩人笑嘻嘻地,一会儿拍手,一会儿大笑,像是看了许多极好玩的东西。
“好不容易这次出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敏儿说完,看向墨月,俩人再一起看向新和。
新和无奈地笑,她又何尝不想像个平常女子一般,几个伙伴一起逛逛街,买胭脂水粉,尝几串糖葫芦???知道这俩个丫头故意在怂恿自己,她也就随了她们的意:“你们能说服外面那两位就行。”
墨月和敏儿相视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剩下的就是怎么解决身边的这个宫礼了。敏儿出了马车,凑近宫礼,耳语了几句。宫礼听完,朝里面看了新和一眼,转过身去点了点头。
新和问敏儿到底跟宫礼说了什么,他居然一下子就答应了。敏儿笑而不语,新和追问了几次,她都不答,新和只好作罢。
到后来,她想起这件事,问宫礼敏儿当年跟他说了什么。宫礼也是一笑,说:“她说你想为二殿下再生个小麟儿,要去找一个神医取药方。”
“你信了?”新和脸一红,不再看他。
“当然不信。”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们出去玩?”
“知道你想去,就让你去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