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和一早起来去了桃亭,桃花已经落了一地。花瓣还是新落的样子,没遭人踩踏。青彦见新和愣愣的,猜不透她的想法,随手支开了一直畏畏缩缩的几个看园子的小宫女。“昨晚起的一阵怪风愣是毁了它们。可惜了这样好的花!”青彦说完,忍不住蹲下来,拾起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新和才开了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扫了吧。”说完便走了。墨月她们见公主是这个态度,很是吃惊。青彦向她们点点头,一个人跟上了新和。
“公主,这是去哪里?”青彦见她走的极快,已经能看出她腿脚的不利索,上前轻轻抓了下她的衣角。新和愣了一下,牵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我想走走,却不知怎么来了这里。”她抬起头,看见了她第一次进这宫里闯进的地方。她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青彦想跟着进去,新和阻止她:“琼琚公主爱静,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花还是照顾的很好,几个月没见,品种倒是变了一些,新和也认不出来。她朝着屋里轻唤了一声,也没人出来理她。新和走进花圃,挑了一大朵黄色的花,“这是什么花,这样大个,黄色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既然没人在,我便偷一朵了。”她知道有人在看,故意将手放到花枝上,作势就要摘了它去。
“住手!”果然还是出声了,新和抿嘴一笑,胸有成竹地站起来。琼琚从屋里走出来,面容倒是平静的很,但从声音里已经听出她的怒气。
“新和本想来见公主的,以为公主不在,看着这花开的这样好,我便想要一朵。公主大方的很,自然不会舍不得一朵花。”新和睥睨地看着她,心中也是压抑着怒火。
“这花是我的,你想弄了去也该先问问我!莫说是一朵花,就算是一课草,只要是这园子里的,就不是别人能随便碰的!”一大早上的,琼琚还是那副千年怨气的模样,瞪了新和一眼,便不再看她,只盯着她手下的花。
“公主既是爱花之人,为何只爱自己的花,却要损了别人的?我那几株桃花虽算不上名贵,但也不是任人糟蹋的。”新和拿出手里的桃花瓣,“你宫里的那位毁了我的桃花,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但他是你宫里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毁了我的东西,怎么的公主也该给个说法吧!”
“你有什么证据?”琼琚也不示弱。
“那桃亭怎么就没人了吗?你当里面的人全是瞎子不成?不信的话,公主可以自己去审问审问。”
新和将花一扬,抬头挺胸地看着琼琚:“新和不知哪里得罪了公主,竟这样遭你厌恶,但我已经进了这皇宫,便注定是你李家的人,希望公主高抬贵手。”新和说完,朝她鞠了一躬。琼琚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新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哆嗦,刚才也算是拼了全身力气跟她理论,结束之后反而像是泄了气的球,浑身软绵绵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若第一次不站出来的话,以后还得受气。想想自己也算解决了一个麻烦,顿时又神清气爽起来。
中午的时候,李承晚回的很早,她躲在里屋没出来。不知道琼琚有没有跟他讲这件事,虽说理在她这,可如果那群丫头怕事做了墙头草,她可真就有理说不清了。再者,她这个新媳妇没几个月就找姑子吵架,实在有些不得理。徘徊了几次,她终究没出来,直等到麟儿回来,她才不得不出了房门。见李承晚只字不提,她总算放了一颗心。
“今天回来的这样早?”李承晚觉得奇怪,她不都在吃饭的点才回来的吗?偶尔忘记了,还得他们等她一起吃饭。这几个月时间,新和也算了解了李承晚的性格,他是个很体贴温和的人。
“桃亭那边的桃花都落了,不想去了。”
“娘亲下午陪我骑马吧,麟儿已经可以一个人骑了,娘亲呢?”
“娘亲可是将军之女,马术自然不错。而且我有个很棒的师傅,他比你的宫师傅可厉害多了,所谓名师出高徒嘛,娘亲肯定比你厉害。”和麟儿这种小孩子说话,随便哄哄就可以。新和抱着这种态度又鼓吹了几句,小家伙听的神采奕奕,手里的快子也逐渐放了下来。
“娘亲这么厉害,那一定要教麟儿。”
“没问题。”新和正愁着这几天没事干呢,麟儿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上方骑马带她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她都快忘记骑马的感觉了,是该回味回味。
等麟儿去午睡,新和吩咐敏儿去找套骑马装来,李承晚见她忙得不亦乐乎,问了句:“你的骑术如何?”明显是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
“还行吧。”新和在他面前不敢吹牛。李承晚不怎么管她,似乎拿她当孩子待。除了睡在一张床上,重点是睡在了一起也没发生夫妻常在床上要发生的事情。新和一直不明白她跟自己的夫君怎么会变成这样奇怪的关系,她自诩看了不少奇闻野史,自己的遭遇也算奇特。要是哪天真的被李承晚休了,她就把写本新和传,估计也像她现在看的《窗前明月事》一样火。
“这样看着我作甚?”李承晚无奈她的走神,提醒愣了半天的她。她挤出一个笑容,以示清醒了。
“过几日是父皇的寿辰,新婚第一年你要单独准备份寿礼。我已经托人在凌川找到一株红珊,今日便能送过来,你要好生收着。”
“凌川?”这名字听着耳熟。
“一块富庶之地,奇珍异宝很多,也产名人名仕,你听过也不稀奇。”
“那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去玩玩?”一听到奇珍异宝她便兴奋,多名仕之地多风流韵事,也多传奇故事。李承晚见她“一家三口”说的很顺,倒是一震,直勾勾看着她。新和以为心思被他看穿,赶紧改口:“避暑避暑???”
“???”
红珊送到的时候,新和刚好一身骑服装扮。既然是盛产宝物,这红珊又是李承晚挑中的,自然格外珍贵。她忍不住好奇,名人打开了那半人高的盒子。当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也都伸长脖子往边上凑,只有送盒子的人保持一种骄傲的姿态,这是他们的功劳。
那珊瑚红的透明,不带一点杂质,露出来多少,便会在地上投出一块形状完全相同的影,奇就奇在那影子能动,似粼粼波光般晃动。新和忍不住想看全景,她亲自动手将盒子打开,红珊终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新和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不知这红珊的影子到底是什么。青彦示意新和,这等宝物不该随便外露,见旁边站了一群宫人,她也觉得不妥。只怪自己平时太随和,礼数什么的没太在意,这些下人们才不怕她,竟都跑进来凑了热闹。新和一心扑在这影子上,也无意打发那些人。青彦将宫人们训了出去,回身时见新和仍蹲在地上看。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您不是要去马场吗?若去迟了,宫师傅又得罚小皇孙了。”敏儿提醒道。
“好吧,你们先收着这东西,待我回来再仔细看看。”
“既是殿下选的东西,殿下肯定是知道其中奥妙的,公主一问殿下便知。”敏儿替她换鞋。
“我若实在看不出来,再问他。”新和蹬好鞋子,领着敏儿出了门。
宫礼见麟儿和新和一起出现,也没显出有多吃惊。他给新和行了礼之后,便不再管她,一心扑在麟儿身上。新和站在一匹马钱半天都没动,只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来回遛马。
上方教她的时候都是抱她上的马,她压根没学过怎么上马。如今马场上的宫礼只顾着麟儿,旁边的侍卫站着跟木桩似的,她也不想上去就求,免得又是一场笑话。新和一赌气,双脚踏在地上,双手抱住马脖子,整个身子压在马身上。那马像是嫌弃她,往另一边移了移,终究没再动。新和见它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这种上马方式,便大了胆子,整个身子往上蹭,像是爬树一样往上移,等她整个人吊在马身上的时候,那马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怒的喷了一口气,撒开腿便跑。
只听一声惊呼,新和都不知是自己叫出来的,身子已经随着马狂奔了起来。她吓得半死,见地面飞速般往后退,这样掉下去的话,她的小身子板不一定受的住。一狠心,将马脖子抱得更紧,嘴里却不再发出声音。已经看出远处的宫礼策马追她而来。他嘴巴一张一合,她也听不清,只逼着眼睛死揪着马。
坚持了一会儿,新和觉得手臂已经开始无力,只有一只脚勾住了马鞍,整个身子已经悬挂在了马的右侧。马儿也觉得累了,开始想摆脱新和,它上下颠跑起来,新和往下一滑,一只手搭在马鞍上,半个身子又下滑了一些,另一只手凑巧抓住了缰绳。宫礼已经策马上来,与它并驾齐驱,旁边的侍卫一部分翻身上马,一部分将门打开,以防马冲撞上去。。
“放手!”宫礼大吼,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皱着眉头生气,平时冷峻的样子已经够吓人了,现在这副气急的模样更是不好看。新和看看地面,还是不敢松手,几次松开又再次抓紧。
“小心!”宫礼又是一声大叫。新和朝前看去,马儿已经冲向马场的另一个紧急出口,那门已经合上,只留了半米的缝隙,这马载着新和是不可能完全通过的。新和见那结实的铁栅栏近在咫尺,竟筋疲力尽的呆住了,傻傻地闭上了眼睛。
‘你永远是我的骄傲’。命悬一线之际,她想起父亲的话还有那鼓励的眼神,身体突然有了力气,欧阳平轩的女儿竟然骑马摔死了!?她不能让父亲蒙羞,这个想法一上来,一鼓作气,新和松开双手,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
很久以后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新和仍忍不住地笑。她不知是不是真有命运这么一回事,可是人的生活往往就是因为那么一件小事而改变了,人们称之为转折,新和明白,这就是她的转折。
从马上掉下来的瞬间,一双手臂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新和只凭身体感觉对方的动作,眼睛仍是不敢睁开。对方的第一反应是将抱住她的头,楼进自己的胸膛。也许是害怕,她也自然地抱住身边的这个人,心安地躲进这个小世界。也不知翻滚了多远,直到听到“殿下殿下”的呼声,她才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
也顾不了那么多人在场,她苍白着脸,还是只冒出一句:“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当肉垫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