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们虽不愿收他,个个偷眼瞄他。
弟子们虽不愿与他同修,个个探头探脑看他。
到底血级如何?
张术司冷眼看看术印,道:“天宗,你这唱的又是哪出,莫说你太久没施【血谱卦】,忘记了么?”
天宗意指修为超越凡人,达天境者,李夫子当之无愧,用在此处,却着实讽刺。
原来那术印既不显青色,又不显蓝色,什么色也不显,整个毫无反应,俨然一副做法失败的模样。
李夫子不羞不恼,只摊手道:“虽然结果出人意料,但我确实……不信你可以试试。”
张术司怕惹麻烦上身,推脱道:“不不,我信,我特别信,他一看便是‘顽石’体质,百窍不通,好,今天的入学测试到此结束。”
便散会。
至此,学院里都传,堂堂李夫子终于收了徒,却是个废徒。
李夫子倒不懊恼,一把捞起傻少年,挂在肩上,道:“走吧,带你去个好玩的地。”
从月华峰到主峰望月峰,山路起伏,徒步本要个把时辰,只听李夫子手指空细语,玄法妙生,两人倏然化作一阵风,直登极顶。
望月峰,峰顶。
与平整宽阔的月华峰相比,又是另一番光景。
此地悬崖峭壁,怪石嶙峋,不适宜大兴土木,故大型楼阁多建在山腰上,此地仅修有三两小亭、三两陋居、一间祠堂,还有一栋在这陡峭之地、高高筑起的琼阁,名青辉阁,取“天青地白、日夜光辉”得名,亦和本城同名。
青辉阁楼前,李夫子将阿傻放下,轻道一声:“好玩不?”
傻少年可劲拍手,消停下来后,眼睛又不会眨巴了,干瞪着,直望着面前古香古韵的大楼。
“随我进来吧,这将是你未来十年修行,和生活的地方。”
随李夫子入了楼内,逐层往上,分别布置有青灯古卷、宝物字画、星象记录,至于阁顶,其实也是一层,名“观星坛”,这世间第一团火焰,是始祖从观星中悟来的,始祖发现渺小的人类躯体中,蕴藏着拥有无限造化之力的气海星盘,后世所有厉害的法术,都从物转星移的规律中参详得来,故所有修仙宗门,无论大小,均设有观星处。
青辉阁的阁顶便是观星坛,修的八面飞檐勾角造型,且没有任何护栏,晚风霍霍,下望惊心,有种悬空之感,叫人眩晕,少年不禁害怕,蹲坐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李夫子的腿。
李夫子摸摸少年的头,道:“你从荒野里来,来时城里正闹荒旱,且城郊三百里外有座妖山,周遭寸草不生、一物难活,我观它这两日异动非常,怕与你有牵连,合上,取一‘荒’字,但荒字非祥兆,故再取一‘时’字,约束于它,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乃万世真言,合上,以后你不叫阿傻,你有名字,你随我姓,叫时荒,小名小荒,以后你是我罩的,有谁欺负你,就报为师的名字,我叫李益夫。”
少年像听得懂般,顿时上下猴跳,眉开眼笑。
他得了名字,就不再是天地间一叶无名的游魂了。
他叫李时荒。
猴跳几下,差些摔了,被身居高处的悬空之感吓住,转身环抱顶中间的摘星宝顶,这宝顶修得十分雄伟,足有九米高,锥形,最大径长不足半米,通体镌刻神秘符文,中部串着颗透明晶莹的石球。
少年全部的注意力生生被石球吸引了去,好绚丽,不知用的什么材质,或施了什么法术,球体内呈现出犹如漫天繁星的印记,斗转星移,都在此中演绎。
“此物名为【苍宇宝珠】,可测满天星河之静动,小荒,你的任务便是照看它,若能帮忙整理每日星象记录,那是最好,若不能也罢,这楼里有许多书籍经典,静心参阅,将来大有裨益,若得闲工夫,我会教你说话识字。”
闲待片刻,李夫子领小荒下楼,走出阁门,徐行百步,左右两列平房,共计七八间起居室,都没人住,安排其中一间,稍作整理,时荒睡下。
学院的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
第十日。
第百日。
李夫子有空时,便教小荒行走站坐,教他些饮食起居的规矩,小荒很机灵,逐渐有了模样,改了随地如厕的习惯。
只是这说话识字的学问,非寥寥数日可学会。
每夜,李夫子领小荒到阁顶观星坛观星,与他玩耍,照顾他睡下。
两人既是师徒,亦如父子。
夫子不在时,小荒成天在阁楼里“肆虐”,差些撕了一层的藏书、取二层的法宝做玩具耍。
一日,小荒盘坐地上,正使着吃奶的劲,把书卷放进嘴里撕咬,他每用力,那书卷就会放光,仿佛在抵挡,煞是好玩,就在此时,一袭如雪的衣裙从他跟前掠过,弥留丝丝清香。
小荒转移注意,去看来人。
来人穿的这身衣裙非学院里的款式,很别致,若下落凡尘的小仙女。
少女的目光在书架间来回搜寻,找了个遍,最后落到不起眼的小荒身上。
小荒挠挠头,不解其意。
“给我。”女子伸出手,要拿那卷法典。
小荒把书抱进怀里。
少女微噌道:“你这不要脸的流氓,又想干嘛?我说把书拿给我。”
话罢准备自取。
要说小荒真是调皮,见有人要抢他“玩具”,扮了个惹人厌的鬼脸,把书别到身后去了。
少女皱眉、微怒,挨近了把手往他身后探,再抢。
于是两人离的很近,脸都贴一起了。
小荒也不知怎么的,就撅撅嘴,往她脸上亲了一口,还亲的啵儿响。
少女未到会遭此轻薄,顿时羞恼不已,身上乍现冰凉气息,冻得小荒满面惊寒,不由眨巴两下眼睛,竟凝了些霜,回过神,又机灵地把书绕到另外一边。
少女恨恨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火气,手指点中他额头,嘴唇翕动,开始念诵法诀。
“变冰块吧,臭流氓!”
未留神,忽然间粗暴的寒意席卷而至,只听“晶”的一声脆响,小荒瞬间给冻成了大冰块。
“哼~真是顽劣不堪,可恶之极,下次再敢碰我,我便剪了你,叫你放肆不得。”
少女抢了书,抹掉脸上沾的口水,出到院子里,坐在大石块上认真品读,脱了鞋袜,两只干净的小脚丫晃晃荡荡,不时起身轻舞,戏法般变幻出周身雪花。
大冰块里,定格着小荒半张着嘴、惊讶而惶恐的样,少女似乎把他给忘了。
小荒未习过什么法术,哪经得冻。
幸而李夫子及时归来,见这般模样,跟少女问清事情缘由,无奈,解了冰封,告诫小荒道:“她叫虞岚,年十二岁,是咱们城虞府的千金,和邻城的沈府早早定了口头亲,你竟敢非礼她,胆儿忒大,这老夫也没法出头哎。”
小荒一脸委屈,给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