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公子放完狠话神态立变,嘴唇颤颤嗦嗦,身体得法技加持力道激增,以翻江倒海之力,直接冲溃李时荒的抵抗,一扇拍于地面。
忍着剧痛和眩晕,小荒堪堪撑起身体,又遭一记重击,脑壳再次砸地面上,顿觉天旋地转,人影乱晃。
沈著明的杀招顺势追来。
下一息,李时荒全身被淹没在大水团中,猝不及防先给呛了满口。
“水窒”!
当日在虞府已领教过一次的可怕招式。
李时荒迅速冷静,闭目、屏息,竭力抵挡水团内暗流汹涌的冲击。
“很痛苦吧?没有人会救你了,认输吧。”沈公子轻蔑。
观众最喜看这些激烈争斗,便按捺不住呼声雷动,尤其那些下了重注的,看到沈公子手握压倒性优势,离胜利仅差一步,原本心中的那股隐隐的担忧总算消失,兴奋得手舞足蹈,然而不消片刻现场只剩下他们尴尬的自乐。
“滋——”
古怪的声音徒然而生且持续不断,像冷水浇在烧红的木炭上。
不!
应是烧红的木炭伸进了水里。
如此说来,这木炭简直是在找死,在作死地寻求自我熄灭吧。
再望向台上,从两人纠缠的地方升起浓浓蒸汽,几乎遮挡了视线,人们只看见蒸汽中一只炙热如红日的手掌在浓雾中愈发明亮,那不正是李时荒的那一手【燃焰】的功夫么?
就像太阳无畏汪洋,烈日终将冲散迷雾,他手掌剧烈燃烧的温度,迅速蒸开了困在身上的水团。
临官之火,水不能克。
沈公子皱眉,似乎难以接受杀招被正面破解的事实。
李时荒高高抬起的焰掌突然合拳。
沈公子大惊,脚步连退连撤,终于没能躲过李时荒神行鬼步般的冲击,他哪能忍得这憋屈,直接迎面飞踹出去,踢中李时荒胸腔的时候,自个儿鼻子上正好也实实在在挨了一拳,瞬间涌出两行鲜血鼻涕,擦也擦不干净地挂着。
李时荒站起身,擦擦嘴角的血迹,战士般屹立。
“你真的激怒我了!”沈公子咆哮。
激怒他绝对不是件好玩的事情。
接下来的比试,沈公子异常凶狠狂躁:水元攻击法技轮番轰炸,几无停歇。
小荒周身湿透,遍体鳞伤,全无还手之力。
不消十个回合,经过修整加固的擂台,在沈著明的肆虐下变得破破烂烂、坑坑洼洼。
又一次倒下。
又一句“认输吗?”
又一次重新站起。
这一次,李时荒紧握拳头冲向了对手,【虚影】在进攻时同样有奇效,所造成的错位感能够极大地干扰对手的判断,但沈公子可不是阿猫阿狗的货色,哪能中同样的招式两次,他甚至不做躲避,竟在全神之下正面接挡,擒住了李时荒的手腕,而后跟上一脚,踢完扯回来再踢,连踢几脚后更是飞起一脚将李时荒踹倒在地。
第几次倒地了?
他仍在挣动,欲再度站起。
决战到此处,只有你死我活,早无拳脚分寸的说法。
场上打得震撼,座上嘉宾更看得紧张。
虞女皇看看爱女一眼,虞岚捻着衣裙的手,早把裙摆捻皱巴了,拳头也变成了紧握的模样,娥眉紧蹙,双目恨恨。
女皇道:“李夫子,阿傻莫不是真傻么,都快死了还不认输,你看……应该如何。”
李夫子神情庄重,眼中左思虑,道:“随他吧。”
当是时,沈公子将手中画扇掷于半空,催动法术,画扇应声快速旋转,从扇叶内洒出大量的水珠。少顷,一柱水流在李小荒脚下凝结,如青龙出海,从地面处腾起,将小荒卷至十数米的高空。
【水龙腾】,水元法技中又一充满攻击性的招式。
场面如此惨烈,看热闹的终也嫌事大,看客们若不是麻木地仰头追望,便是心惊胆战地低头祷告,还在拍掌高呼的人却不多了。
只见那水龙在空中悬滞,接着腾转身体,向下俯冲,狠狠地朝下落的李时荒砸去。
擂台上又留下一个大坑,李时荒陷在坑里,被炸得意识模糊,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半饷,世界似乎变得清净而空白,依稀能听到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的议论声。
“结束了么?”
“被揍得如猪如狗啊,看来是真起不来了,搞不好已经死了。”
“何苦拼命呢?那沈公子也是,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打落擂台,赢了就行嘛。”
“这还用问吗?还不是记恨着他跟虞岚的事,其实阿傻身世挺可怜的,真是作孽啊,唉。”
张术司往擂台走了两步,准备宣布比试结果。
人们等待着,既期待李时荒再次站起来,又希望他别再傻呵呵地死撑。
沈公子站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嘴里叨叨个没完:“认输吗?还敢继续吗?还能继续么?”
这句小荒听得很清楚,他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再次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艰难。
张术司吃了一瘪,悻悻退回。
台下,陆雪绒噙着眼泪,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喊:“小荒哥,你一定会赢的,我相信你的!”
真是个傻女孩。
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十一岁的单纯女孩,真是没救了。
多天真啊,什么都不懂,就天真地以为,且相信。
“李时荒加油!”又一声脆亮的喊叫声,在茫茫人海中倔强地穿出。
那些心软富同情心的人们遭不住了,平日里不敢表达的话,此刻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李时荒加油!撑下去,我们支持你!”
“加油,你可是咱青辉城的代表了,别客气,打败他!”
人们渴望黑马,渴望奇迹,渴望坚持不懈的人能够收获最终的胜利,向无情的现实大声抗拒。
正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奇迹存在,一千年前陷入绝境的青辉城才得以延续,这是一种意志的传承。
这很燃烧。
类似的呼声越来越高了。
小荒带着微微的笑意。
沈著名的瞳孔放大,拳头越捏越紧了,一榔头直接给锤了过去。
“啪”!
从没见过脑袋砸向地面会有这样的效果,如石头砸进水里,溅起碎石无数。
这对刚掀起热情的观众打击非常大,就像当头泼了盆冷水,瞬间傻眼了,大声的鼓舞,也变成了小声的祈祷。
这一点都不燃烧。
痛,身躯沉重,但是……李时荒仍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刚撑起来一点,又遭沈公子攻击,后背上,头上,只觉得一通暴打,又让他跟地面贴得严严实实。
接着,暴打的密度变慢了,变成了一拳接一拳,凶狠的重击……
叹气声,咳嗽声,终究是在擂台上,众长辈看着,分出输赢即可,岂容得这般蛮性?
沈公子多打了几拳才收手,站在旁边,抖胳膊抖腿,手指捏的“啪叽”响,满意地看着地上已经瘫成烂泥的“人肉沙包”。
张术司不由自主地咧嘴,等候多时,大步走上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