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里,天赐在前面又跑又跳,葛姨和天佑默默地走在后面。
“李主任怎么说?到底是什么病?”葛姨忍不住的问道。
“是儿童多动症,您别担心,暂时也不用吃药、打针,只要及时干预和治疗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吃药不打针那怎么治疗呀?”
“应该是靠心理疏导,多陪伴、多鼓励吧。”
天赐在前面停下脚步发脾气道:“快点!我都快饿死了!”
“好,好,你爸已经让张叔叔把车开到楼下了。”
“爸,电梯太慢了,这才四楼,我们还不如走楼梯呢。”天赐说着便连蹦带跳地下了楼。
“小心,你慢点!”葛姨在后面慌忙喊着。
望着医院墙上到处张贴的宣传海报,心情郁闷的天佑不由的思绪万千……
那是六年前的浙江宁波,同样是在医院里,天佑和葛姨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天赐,忧心忡忡地询问大夫。
“大夫,这种病会遗传吗?”
“坦白地说这种病确实会遗传,孩子会有潜在的危险,或者说孩子很可能携带着隐性基因,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旦遇到诱因也许就会爆发,但也不必过分担心,没有外界的刺激和影响,通常不会发生,所以要尽可能避免这些干扰和刺激,患病的几率就会下降。”
“哎呀!嘶!”心事重重的天佑一不留神被楼梯间的杂物绊倒,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清晨启明星招聘办公室里的女老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温蕊,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简历上说你是西安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的?”
“是的,昨天刚拿的毕业证。”
“一般像你们这种名校毕业的学生,通常是不太愿意来我们这种民办艺术学校的,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应聘呢?”
“嗯,因为我家里有些特殊情况,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学校坐班,所以想选代课时间比较灵活的学校。”
“那你上大学时带过家教吗?或是帮教授代过学生吗?”
温蕊迟疑地摇摇头:“没有。”
校长加重了语气不相信地问道:“没有?”
“是这样,代家教我们老师通常会选需要勤工俭学的或家在外地的学生去,因为他们比我们本地学生的花费多些,而且我原本是想出……噢,不说了,总之我真的没有代过家教。”
“呀,那可不行。我们启明星虽只是民办艺术学校,但口碑一直非常好,来我们这的学生家境普遍都不错,所以家长们要求也非常高,我们也承诺过,所有的老师不仅要求科班出身,而且还要有至少两年以上的教学经验,这学和教可是两码事,你毫无经验,人家家长一看就看出来了,到时我们可没法交待。不然,你先在我们这当当陪练,一小时50元,不过每天至少工作八小时,你看怎么样?”
温蕊一脸茫然:“对不起,就是因为有特殊情况不能坐班,我才选择来您这应聘的。”
“噢,是这样呀,怪可惜的。那你只能去别处再看看了,谢谢,下一位。”
温蕊拿着一堆资料从学校大门出来,看见不远处孔文的宝马坐驾。
一上车,孔文忍不住地问:“怎么样?”
“没戏,人家要有两年以上教学经验的。”温蕊沮丧地说。
“我就奇了怪了,这怎么到哪都要有从业经验的,谁一毕业就能有从业经验?招聘开始时都只要求年龄是22岁以上,可实际招聘时又都要求有两年以上经验,你丫没毕业就找上工作还用来这应聘。莫名其妙,你别难过,咱们去下一家试试。”孔文安慰道。
办公室里何涛一进门就看见天佑一手拄着拐,一脚穿拖鞋的窘相。
“你这是怎么了?是欠下风流债被人打了,还是想和网红“犀利哥”PK呀?”
“还PK呢,我都想到庙里烧高香了,最近点也太背了,没一件顺心的事,这不刚从医院楼梯上摔下来,大夫就赐了我这身行头!要不是公司招标的事呀,我真想在家闭关休养几日,避开这晦运。”
“报告怎么说,天赐没事吧。”
“你媳妇说了是儿童多动症,暂时还不用药,在可控范围内,但也要引起重视,不然到后期就会很麻烦。”
“你也别太担心,脚没事吧,不行别硬撑,招标的事我们会跟进的,你安心回去休息几天也好。”
“不用了,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
中午温蕊来到之前联系要求试课的学生家,一进门客厅满地的玩具,都无从插脚,她只好站在门外朝里望去。
一位操着四川话的小保姆正四处追着一个小男孩。
“亮亮,快过来,钢琴老师都来了,要上课了!快呀!”
“是温老师来了,先请进。”女主人迎了出来,用脚为温蕊扫出一条路来。
男孩扯着嗓子喊:“我不学,我就不学!我要学架子鼓,钢琴是女孩子学的,我才不要学呢!”
“我说学什么就学什么,我花钱,当然我说了算!”女主人一边训斥一边尴尬地朝温蕊笑了笑。
温蕊也只好挤出笑容点点头。
保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男孩抓了过来。
“你花钱,那你学好了,我才不学呢!”
“少废话,钢琴都给你买好了,学也的学,不学也的学!”
“又不是我要买的,我就不学!”男孩冲着温蕊做起了鬼脸。
“温老师先请坐,小梅给老师拿瓶饮料来。”
温蕊刚坐下连忙说:“不用客气,我不喝,谢谢!”
“温老师你看看,现在的小孩多难管,我一心就想让他学钢琴,这不三万多的钢琴都买了,可他却说什么都不学,你给我出出主意现在该怎么办?”
“你买钢琴之前没有和孩子沟通过吗?”温蕊不禁诧异地问。
“他懂什么,屁大一点,再说我就觉得钢琴好听,架子鼓整天吵死了!”
小男孩歇斯底里地哭道:“我不吗,我就不想学吗!我讨厌钢琴,你走!你走!我不学!”
说是迟那时快,玩偶“小猪斑纳”稳、准、狠的砸到了温蕊的脸上。
傍晚天佑拄着拐和何涛一起刚下楼,突然一个人影闪到面前。
邓磊一脸苦相道:“谢总、何总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让我回来上班吧,我以儿子名义发誓,烟我真的戒了,求你们就赏口饭吃!”
“我们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天佑态度强硬地说。
“邓磊,做人要凭良心,是你屡次违反公司纪律在先,公司为了照顾你并没有直接开除你,而是以你主动提出辞职和你办的解约手续,并多发了三个月工资,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再来纠缠还有意义吗?”何涛在一旁耐着性子说。
两个保安此时跑了过来一起拉住邓磊:“谢总、何总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一不留神让他给溜进来了。”
“天佑,你先走这事我来处理就行了。”何涛使了使眼色道。
天佑转身拄拐向后门走去。
“你们不能卸磨杀驴呀,我在这干了这么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吧,谢总你别走呀……”邓磊依然大声纠缠道。
两位保安只能将不断挣扎的邓磊拖出大门,物业部经理这时也闻讯跑了过来。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准再发生!”
物业经理连忙说:“是,是我们保证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对不起何总!”
晚上孔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丢,便瘫软在沙发上。
“怎么了文文,看着你挺累的,又去医院了?”母亲关切地问道。
“没有,只是跑了几个地方办些事。”孔文犹豫了一下,起身拉过母亲手说:“妈,我能不出国吗?”
母亲怔住抽回手:“是温蕊的意思吗?”
“不是的,是她太好强,凡事不求人,我怕出国后,没人能帮她,我不放心。”
“不是让她去你李叔那上班吗?”
“温蕊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她才不愿去,说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挣钱,现在我们学校的池老师同意给她推荐学生了,她正跃跃欲试想当钢琴家教呢。”
“温蕊的确有骨气很优秀,所以一直以来我也同意你们来往,她家出了事我们也帮了不少,也没亏待她呀?”
“要不是她家出了这种事,估计我和温蕊证都领了。”
母亲撇了撇嘴:“虽说温蕊这孩子不错,但你的条件更是万里挑一呀,论家世论人品都是拔尖的,马上又要去法国深造,配她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她去不了,你也不想去了,男人可不能过于儿女情长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志向要高远!”
孔文沉默了一会说道:“可我身边有很多朋友出国后,都因为时间和地域的原因,聚少离多大家彼此就慢慢淡了,最后都找不到当初的感觉就分手了。”
“文文,妈以过来人的角度跟你说,婚姻其实不过缘分两个字罢了,有缘自然会在一起,切记不可强求!好了不早了,不出国这样的话以后不准再提!好,快上楼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孔文点点头沉默离开。
孔文的母亲想了想,戴起老花镜眯起眼,拿起电话:“是温蕊吗?”
“阿姨您好,是我,您还没休息呀?”
“你明天有空吗,阿姨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有些事想单独找你聊聊。”
“不好意思阿姨,明天我还有几家要去试课,后天可以吗?”
“好的,那后天我给你打电话约,再见!”孔文的母亲若有所思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