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华抬头望着矗立在街边的西安博爱医院,低头看了看手表已六点半,于是快步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能帮查下前段时间收治的病人住在哪个科吗?”池华在导医台前询问道。
护士礼貌地回答道:“那请您提供一下患者的姓名、性别和所患疾病。”
“我只知道姓温,男性,好像是车祸。”
这时一位路过的三十多岁,盘着头发的女医生闻声转过头来。
“池华!听着就像你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女医生边摘口罩边说,露出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庞。
“李静,太好了!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看你在不在医院呢。”
李静笑道:“看来我是了,说吧,什么事,是不是这么久没结婚得了风流病,治不好来找老同学帮忙看看?”
“真要得了,也不找你儿科大夫看呀,是这样,我学生的哥哥好像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在你们医院,我想知道情况道底怎么样了。”
“哟!女学生的哥哥吧,别装蒜,什么关系,师生恋吧,不然看把你着急的,先交待再说。”
“我都无语了,我们就是师生关系,如果是恋人关系还用来问你?”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示。好,跟你开个玩笑,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这时导医台的护士道:“先生你好,我们查到了,上个月13号晚上11点接的急诊,患者名字叫温杰,二十八岁,现在住在脑外科,16号病房30床。”
李静凑上前说:“你再帮我查一下他的主治医生是谁?”
“李主任温杰的主治医生是张聪大夫,当时的手术也是他给做的。”护士在网上查阅后说。
“好,谢了,你们先忙,我和同学先上楼了。”
“不客气,李主任!”
医院电梯前的人永远那么多,池华和李静朝楼梯间走去。
“住了这么长时间,而且是张主住主的刀,看来你学生哥哥伤的确挺严重,之前她一点没跟你透漏过吗?”
“嗨!车祸应该是在我去英国出差的时候发生的,再者我那个学生表面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好强的很。她是我们系里钢琴演奏最棒的,本想她去法国深造后,前途会不可限量,可如今……”
李静看了看表情凝重的池华道:“人这一辈子,谁能说永远顺风顺水呢?人生无坦途,也许这就是一场考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开解人了?是你们家老何平常思想工作做的细吧,把你培养的?”
“命运多舛,我们那时谁会想到你去当老师,我会当医生,还不是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人生十字路口,做出了看似无意其实命中注定的选择呢?”
“的确是呀,一转眼,我们都是奔四的人了,很多事回想起来,是有些宿命呀,看似不经意但冥冥之中却有着必然,嗨,实在耐人寻味呀!”池华意味深长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池华的思绪。
李静滑开屏一看:“西安风正邪,说谁谁就来。”
“是何涛?”池华也有些意外。
“老公你正不禁念叨,刚说起你就来电话了。”
“是吗,你正和谁念叨我呢?”电话里传出声音道。
“还有谁,老班长池华呗!”
“他在,那你顺便跟他说周末我找他打球去。晚上苗苗我妈去接,我晚上加会班。还有快七点了,估计天佑带他儿子快到你那了,今天化验报告出来你帮着看看,尽量宽宽心,他最近烦心的事够多了。”
李静眉头微蹙道:“我明白,这你就别操心了,好,再见。”
李静和池华一抬头已经来到16号病房,门开着。
病房内一共两张病床,一张上躺着一位老者,旁边是一位陪护在帮老人按摩,另一张躺着一位小伙,只见温蕊正细心的用棉签蘸水给小伙子滋润干燥的嘴唇,床边还坐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削着苹果。
“温蕊!”池华轻唤道。
温蕊转过身吃惊道:“池老师!您怎么来了?”
“小东西,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也不跟我和学校说一声,难为你了。”
“这位是池老师吧,我们家温蕊在家经常提起您。”坐在一旁的阿姨起身说道。
“阿姨,您好!作为她的老师也是失职,这么迟才来看望,对不住呀!”
“哪里话呀?听说因为出国的事连累您了?”
“学校那边我们会安排好的,我和校长沟通过了,基本解决了,您就放心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让您费心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注意身体。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高中同学李静,是这个医院的儿科主任,以后在这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帮忙。”
“谢谢,池老师想的真周到,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李主任的,我们在医院的确也不认识什么人,很多事也不懂,有个懂行的问问也踏实好多。”温蕊的母亲感激道。
李静拉着温蕊的母亲的手说:“阿姨您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池华拜托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我给你们留个电话,有事联系我就行。”
儿科门诊外依然排着长龙。
天佑看了看手表后,焦虑地望着护士手中的病历,他身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五十岁上下,面容慈祥的妇人和六岁左右的小男孩,长的像女孩般的标致,眼窝深陷,鼻子挺拔,皮肤白皙,和一旁的天佑有几份相似。
“天佑几点了?前面还有几个号?”老妇人问道。
“马上七点了,还有三个号,快了,葛姨。
小男孩眼睛不由自主的眨了眨说:“爸,无聊死了,手机让我玩会。”
“就玩十分钟,不然眼睛又不舒服了,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天佑无奈地递上手机。
“天赐先喝点水,大热天的别中暑了。”葛姨细心地把水杯送到小男孩的嘴边。
天赐眼睛又眨了眨,面部还有些抽动地对妇人说:“还是苗苗妈妈帮我看吗?”
“应该吧!”葛姨边说边合下水杯的盖子。
温蕊默默地送池华来到医院楼下,正好碰上前来帮忙的孔文。
“池老师您怎么来了?!”孔文一脸困惑。
“你们俩个小鬼以为能瞒天过海吗,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呀?”
温蕊笑了笑,看向远处漫天的彩霞悠悠地说:“一直以来我就像温室的花蕊,天经地意得享受着温暖的灯光、过滤的水源、优质的肥料,现在是撕去保护模,去迎接大自然的狂风暴雨、风驰雷电的时候了,这一天迟早要到来的,只是来的让我措手不及,但我有信心扛起这份责任,做一朵坚强的花蕊,池老师您放心!”
“你一下长大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为师说。”
“池老师我想去当钢琴老师或家教,前几天我和孔文在大街小巷发了一些小传单,但上门找我的不多,您能给我介绍几个学生吗?我保证不给您丢脸!”
“这倒是个自食其力的好办法,这主意谁出的?是不是孔文想出来的?”池华赞许道。
孔文俊秀的脸上大写的无奈,耸了耸肩:“我哪做的了她的主呀,是她突发奇想,我拦都拦不住,其实我是想让她去我爸朋友开的公司当个白领,他们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不会让她太累,收入也高,我去法国后也能安心。”
“我不想当个寄生虫,我有自己的专业,能养活自己,为什么要靠人施舍?”温蕊抿着嘴说。
“现在这个社会就业的确很难,特别是我们这个专业想找到一个对口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我能理解孔文这样做的良苦用心,是想让你少吃点苦头。但我不赞成他的做法,毕竟路是要靠自己走的,谁也无法代替,就算帮的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不是吗?行不行,只有试了才知道,我支持温蕊,介绍学生的事包在我的身上,有消息给你们打电话。”
“太好了!谢谢池老师!”
“先不忙谢,教出个样子来才算对的起我了。”
“我办事,您放心!”
儿科门诊室里李静手里拿着报告微笑着说:“天赐阿姨检查过你身体了,没问题。你现在跟葛姨出去玩一会,我开点钙片让你爸带回去给你吃就行了。”
“谢谢阿姨!”天赐喜悦的脸上又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说。
天佑和葛姨交换了一下眼神。
“谢谢李主任了,那我带孩子先出去了。”
李静等她们出去后说道:“天佑经过这几次系统地检查再结合这份化验报告,已经能确定天赐的确患有脑功能轻微失调综合症,也就是我通常意义上说的儿童多动症。”
“儿童多动症?这段时间学前班老师总反映天赐注意力不集中,小动作多,但问题是他平常在家玩起游戏来却能好长时间不挪窝,一点也不多动呀?”
“这是由于多动症中被动注意亢进所致,学习比较枯燥无味,需要由意志控制才能学好,多动症儿童正是缺乏学习上的坚强意志,因此无法集中精力,甚至厌学!”
“那他平常的不由自主的面部抽动和眨眼睛,以及爱发脾气也是多动症的表现吗?”
李静安慰道:“是的,这此都是早期多动症的典型症状,但你也别太过焦虑,天赐的病情还属于早期,控制好的话都不用药物治疗就可痊愈。”
“那怎么才能控制好?”
“家人的态度、心态以及陪伴是治疗天赐最好的良方,少否定孩子、多鼓励、多陪伴他,就可以像磁石一样慢慢磁化孩子,否则就会从一开始的多动渐渐变成后期的严重抽动、抑郁,后果会不堪设想。”
“以后会严重抽动?抑郁!你是说现在的情况只是前兆?”天佑焦虑地问道。
“也不能一概而论,但如果不及时干预和治疗很可能发展成这样,所以要引起重视。”
“那除了多鼓励、多陪伴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你可以试着让天赐去学钢琴或画画,这些都能训练他的注意力,有助于他的康复,但切记急于求成,更不可太勉强逼着孩子,否则适得其反。”
天佑点点头:“明白了,外面还有很多病人等着呢,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谢谢了。”
“别客气,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天佑起身走到门口突然犹豫一下转身说道:“我还想问一下,这个病和遗传有关系吗?”
“病因有很多,我只能说遗传也是其中一个,但肯定不是全部诱因。”
“我明白,麻烦了。”天佑若有所思地走出儿科门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