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蒋勤的分析,张盼平豁然开朗,怪不得自己老是不得要领,原来真是智商欠缺呀。但不用担心,拜上他一两百个师傅,还怕成不了真妖精?
回公地的路上他心情大好,看山也俊俏,水也妩媚,就连路边的狗尾巴草他都觉着十分可爱。
但一回到工地,他傻了眼。
工地上一个村民都没有了,更可怕的是,一个工人也没有了。只留下那些钢铁巨兽,冷冰冰地矗立在那里,几只野狗在车底下跑来跑去,不时抬起一只腿来,在车轮上洒几滴排泄物。
“人都到哪里去了?”司机疑惑地问。
“人都哪里去了?”张盼平大声喊了几嗓子,仍然一个人也不见。“真是见了鬼了,莫不是都回家去了。”
两个人四处跑着找了几几找,真是邪门,这么大个工地,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经理,要不到杨树沟村去看看?”司机建议道。
两个人又是一阵小跑,进了杨树沟村。
刚到村口,张盼平就一把拉住司机,低吼一声:“快停。”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拉着趴在一条沟渠里。顺着张盼平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村里到处都是马蜂,一群群聚集起来乱飞乱撞,有的停在树上,那声音听起来就像远方的雷声。
“这是怎么回事?”司机惊讶地半张着嘴。
“趴低身子,快撤。要不,咱俩麻烦就大了。”
两个人像狗一样,顺着沟渠溜了出来,躺在一处山破上喘了口气。
“经理,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马蜂?这可真吓人。你不知道,我最怕这些东西。”司机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
“咦,我咋把这点儿给忘了。马蜂也怕烟。”张盼平一想起这事,立马来了精神。“你快点把烟点上,烟越大咱俩就越安全。”
“但是,”司面把烟叼在嘴里,两手在上衣裤子甚至袜子里都找了一遍,却找不到打火机。“一定是忘到车上了。”
“你看,它们来了。”张盼平手一指眼前零星的两三个马蜂,“大部队马上就来了,快找地方藏起来。”
“经理,你别再吓我了,哪有啊?”司机瞪大眼睛找了一圈,不解地说。
“走,快走,”张盼平话还没说完,天空中忽然就像来了一片云,同时,狂躁的“嗡嗡”声就响了起来。
“妈呀。”司机大叫一声,一骨碌翻起身来,也不管身边的经理了,自个朝山上跑去。
张盼平见司机头也不回地跑了,急得大喊起来,“快回来,那边去不得,快找有水的地方。”但司机却一点都没理他。
看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不光是夫妻,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他急忙就地刨了一堆土,也顾不得羞臊,憋足劲放了水,三两下和了一堆尿泥,顺手抓起来就往自己的头上脸上一顿乱抹,顿时,一股他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就扑了开来。同时,他快速趴倒在地,把土往自己身上堆了好多,然后,就在那团黑云到来之前,装死了。
狂躁的马蜂群从他头顶一晃而过,直扑向那个正往山顶上狂奔的人影,不一会儿,令人心悸的惨叫声就从山坡上响起。
“完了,完了,”张盼平心一沉,“这下,这家伙有得受了。”
……
大约两个小时过后,蜂群终于安静了。
张盼平侧耳细听,确认没事了以后,一骨碌翻起身来,朝着刚才司机惨叫的地方就奔了过去。
一个土坎下面,一个脸肿得紫油发亮的人形动物,手里挥着还有两三片树叶的一段树枝,惊悚地缩成一团。
得马上送他去医院。张盼平想都没想,一把抱起他,飞一样朝工地跑去。把司机放进车里,张盼平才明白他自己竟然不会开车。这玩意,怎么弄?张盼平以前在家里开过他哥的农用三轮车,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和那东西一样好捣腾。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试试再说。
从司机的兜里找到钥匙,打火,加油,车子猛地一抖,熄火。再来。打火,加油,车子像被锥子刺中了屁股的懒牛一样,猛地一抖,又熄了火。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的司机指了指手刹。张盼平立马明白了,自己太慌乱,竟把这东西给忘记了。
七扭八拐的一番惊险后,张盼平把奄奄一息的司机抱进了镇上医院的急救室。
“今天这是怎么了?咋这么多人被马蜂螫了。”端着急救盘小跑的护士紧张的中间还忘不了埋怨上几句,经过张盼平身边时,又被他满身的尿骚味熏得怵了好几次鼻子。
他这话却让张盼平感到不寻常。他等那护士从急救室里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衣服问她是不是还有人来这里救治过。
漂亮的小护士用手掩住鼻子,不耐烦地一指楼拐角处说:“当然,那边病房里全是。”
张盼平顺着她的手指方向,跑到一楼拐角的病房里一瞧,我的妈呀,四张病床上躺了八个,地上睡了大约十来个,隔壁也一样。
“经理,你怎么来了?”一个脸肿得跟个肥猪屁股差不多,眼睛都睁不开了的人从肿得翻了个儿的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张盼平看了半天,不敢确定这是谁,不由疑惑地问:“你是?”
“我是顺子呀,经理。”看起来那个肿得亮泡泡的嘴是张不大的,声音从那条细缝里出来之前已经被过滤了它的基本特征。
“顺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下轮到张盼平惊讶了。
“他们都在这里。”顺子艰难地指着病房里的人说。
现在张盼平明白了,他手下的工人们,撂下机器和车辆,却原来是跑到医院里来睡地板来了。
“其他人呢?”
顺子艰难地说:“都躲去了,剩下的差不多都在这儿。”
嗨!这可真是全军覆没呀。
“那工地上的村民呢?”张盼平到现在还不忘他的工程,真是一名好经理。
顺子指了指刚才张盼平去过的那个病房,气若游丝地说:“一些在那里,另一些都跑回家去了。”
哎哟天哪,连村民都被马蜂螫了。咦,这怎么听起来这么神奇呢,难道说……张盼平心里不由一动。
他问顺子:“这些马蜂是从哪里来的?”
顺子看了看旁边没人,凑着他的耳朵说:“是我们几个找的,本来想让蜂把杨树沟的人赶走,谁知道蜂一来就胡乱螫一通,一点儿都不听话。”
张盼平听了不由冷笑一声,“听话?只要没螫死人都算你小子福大命大,还听话,那是你家养的?真是大人玩小孩子的把戏。”
听到他的训斥,顺子不由低下肿胀的头。
张盼平现在算是明白了。看来,得按照蒋勤的办法去办,要不然,这么老是把工期拖下去也不是个事。
约摸两个小时过后,医生说司机的危险期过去了,休息几天应该会好起来。张盼平听到此话,心里一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就在刚才的慌乱之中,张盼平学会了开车,这也可以说是意外的收获吧。他听说市里正在流行买驾照,要不要自己也来一张,有了那东西,以后就可以驾着车到想去的地方了。
在医院里陪着受伤的工人和村民一直呆第二天早上,张盼平刚一醒来就看到身旁站了一圈村民。这些人鼻子眼睛都被马蜂螫得变了形,看来也尝到了苦头。
“你们要干什么?”看到一圈人围着他,张盼平有些不高兴,他最怕别人仗着人多围他。
一个村民挺身而出,声间嗡嗡作响,“听说你是经理,你要给我们出医药费。”他到不含糊,开门见山。
张盼平心里不由笑了一下,看来,这些家伙也有开口的时候。他故意摆出一幅不解其意的表情,问:“为什么?你被蜂螫了为什么要我付医药费?”
其他村民听他这么一问,都努力把那肿得成一条细缝的眼睛往大睁了一睁,以向他身边围了一下。
“我们是在你们的工地上被蜂螫的,你就得给我们付医药费。”这个无理要求被这个村民说得理直气壮。
“是我请你到我的工地上来的吗?”张盼平被他的理直气壮搞得哭笑不得。这世道,还讲不讲理了?
“这个我不管,反正我是在你的工地上被螫的,你就得出医药费。”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张盼平逗他,“你到法院去告去吧,如果法院判我们出,我们就出,你看行不?”
“我不告,我还忙得很,没时间到那里去,我就认一个理,我在你的工地上出了事,你就一定得给我出这个医药费。要不,我们就不出院。”
哟嗬,看来,真碰到不讲理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