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见捡起想要逃走的那只大青壳螃蟹,也回去了,为了抓那只蚌壳,午饭还没吃,这只螃蟹看起来脂肥肉嫩的,烧锅汤喝倒还不错。
莫钱今天还是没钱买酒,刚从邻居家里讨了半杯酒回来,见家里饭也没的吃,正自恼怒,见星见头上顶着一个大包回来,不禁怒骂道:“混小子,又去哪里跟谁打架了。”一面说着,一面提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来敲星见。
星见也不闪躲,任凭那一棍打在自己身上,然后默不作声进了厨房,开始做饭,不多久,饭菜好了,莫钱却被那半杯酒醉倒了,窝在椅子里,嘴里含糊着骂道:“臭小子,活还没干完,就想耍懒,要讨打不成···哼哼,你跑,你给我跑···”又打了两个呼噜,却突然在梦里哭了起来:“好孩子,是父亲没本事,当了一辈子农奴了,还被那一纸契约困着,你走吧,别回头,再也别回来,就算死都不要做农奴,也千万不要讨个农奴婆娘····。”
莫钱一直说个没停,他只要一喝多,就会睡过去,然后就是模模糊糊一堆乱语。每当他说到让星见走的时候,星见心里就会有种难言的苦涩。
草草的吃完饭,把剩下的饭又煨到灶上,这才出门而去。
麻脸子虽然不好看,却清甜可口,果实饱满,汁多皮薄,可它却不是用来吃,它是用来炼制圣晶的,在这个世界上,圣晶不但是可以和金银共同流通的货币,更是修炼圣元之力的唯一资源。农奴种植可以炼制圣晶的农产品,地主用圣晶换来更多的土地,换来更多的农奴,然后积累资源让自己成为修炼者,以壮大自己的力量,成为一方霸主。这个过程看起来简单,却充满着种种的艰难险阻、尔虞我诈。而看似康泰的今天,或许正在酝酿着什么祸患也不一定。
坡上的人都说麻脸子要熟透了再摘,星见却有自己的见地,熟透的麻脸子虽然大个,但含圣晶的含量却不一定多。但要在麻脸子熟透之前分辨出它是否成熟,却是十分难的一件事,因为在麻脸子熟透变色之前,它是没有任何变化的。想要知道麻脸子什么熟,就得清楚地知道每一颗麻脸子是什么时候开的花,又是什么时候结出果子的。
每当星见站到麻脸子树面前时,每一颗果子就好像是一个一个小精灵一般,告诉他,它们已经在树上呆过了多少个日夜,尽管他们的块头大小,形状,身上麻子的数量都差不多,但星见就是知道,不用特别去记着,看一眼,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
麻脸子本该夏末初秋再摘,这是世代果农心目中的尝试,星见为什么去打破它,因为有个声音总告诉他:“你不该一个果农,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守护者。麻脸子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外面的世界还很大,必须要打破眼前一切已经或即将困住你的牢笼,就算是梦中梦见的那个地方,也不能将你困住,即便困住,你的灵魂也应该试图飞向自由。”
所以星见必须要准备,充分的准备着随时逃离这里。而逃离这里最基本的,就是圣晶。而圣晶只能从麻脸子里面提取。但提取圣晶,并不是说提取就能提取的。
今天成熟的麻脸子比昨天要多一点了,有一百多个。
把麻脸子切碎,然后用石磨研碎,最少要磨三次,这是炼晶过程中最需要时间和经历的过程,然后用纱布虑出渣滓,剩下的汁水就送到炼晶房那里,由专门炼晶的人把麻脸子水放入一种特制的由官府锻造的炼晶炉里,文火煅烧,一百斤麻脸子水才能炼出大约一斤素晶,素晶不能直接供修炼者使用,必须要用更好的炼晶炉才能提纯成白晶,一百斤素晶,也只能炼出一斤白晶而已。而白晶只能供圣血期的修炼者使用,圣体境界往上就必须要用矿藏的并且纯度达到精晶以上的圣晶。按不同圣晶的使用效果来算,一斤精晶等于一百晶白晶,等于一万斤素晶。
想要在外面的世界闯荡得精彩,不但要有钱,最重要的得有一身本领,而去一个一般的学院,入门费最低就得白晶百两,也就是要一万两素晶,西坡一年的产量,也就几万两素晶的产量,更别说那些精晶前两才能进入的大宗门。尽管如此,星见依然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张武从来不过问你的果子长的大不大,他只在乎你每天交到炼晶房的麻脸子水有多少斤,一颗麻脸子树没有达到一百斤,能分到手里的粮食刚好够你饿不死,如果你有多余一百斤的麻脸子水,你可以用它们来换取肉食和蔬菜,或者换成钱币,但绝不能私自留着,如果被发现了,你农奴的身份就还得延续一辈人。如果你被签的是世代农奴的契约,那么农奴主人就有权可以要你的命了,这是朝廷****的法律,就是这条法律,让这个国家繁荣昌盛。
星见的麻脸子并不是西坡果林里长的最大颗的,但他知道,他的麻脸子水的产量,却是最高的,这个秘密除了他,就只有赢皓知道。至于多余的麻脸子水哪去了,别人想不到,也不会去想,一个人不会傻得拿麻脸子水当饭吃,而不去换肉吃,而没有炼晶炉,麻脸子水也就只是带着甜味的水而已,放不过三天,就能发酸了。
一个麻脸子大约有半斤,一百多个也就五十多斤,碾了四五遍,出来的汁也就十来斤,这也是收果子收的少,有时间磨,收的多的时候顶多磨三遍。
五斤收入大瓮中,五斤却另有妙用。
西坡村虽然不大,但万物生灵,却也千奇百怪,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周围的蛇虫鼠蚁都不了解,那也算是白活一场。
每一个生灵,都有他独有的生活方式,都有他生存下来的意义,而这个世界,总有一个角落,能容得下他们,角落大了,他就长大,角落小了,他就只做一只小小蚂蚁。
西坡上有一种爬的很慢的蚂蚁,名字叫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去关心,星见却给它们起了一个名字,叫糖蚁。这样的蚂蚁怎么能跟别的蚂蚁争夺地盘了,抢食物,打仗,蚂蚁之间论的就是一个以快制敌,你慢了,你就抢不到食物,你也就输了。但它活着,繁衍着,就有它们的道理。这个道理就是西坡种着它们的粮食,麻脸子,麻脸子不但果子甜,叶子也甜,树干也甜,根也甜。糖蚁把糖分吸收到体内,变成一个大胖子,这些糖分可以让他们度过整个冬天。
磨房搭在麻脸子树下,存放麻脸子的地窖,就在磨房下面,星见的糖蚁,在地窖下面。
养糖蚁的窖中窖是星见十年前就挖好的,如今扩大了十来倍,有大约十丈方园,地窖里规律的摆着用木头掏空的糖水槽,成千上万的糖蚁,就挤在这些流着麻脸子水的糖水槽里。
不大的地窖,宛如一个王国,一个充满欢乐的王国,密密麻麻的糖蚁簇拥着它们的国王,那个比普通糖蚁大上几十倍的蚁后,它们没有天敌,食物充足,数量成倍数增长,这样的情景,就如同急剧强盛的唐国一般。
星见望着自己脚下的蚂蚁大军,每一次见到它们,他都会不禁感叹天地造物之神奇。
五斤糖水,只够这些糖蚁塞牙缝而已,一只糖蚁,最多可以吃比它身体五倍的糖水,地窖里的糖蚁最多一天能吃掉几百斤的麻脸子水。
有趣的是,它们只消化麻脸子水中的糖分和养分,但有一种东西却消化不了,它们排出体内的粪便里,隐藏着人们想也想不到的东西——圣晶,而且是纯度极高的白晶,只是这些白晶都是呈粉末状,就算从糖蚁的排泄物挑出来,人的肉眼也是看不见的,但白晶却会自然凝结成块,星见记得他发现这个秘密地时候还是五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对西坡所有的小东西都特别感兴趣,每一个小动物,他都想对他们彻底的了解。
糖水入槽后,星见从糖蚁王国出来。做完这些,日头也没那么毒了,西坡逐渐又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