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不久,皇次子天策上将李世民迎娶突厥王女阿史那雁、前隋公主杨吉儿为侧妃,长安居民又一次举城欢庆。一个月了,我呆在这华贵的东宫里休养。因为伤病的缘故,就连大婚翌日向皇帝皇后的请安都没去,更别说与其他妯娌的见面。世人皆说,当今皇帝视太子妃若自家的女儿,爱护有佳,太子深爱自己的妻子,太子妃盛宠东宫。
而我,不过是李渊手里的人质。
长安的春天终是显出了颜色,坐在花树之下,一边呷着清茶,一边翻看飞马馆的帐本。太子建成或许真如传闻所说,除了不让我离开东宫之外,其他的事情倒不曾限制我。这飞马馆的生意他更不阻拦,只是我出不了宫,只能凡事叫胭脂去办。这些日子,除了不让我离宫,他还真没做什么叫我不高兴的事情,考虑着眼前的和谐相处对大家都好,也就顺了他的意,只叫胭脂两头跑着。
多日下来,相安无事,我便暗地里叫胭脂遣可靠之人往南边去寻找安身之地,长安总归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有了这次的教训,我得先把飞马馆的人都送出去,才免得再被人要挟。
“公子,我回来了。”
我正讶异她今日回来得早。抬头便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看起来面容甚是熟悉。
“胭脂,他们是?”莫非是要派去南方探查的人选。
“悠扬”前面那个面容熟悉的男子叫我了一声。
那声音!不错,是无垢。
我朝胭脂使了一下眼色,她便会意地朝院子门口走去。
李建成早就上朝去了,这东厢的院子,我向来不要人来侍候,住的也就是我和胭脂两人,平常其他下人也就是送药的时候才进来,不过,还是谨慎一些好。
只是胭脂是以什么理由把他们带进来的。
无垢手上递来一个装着茶叶的锦袋,悄声说:“胭脂叫我们扮成茶商。”
我这才看清跟着无垢来的,正是她平常带着的那个侍女。
无垢朝她一点头,那人就退到庭院门边。
“悠扬!求你救救世民!”无垢倒头就对我跪拜。
“无垢!你这是?”心头一跳,却还是反应了过来,我急忙去搀她。
她却不肯起身,神色凄楚地拉我的手说:“悠扬!你要救救世民!”
胸口一滞。
“你起身,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用力拉她,却没有作用。
“求你去见一见世民!”
“世民他怎么了?”此刻方察觉,就是这个名字都让我的心隐隐发疼。
无垢的眼泪簌簌落下。
“世民病了。”
“不是有太医么?”我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病了。“我想他多年征战,难免有些伤病失了调养,如今天下大定,无垢该劝他多些修心养性。”
俯身搀扶起无垢,她却眼泪汪汪地拉住我的手道:“你可知道世民自太子大婚就抑郁难安,这病来得凶险,他若肯稍微听得众人的话也不会至于今日几近膏肓。”
“怎么会这样!”李世民常年身处军伍,虽然有伤病,但他的身体状态一向都是很强健的。
“他不肯进药啊!”无垢呜哇一声,失声哭了出来。
一阵晕眩。
“唉,还真是少年心性。”
“悠扬!”无垢听得我这话,很是冤屈地盯了我几眼。“你就不知道他的心思么?”
“他不肯进药就说明要么认为身体无碍,要么就是一心求死,前者不必我们操心,后者也随他心愿好了,他若因此止步,便是乐悠扬一向看错他了。”
“太子妃!”
我全身一震!
无垢泣声道:“妾身自配世民,便觉得了似有了世间所有的幸福,可是自世民于太原结识太子妃后,无垢便知自己只是世民的妻子,却不是他的心上之人。当年飞马馆唐突行事,无垢也只想尽了妻子的本分。太子妃心高,世民亦是,这么些年来,虽是相爱却又相伤,无垢看在眼里,悲在心头。悠扬赐婚太子一事,无垢都震撼不已,何况世民早已用情至深。”
“不要说了,你回去吧。”无垢的话其实如刀,深深地割在我的心头。
“悠扬!你可知道,这么多年的风雨征战,从未见他如如今那般!全无一点生气。太医说了,心痛过甚,牵动旧患。你若不救他,这世上还有何人?”
我呆呆地看着伏在地上抽泣的无垢,她爱李世民竟是爱得如此深沉,那份深情竟是到了义无返顾的地步。
“无垢,无垢,这世间怎么会有我等如此可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