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乃李氏根基,晋阳一失,军心亦有动摇,此时将帅受伤更易动摇军心。这是李世民对我解释隐瞒伤情的理由,藉此,我算是明白了对战刘武周的重要性。
突袭的人并未曾留下活口,刘文静检视所有的尸首,一切的证据似乎都指向已经灭亡的陇西薛氏。但这种太过显而易见的证据反倒让人格外的怀疑,李世民很是平静地只命令暗里加强防卫,却不着急于去追查实施突袭的主谋。刘文静为此喋喋不休的烦躁,我只是对李世民说了一句“暗箭难防,防人之心不可无。”终究没把太子府听到的那场谈话的内容告诉他,也许,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在这紧要关头骨肉相残吧。
但愿,胭脂已经见到了李建成。
但愿,我没有揣测错李建成的心思。
接连半个月的大雪纷飞,我算是真正领会了“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李世民的军队驻守在黄河边上就是不动作,我搞不清他的心思,这场战役不是要速战速决才能挽回李唐的颓势么。每次问他,他都笑而不答,最后,我懒得再问了,这古代的冬天寒冷的天气已经快把我的思维封冻住了。虽说不是第一次在古代过冬,只是以前都是穿得暖暖和和地在屋子里烤着火炉,喝着热茶看着窗外风雪,如今身在战地荒野,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已经差不多快把的血液冻住了,这些日子,躲在安排给我的偏帐里,我根本懒得出营,有时候甚至抱着被褥就是火炉烤一整天,不是哈欠连连就是鼻涕滴答。
“悠扬。你这几日怎么都躲在帐子里?”
这会我正烤着火炉打盹,秦琼的声音传了进来,帘幕掀起,寒风卷着密集的雪花涌进帐子,一阵冷气森森。
我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见秦琼,扯开嘴角一笑,还未开腔,就听得秦琼身后一把声音说道:“你看她这样子,怕是要冻僵了。”刘文静踱了进来。
“二哥,好冷,我不想动。”又白了刘文静一眼,递过两条棉布给他们。“斗篷脱了,把衣服上雪掸干净,不然化水就更冷了。”
看他们掸着身上的雪,我慢悠悠地泡开两杯茶说:“要说最冷的时候,这还不是,北方最冷的时候应该是在初春融雪之时。”
“就你现在这样子,到开春时不是要躺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真是的,难不成你每年冬天都这样蛰伏?”刘文静不客气拿起热茶就喝。
“岭南没这么冷,我们那里多是暖冬,冷也冷不了几天,而且羽绒衣一套,里面还能穿得简便,哪象现在都成个棉球了,象个机械人似的,想动都难。”
话毕,迎上他们有些愣愣地表情,秦琼疑惑地问:“机械人是何物?”
不禁眼皮一跳,打哈哈说:“就是你们练功用的那种木头人啦。二哥,喝茶,趁热。”
“岭南?我还一直以为是江南人氏。”刘文静眼中掠过一丝释然。“难怪……你莫不是南越人?”
“你想多了,我是标准的汉族好不好。我说,世民为什么还不出兵啊?李靖大哥都走了大半个月,难道要他去孤军奋战?”
“殿下说……”
“叔宝。”刘文静拦住秦琼。“殿下自有主意,你着什么急,李靖不是软柿子,他刘武周占不到什么好处!”
“有什么主意,这样冰天雪地的哪有那么多船可以渡过去啊。”我低头烤着火,喃喃道:“总不能象郭靖那样让大军滑翔到对岸去吧。”
“悠扬,你不如回长安去吧。这么冷的天。”
我抬起眼睛正好对上了秦琼眼睛,那眼睛里闪过不再是慈爱的而是别的什么温柔的东西。
是不是我眼花了,只是一瞬间,我又看见他宛如兄长般慈爱的微笑。
“二哥,我不走。我想看世民怎样把刘武周打倒。”
“好。我就把刘武周打倒给你看。”
帘幕掀起,李世民微笑着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捧着东西的小兵,风吹着雪花在他身边打着转,锦甲玉袍,宛如天将。
“殿下!”
秦琼和刘文静起身行礼,我也慌张地想站起来,无奈盘腿坐得久了,腿脚麻木,一摇晃,眼见要摔倒,哎呦一声还不及叫出来,已被一个坚实的臂弯扶住。
刘文静扑哧一笑,秦琼低下了头,小兵也侧了头。
我想自己的脸肯定红得跟西红柿有得一比,讪讪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腿麻了。”
刘文静低着头,肩膀直晃动,不用想都知道他的表情了。
“刘文静!”我忍不住吼道。
“文静、叔宝,你们先退下吧。”李世民用手轻轻按住我的肩膀。
“臣等遵命。”
看他们躬身退出去,我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委屈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死文静……”
李世民眼角都带上了笑意,凝视着我。
“把东西放下,退下吧。”他这话却是对身后的小兵说的。
我才骤然意识到,还有人在呢,脸蹭地又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