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一脸苍白两手冰冷的我着实把胭脂吓得发慌。
“公子?”胭脂忙着搓热我的双手,探询地看着我。
“我要尽快离开长安。”声音涩哑而微颤。李世民登上王位,是历史的记载,可是,骤闻李元吉的阴谋,我的慌乱竟铺天盖地,无法消除。
“那罗将军那边呢?”胭脂虽然脸显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提醒我。“可要告知他,公子的去向?”
我点头说:“告诉罗将军我在河东的唐营等待消息。”
“河东此时正有战事,太危险了公子。”胭脂急道。“秦王殿下此次没带上公子,想来也是因为战事吃紧,公子你……”
我打断她的话说:“折扇遗落在太子府上了。”
“我这就去取回来。”
我拦住她说:“明天,你去取回来。切记要寻得太子在府上的时候才去。”
胭脂有些愕然,但仍点了点头。
“胭脂,你要装作不经意地,把我去河东的消息让太子知道。明白吗?”
“胭脂谨记。公子放心。”
微微舒了口气,但愿还来得及。
星夜兼程,风尘仆仆,路上常常遇见拖家带口逃难的人流,打听之下,前方的战事已经开始多时。这日想来该是已经接近唐营,又实在疲累,勒住了马匹,便道旁的树下稍事休憩。不一会,岔道上隐隐传来嘈杂的马蹄声,灰尘弥漫开来,我赶紧退到树后,远远月望见那摇曳的显然是唐军的军旗,这会是谁的队伍?
队伍奔驰而过,卷起飞扬的尘土,一匹黄色高头大马正从远而至。
“二哥!”
来人勒住缰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
“秦王呢?”
秦琼神色一黯:“听说殿下遇袭受伤了。”
“他人呢?”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伤成怎样了?”
“在前方营地。”秦琼说。“我也是听闻消息赶了回来了。李靖将军已经领军已经过了黄河。”
赶到唐营,却见李世民一身锦衣玉甲在主帐之前高声对着众将士说话。
“众将士切毋担心,本王好端端地在此。昨夜偷袭的小贼已经悉数毙命。李靖将军的大军此刻已渡过黄河,扫平刘武周,收复晋阳旧地亦指日可待!”
众将士群情激动,高喊军号。
我与秦琼安顿了队伍和马匹后进了主帐,却见李世民已经坐下正与刘文静埋头研究案上的地图。
“殿下。”秦琼刚开声打招呼。
李世民头也不抬的说道:“叔宝,为何不随大军?”
“李靖将军听闻主营遇袭,特遣末将回防。”
“李靖的消息倒是灵通。”李世民依旧低着头。“叔宝,你过来看看,如此布阵可有不妥之处。”
刘文静抬起头来,朝秦琼颔首致意,一眼看见我,不由惊道:“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收回停在地图的眼神,抬眼望来,亦是一愣:“什么时候到的?”又疑惑地扫了秦琼一眼。
我见他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刚才一众将士前讲话却不象是受伤的样子,不由瞧了一下秦琼问:“不是说受伤了吗?”
“殿下是……”
“文静!”李世民打断了刘文静。“军情要紧。”
于是,我们一起听李世民的战事安排,只是他说了一半,便叫刘文静代他说下去。秦琼听完,又把大军行军进程补充了一番。那些地名,道路,阵形什么的,很是烦琐,我含糊地听着,一点兴趣都没有,历史上的这场征讨刘武周的战斗自是李唐军队获胜,我本来就不担心,现在看李世民虽遭偷袭却没有受伤,也就更不在意这个战事,一心只想等他们说完,再提醒一下李世民要多注意防范些暗箭,至于从太子府听来的消息,这赶路的几日里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把确切的情况告诉李世民,他们兄弟不和应该已经早有苗头,可是如今正是李唐立朝的重要时候,要是矛盾明显化起来,恐怕也并非好事,或许是我私心里不愿意看到有玄武门之变这样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
“悠扬,你怎么看?”
李世民的一句话,把我从神游中拉回了现实。我才发觉他们三人正安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发言。有些愕然地问:“要我说什么?”
刘文静白了我一眼说:“敢情殿下和我们两个说了半天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秦琼解围说:“我看悠扬是赶路赶得累了。”
心想我的历史常识里对刘武周这个人近乎是零认识,那就瞎扯一下吧。“你们是说他和突厥有些联系,我想打败他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后面的这个突厥会不会为了他出兵?会不会在他兵败后收留他?会不会变成一个没办法解决的后患?”
刘文静不满地说:“还刚开始,怎么就肯定一定会打败他,况且……”
李世民手一抬阻止刘文静再说下去,笑道:“说的好,打仗就该有这样的必胜之心。文静,突厥事务你多有经手,此事你要留意,赶紧去办吧。叔宝你也退下吧。”
“殿下,叫军……”
李世民摆摆手又阻止了刘文静的话。
营帐之中,只剩下李世民和我。
他依旧坐着,微笑着朝我伸出手。他的脸苍白并带着疲倦的神色,联想起他几次打断刘文静的话,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样神色的李世民可是从来未见,肯定是遇袭受伤了!
“你受伤了?”我赶紧过去。“伤在哪里了?”
“我没事。”他握住我的手低声说。
我突然瞥见他腰间的锦衣料子里透出些许暗色,便指着那处说:“这里是不是?”
“没事。”他拉着我手放在脸侧,眯着眼睛淡淡地说。
“没事!没事!你要是没事倒是站起身来给我看看呀!”我禁不住吼起来。“硬撑什么啊?我去叫医生。”
“悠扬。”他睁开眼睛,神情带着委屈说:“对着伤者,你如何能成河东狮?”
“这是为谁呢!你说我眼巴巴从长安不眠不休地赶来到底是为了谁啊!你还说我是河东狮?”河东狮吼,那我不成他的……我的脸蹭得红了起来。“挂彩了还骗我!我不要理你了!”
他握紧了我手,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挣扎,轻轻地说:“你来了,真好。”
如深潭一般的眼睛仿佛看不到底,在那深邃的明澈里,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微嗔羞怯的模样。
“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