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我靠着火炉坐下,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捶打着我的双腿,又帮我做了几下拉伸。
愣愣地看着他,心房的某一处微微的悸动。
“世民,地下冷……”
他抬起头来,带着孩童似喜悦的神色,那声音柔和低沉:“可好些?”
“恩。”我点点,伸过手去,他的大手握了上来,就势坐在身旁。
这样,他揽着我的肩膀,我头靠在他的肩膀,眼前的炉火间或劈啪脆响,我们静静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有些迷糊了,李世民推了推我,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说:“你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没有啦,这种天气容易犯困啦。”我揉揉眼睛。“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来,你看看喜欢吗?”他伸手拿过小兵刚才放下的东西——一个大包裹。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我拎起包裹,还挺沉的,打开一看。
“铠甲?!”拿起那套铠甲,银色的琐扣纠结连接,锦衣质地结实坚韧,肩膀护膝处都是银色金属片看不出是何等金属,难得是其间的皮革也都漆上银色,真不知道这一整套铠甲是怎么制出来的。“好漂亮哦!这是我的吗?真的吗?”
李世民嘴角勾着好看弧线,眼里尽是怜爱宠溺,点点头。
“这个怎么穿啊?”我急急忙忙地摆弄起来。“世民,怎么穿嘛?呵呵,要拿个长矛,骑上白马,就成圣女贞德了。”
“瞧你急的,来,我帮你穿上。”他抬手就要拉开我身上衣服的襟带。
我不由往后一退,盯着他有些结巴地说:“你,你,干,什么?”
他明显一愣,然后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那个,你不会想穿着这个大棉袍来穿这身铠甲吧?”
“哦……。”我只感觉自己连耳朵都灼热起来,弱弱地说。“我自己来。”
“过来!别别扭扭的,着了风凉就坏了。”
我只好任由他摆布,站在火炉旁,看他把这些漂亮的“部件”妥当安置在我身上。他给我的脖子上围上一圈白色的毛围脖说:“这银狐围脖总算找对主人了。”
“怎样!”等他忙完,我急急地问,忽然想起一个痛苦的问题,这里没有镜子啊!
他停住了,微低着头深深看着我,浅浅地笑着,双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极其轻柔地触碰,好象面对的是一件易脆的瓷器,那指端的冰凉让我发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正高得惊人。
“世民……”握住他的手。“这铠甲哪来的?”
他反握住我的手,轻轻一带,把我拉进他的怀抱,隔冰冷的铠甲,我依然听到砰砰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原是我的铠甲,这几日叫工匠重新修制的,可喜欢?只是这头盔这里就难找到合适的。”他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头顶。
“喜欢,很喜欢,非常漂亮的战甲。”我小心地离开他的怀抱,退后一大步,对着有些怅惘若失的他说。“你看,这样会不会更好看些?”一边说一边拉下扎成马尾的头发,稍稍梳理,在颈后束成简单一束垂在背后,心想要是在额上绑上一条缎带就跟古代日本武士差不多了。笑嘻嘻地望向他。
李世民的目光灼灼,却笑而不语,迈前一步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我身上,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夜色已经降临,风雪却意外地小了许多了,零散的雪花如飞絮般轻舞飞扬,冻风扑面,我微微打了一个冷颤,但紧紧握紧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很快驱散了飘浮的寒气。跃上白蹄乌,跟着他和飒露紫跑出了营地。
马儿撒开步子,四蹄扬起雪花,带着体温的大氅如拉开的帆,翻卷着,雪花点点沾在脸上,化成丝丝潮意。
跑上一片高地,一弯新月正隐约悬在东方灰蓝的天空,眼前突然展现了峡谷间的一片开阔蜿蜒冰原,远近的山峦和石崖在夜色里忽白忽黑。旷野的夜风猎猎而过,我惊奇地望着这面前的闪着雪光的冰原。
“你看!”李世民勒住马匹,手执缰绳指向那一片冰原。“悠扬,这就是北国冰天雪地的风光。”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我策马与和并肩,深深地呼吸着这深冬寒夜干冷的空气。
“黄河已经封冻,从今夜起我们就可以借这些寒冬坚冰不费一舟一桨跨过这天堑直取晋阳。”他转过头笑着对我说,那表情里有满满的自豪。
我翻身下马,俯身想要捧起一把泥土,那泥土却早已经被雪水凝结,硬实如铁板,手抚着冰冷的土地,眼前,远处的山峦磅礴成一片黑色的阴影,只有那凝固的河流反射着夜色里微光。“江山之美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如此多娇也难怪无数英雄为她折腰了。”立身在山崖之上,我不由地赞叹。
“男儿当是要尽勇武之力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如此壮美之景必属我李氏的天下。”李世民站在了身旁。
“殿下!”
身后传来声音,我们回身,一名士兵单膝跪在马侧。“先锋营人马齐备,请殿下令下。”
李世民面容峻肃,清朗的声音在凛冽的夜风中透出刚毅和坚定:“传令秦琼将军,先锋营即可开拔,渡过黄河!”
片刻之后,崖下的冰原上蜿蜒的火把蔓延成一道星辰的河流,煞是好看。
“悠扬!”
手上一紧,是他的手。抬起眼睛,恰好对上了李世民深邃明亮的眼睛。
“就这样!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们在一起!”他的眼睛闪烁出异样的光彩。“我们一起见证大唐的铁骑一统这瑰丽的江山!”
心跳似乎骤然停止了,可是血液却禁不住地在血管里奔涌冲突,他的眼里竟是漫溢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