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愚兄未曾修行过传承功法，依你来看，我这徒弟是什么情况？”云破之眼见得顾城已经是探查了许久依旧是不住摇头，忍不住发问道。
“师兄，你也知我们对于这传承功法立过誓，不得外露。”顾城的扑克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我对他的情况也不甚了解，毕竟我现在也只是废人一个，能知晓的并不如你多。”顾城略一思忖，又继续说道：“咱们历代记录中，可有修行传承功法失败的先例？”
“这个我倒是尚未查实，我可以去石室查看一下，或许会有所记载。难道清儿真的是失败了？”云破之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
“根据现状来看，确实如此。似乎是灵台受损。生命倒是并无大碍，只是对于修行一途你这个徒弟只怕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了。师兄节哀。”顾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云破之伤心的表情清晰的说着残酷的事实。
顾城自顾自的说，但是丝毫未有压低声音的意思，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到了两个与陆清亲若兄弟的白殇与秦轩的耳朵里。
顾城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性格的高傲还是面相作祟，总是难让人心生好感。
“你放屁！你******才是废人！”秦轩已经双目赤红，一个虎跃，挥舞着拳头就冲着顾城扑来。一旁白殇只顾得黯然神伤，待回过神来竟然已经是阻挡不及。
原本离顾城只有一个身位的云破之，竟也是伤心过度，竟然也是丝毫没有关注到即将发生之事！
顾城看着冲着自己挥舞拳头而来的少年，脸上竟然有一丝古怪的笑意一闪而过！
秦轩看着师叔竟然毫无抵抗也是微一讶异，但是来不及反应，电光火石之间，“砰”一声，秦轩竟然是一拳径直砸在了师叔顾城的脸上！
顾城连带着那竹子制成的轮椅已经是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你……你好大的胆子秦轩，尊师敬长被你吃到狗肚子里了吗？”云破之方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竟然是难得的动了真怒。
“他说陆清成了废人……”秦轩本是一腔怒火出手，但是现在也是冷静了下来。眼前这个师叔无论再讨人厌，也不过是说了实话，却挨了自己平白无故一拳。又抬眼望向床上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陆清，又急又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眼中就是泛出了泪花。
“给你师叔跪下道歉！”云破之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和煦，像是滚滚惊雷一般，竟是让秦轩发自心底的产生了恐惧。
“算了，师兄何必呢。也是我说过太过直接了。自己是个废人不在意，也当别人不在意，该打。”顾城在白殇的搀扶下，又重新坐回轮椅上，左侧的面颊已经是高高肿起。
“师弟，都是师兄教徒无方……”正当云破之道歉之际，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是冲进了屋内。
“谁打我爹爹了？”顾念秋一眼就扫见了顾城脸上的红肿，扭过头质问着云破之三师徒：“这……秋儿……”
“是你打我爹爹的吗？”顾念秋一反之前的温柔怕羞，像一头母豹子一般，死死的盯着一把年纪的云破之，竟然是把云破之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是我……”秦轩在一旁弱弱的应了一声。
顾念秋这才转睛望向秦轩。那目光如剑似刀，让秦轩惶恐万分心神大乱，竟是隐隐有想扭头逃跑的念头。
“秋儿……收起匕首。”秦轩正在慌乱之际，听见顾城一声呵斥。这方才回神看向顾念秋，竟然是已经不知何时，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爹爹，秋儿不能让这些人欺负你！”顾念秋有些倔强的别过头，匕首仍是紧紧的握在手中，眼神仍是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秦轩。
“收起来！”顾城的声音变得越发严厉了。
顾念秋面露不甘的狠狠的瞪了秦轩一眼，然后收回了匕首。
“他师弟陆清传承功法中出了岔子，他情绪激荡不难理解。你们以后同门师兄妹，要互相帮衬，亲如一家才好。”顾城看着面前仍然愤愤不平的顾念秋，轻声解释道。
“陆清……”顾念秋这才注意到床上躺着的陆清。
陆清躺在床上，倒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看着顾念秋望向自己，反而是饶有兴趣的侧过头打量着，像是记起来什么一样。
“你还记得我吗？”顾念秋靠近床边，用很轻柔的语气问道。
“记得啊！”陆清咧嘴一笑，“你吃了我的面，我们俩是好朋友。”
顾念秋看着眼前的少年，也是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少了初次见面时的灵气，但是又听闻他提起自己吃了他的面，脸不由得有些羞红。
秦轩抹了抹眼中泛出的泪水，尽力挤出了一个微笑，也凑了上去，问陆清：“我呢陆清？”
“你我很熟悉啊，但是说不出名字。”陆清想了想，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说道。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陆清也不再管众人，闭上双眼。开始自顾自的哼起歌来。
云破之听着这古怪的曲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陆清自幼便是在谷中长大，这古古怪怪的唱腔又是从何处学来的？看白殇跟秦轩也是一脸不知所谓，不由得心中大感疑惑。
当务之急也不是这首古怪曲子的由来，云破之摇了摇头，把分神的念头从脑中赶出，看着眼前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的陆清，轻叹了一口气。
“行了，我们都出去吧。让清儿好好休息吧。”云破之一挥手示意，众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屋子。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屋内那古古怪怪的歌声。
大厅之中。
“师弟，你说我派人丁本就稀少，传承功法又只向来只传三人。若陆清又成了这个模样……”
云破之忧心忡忡。
“师兄倒是不必多虑，我派一向如此。我们那代不也是同样。这薪火相传，虽是微弱，却从不曾断绝。”顾城出声抚慰道。
“我是想，要不然让秋儿也进密室试试看？或许清儿是因为别的事情灵台受损，秋儿尚有机会学习传承功法也未可知。这可是事关我派传承的大事。”云破之略一停顿，倒是也不矫情，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想法
“师兄，这件事不必再说了，秋儿此生不修行。先不说这传承是否有危险，即使安全，我也是不会让他走我跟落仙师姐的老路。我只求她安安稳稳的度完此生。”顾城的话语斩钉截铁，少见的透露出强烈的感情波动。
“唉……看来我派这一届只得两个传人了。即是如此，愚兄也不再勉强了。”云破之话锋一转，又问道：“师弟，怎么样，身体无大碍吧。”
“无妨，一个半大小子能怎么样。毕竟还没有开始修行功法。”顾城平静的说道，表情仍然是万年不变。
“还是让我给你诊下脉吧，要是内伤可如何是好，谷内还是有不少的良药的。”云破之颇为热情，顾城无奈，只得任由云破之放手施为。
“师兄身体颇为硬朗，倒是没有大碍。”云破之和声道，“但是还要注意身体啊。毕竟秋儿还小。”
“劳师兄记挂了。”顾城微微颔首，“秋儿，来推我回房间。”一旁的顾念秋脆脆的应了一声，然后推着顾城走出了大厅。
大厅之中一片寂静，云破之呆呆的站立着，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殇与秦轩二人也生怕惊扰到云破之的思绪，不敢做声。
气氛压抑到诡异。
良久，秦轩终于是忍不住了：“师父……那陆清还有救吗？”
“为师……也不知道。”云破之面对秦轩的问题，竟也是无言以对。
“清儿……清儿呢沙叔叔给你从镇子上买来了你最爱吃的烧鸡……”一阵轰隆隆的如雷声般的嗓音从厅外传来。未见人先闻声，原来是沙连图从镇子上回来了。
“沙叔叔……陆清……”他们三兄弟自小便于沙连图亲近，秦轩迎着沙连图跑去，心中的难受再也无法压抑，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怎么了……”老沙搂着秦轩的头轻声抚慰，本以为是秦轩有调皮捣蛋被云破之训斥，正欲开口求情。但无意间环视四周，却是发现，陆清不在。
沙连图对这三兄弟都是从小看着长大，都是亲近的不得了。但是其中陆清更甚。陆清是自己捡回谷内的，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一联想秦轩开口就是“陆清”二字，面色已是大变。
云破之也不等沙连图询问，倒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由都说了个仔细。
“我以为多大点事，不就是心智长不大笨了一点嘛。”沙连图听罢倒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哈哈一笑，“我老沙当年不也是出了名的笨瓜，不是照样学了一身武艺。”
“可是……那师门功法，看陆清的样子是无法修行了……”秦轩看着沙连图一脸轻松的样子，心中的包袱也是放下了不少，但仍是为陆清感到万分遗憾。
“怕什么啊，有我老沙有你师父，谁还能欺负了小清儿不成？就算我俩老了，不是还有你跟小白，你俩不会连师弟的周全都护不住吧？”老沙不由得揶揄道。
“那怎么可能，有我跟师兄在，保证谁都不敢欺负师弟！”
“拉钩？”
“拉钩！”
秦轩豪气干云的大声承诺道。
“嘎……“一声大雁的长鸣声划破了傍晚的天空，想必又是一只掉队了的。也不知道它最终会变作哪家孩童口中的吃食。
秋天终归是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