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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见

…………

心扬闭着眼睛,感到两个小道士将自己抱到一处安静的所在。轻轻地放了在地,而后理也不理,立时又噔噔噔地跑开了。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确信那两个道士已经走远,周围也不见人来,这才悄悄睁开眼睛。骨碌碌四下瞧上一番,见自己正躺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殿上。大殿约莫三丈来高,有五六间大小,不过并不显得空旷。正面供着三尊两米多高的神像,自左至右依次是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神像前一米多高的神龛上,香炉里几只拇指粗细的熏香正渺渺散着白烟,使得整个大殿里满是檀香的味道。殿门大开,外面不知何处悬挂的吊铃被山风吹动,叮叮铃铃地传入大殿,更添几分清静幽寒。

心扬翻身坐起,伸两手在双腿关节处揉上几揉。一跳跳下来,来回走了几步,洋洋自得地骂道:“哼!破道士想要震坏小爷,真是痴心妄想!小爷的本事大着呢!”

他原本想要假装昏迷激怒二伯,让裘正出手教训一下那帮破道士。不想二伯忒也心善,自己弄巧成拙,反倒白白错过了后院一场打斗的好戏!

原来心扬自幼骨骼奇特,各关节处可自由接合,这个本事却是天生便带来的。他不曾修道练气,小时候每每与兄弟姐妹口角打架,多半要吃亏的。后来他无师自通,学会了这自行断骨接骨的法子。见势不妙,便自行断骨,每次都能换来奶奶及二伯的一阵爱怜,将与自己放对的仇家一阵痛骂,而心扬就心满意足地躲在一旁偷笑。

“你是叫做小爷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心扬骇得一跳,没想到这大殿内居然还有人!回头朝问话处望去,只见灵宝道君神像旁那个原本闭目端坐的玉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盯住他看!

心扬一颗心吓得突突直跳,心中无量佛,弥陀佛的一通乱叫。啪地跪倒在地上,朝上作揖道:“玉女姐姐,我可没有骂你!刚才你家里养的道士不讲道理,欺负我!我打不过他们,只好背后骂几句解解恨。你,你可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家的道士不讲理!我可一点冒犯您老人家意思都没有!”

那玉女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下,看着心扬说道:“那些道士不是我家养的!我倒是他们养着的!”

心扬抬头看那玉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比自己还稍高着一些儿,身材曼妙,肤色如雪,一张俏脸似笼罩在一层水墨烟雨里,流转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动人的美感。不过那脸上冷冰冰的,不见一丝表情,也少了许多生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开放在寂静空谷中的幽兰,美则美矣,只是令人心寒生畏。声音也好象古井中的死水,丝毫听不出感情变化。但人分明就只是个正经八百的女孩子了!

心扬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两手道:“哎呀!姐姐你怎么坐在神像旁边一动不动?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小女孩微微皱眉,思索着问道:“吓?我吓到你了吗?什么是吓?”眉头微蹙,说不出的俏媚可人。心扬莫名地一阵心悸,都看得呆了!

小女孩瞧瞧心扬:“你死了吗?怎么不说话?”言语中依旧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

心扬怔怔道:“噢……吓、吓呀!咦?你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么难道?吓就是害怕呗!”

“吓就是害怕!那害怕又是什么呢?”小女孩继续问道,可是偏又一脸木然,似乎并不急于听到心扬的回答。仿佛问了就是问了,答不答的并没有关系。

“害怕?害怕就是……”心扬摸摸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这姑娘古里古怪,说不出的不对劲!看她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不像凡间的人物!莫非,莫非是天上……

这样想着想着,自己又害怕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刚才说那帮道士养着你,是……是怎么个养法?”

小女孩低头想一下,抬起脸道:“就是每天他们上香的时候,也会端些米来给我吃。不过,他们都不怎么理我!放下就走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和我说话!”

心扬心头一颤:“那……那那些米是生的还是熟的?我是说,是不是米里面要插上几根香的?”

小女孩点点头,道:“是的!一般都插两根!”

心扬腿一软,扑通又跪下去,磕头如同捣蒜:“仙女姐姐,你可不要再吓我了!你快回去吧……别再显圣了!我,我承认我做过许多坏事——不该偷偷往大伯的酒葫芦里撒尿!也不该把蛤蟆扔到姐姐的被窝里……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保证以后不再偷摸拐骗,不再捉弄邻居家的小女孩!你……你……还是快点儿回去吧……”

小女孩瞧着他,回头拿过来一副碗筷,比弄两下,说道:“你是让它们回去吗?那帮道士平素里这个时候是要来把它们收回去的。今天不知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心扬抬头看看他碗里的两根竹筷,腾地站起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小女孩道:“你,你……”

小女孩静静地望着他,道:“你站起来跪下,站起来又跪下,这就是吓吗?”语言里满是疑惑,似乎是真的不明白。

心扬羞恼至极,眼珠一转,想到一个主意。指着小女孩身后道:“你看那是什么?”小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见有什么异常。回头来,见一张鬼脸呲牙咧嘴,正贴在自己的面前!

小女孩向后退了一步,看清是心扬挤眉弄眼作怪,蹙眉问道:“你的脸不舒服吗?怎么扭来扭去的?”

心扬弄了老大的没趣,讪讪地停下动作。一闪念,忽然想道:“莫不是这小女孩是被那帮破道士捉来的?被害得整个人都变傻了?”越想越对,拉了她手问道:“你家住在哪里?你的爹娘呢?你是被他们捉来的吗?他们是不是经常打你?把你打傻了对不对……对了,我救你回去吧!他们都在后面打架,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小女孩摇摇头说:“家?我没有家!我也没有爹娘……逃?为什么要逃?”

心扬看着小女孩傻傻的样子,鼻子一酸,竟是忍不住哽咽出声:“我也没有爹娘……你一定是被他们害得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太狠了,把你害成这个傻样子!”他自幼孤苦,可是性子极倔。每每遇到欺负辱骂,要么奋起还击,要么冷冷走开,从不会在人前掉一滴眼泪。可是却又最见不得别人受欺负,如今瞧到小女孩傻乎乎的样子,似乎被人欺负了还不自知,竟是难忍内心激荡,落下两滴眼泪。

小女孩伸出如脂玉手,在心扬脸上拭下一颗泪珠,送到嘴里,咂了咂道:“味道好怪呀!你这就是在哭吗?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也哭的,不过现在好久没有哭过了!你为什么要哭呢?”皱着眉,似乎思索着什么难懂的问题。

心扬见她一边思索一边咂嘴,似乎在回味泪珠的味道,气得破涕为笑,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刚才还以为你是仙女下凡!却原来是个傻大姐!”

刚说完,忽听外面啸声急促,一抬头,正见两道玄光直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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