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刚才见心扬面露醉意,以为他要不行了。哪知转眼间心扬又是三碗下肚,依然站立不倒。而且一脚踏在凳子上,正是酒桌上决一死斗的架势。更可气的是一旁那心彤,也又喝了三碗不说,看样子还想将自己面前的碗也端过去喝掉。
大肚砰砰往自己的肚子上拍了几拍,而后一左一右先端起两碗酒在手,低下头,嘴巴将第三碗一口叼住。一仰脖子,嘴里那碗酒顺着喝下,同时手中也不闲,拿着的两碗酒不断往中间渐渐空去的碗中倒。如此也不用停顿,三碗烈酒一气喝完,一滴也不见洒落地上。旁边那看热闹的并那店小二、坐台掌柜全都轰天价喊出一个好字。这一来又空了一个酒坛。
大肚喝得兴起!轻轻一拍,将那剩下的一坛酒的封泥拍掉。单手一提,稳稳地在半空停住,大嘴一张,坛中酒顺势流下。他喉结不时跳动,不一会功夫,生生将那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
众人都看得呆了,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连叫好也忘了。
大肚放下酒坛,已有了五分醉意,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许久不曾喝得这么痛快!”两眼迷离地看着心扬两个并周围众人,笑得甚是得意。店小二见机得快,立马又抱了三坛出来。
心扬也自佩服大肚酒量惊人。可是他有阴阳笔在手,丝毫不惧,依样拍掉泥封,微微用力将坛子抱起。一手托住坛底。另一手扳住坛嘴之际,将阴阳笔笔头侵入酒中,嘴巴贴上假做鲸饮之状,喉结咽动,不时调整方位,让那阴阳笔始终保持与坛中酒接触。阴阳笔吸了许多酒,通体开始变得通红,幸好都被心扬衣袖挡住才没有露出马脚。不大功夫,他这一坛酒也见了底。
大肚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那边心彤见心扬换了坛子喝,也想依样喝一坛。只是她气力不足,提不动酒坛到桌子上。于是直接蹲到一坛酒边上,把泥封揭开,身子爬着,嘴巴凑到那酒坛里边,古洞古洞喝得有滋有味。须臾功夫坛子里的酒就少了大半,还有些儿却是爬着够不到的。不过这时那酒坛却也是轻了许多,心彤已能勉强提起。抱起来放到桌子上,一歪坛身,嘴巴在下面接着,将那坛酒也喝得一滴不剩。
一帮看客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看心彤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身体瘦弱,整个人不知道有没有那坛酒重?可是眼睁睁见她将整坛酒喝下去,肚子却是鼓也不鼓,变也不变!
心扬也自惊奇,他靠着阴阳笔耍了点诈,实在不明白心彤哪里来的酒量?
其实心彤哪里有什么酒量?她乃是七世妖童之身,灵台丹田虽然被封住,却也只是封住里面的妖气不出,外边的戾气什么的却是进多少存多少,恰如一个黑洞,无边无沿。先前她吃到的毒药什么的便是进到那里面化成怨气存了起来。酒乃是魔的助力,她喝下去的酒也全都化成怨气进入灵台,而且这灵台怨气对酒气甚是钟爱,所以心彤才一碗接一碗喝个不止!
这些大肚如何知道?他以为心扬两个耍诈,耍小手段把酒都悄悄倒到了地上。可是往地上仔细看看,心扬并心彤座位下的地上都干干净净,不见一处湿点!倒是自己这边,刚才抱着坛子喝酒之时露下去不少,淋淋漓漓撒了一桌一地!
大肚气哼哼地拍拍光脑袋,遇到这么两个棋逢对手的喝酒行家,心里是又惊、又喜、又羞、又愧!只觉得今天真是奇哉、怪哉、神哉、妙哉!怕是自己这喝酒的一世英名,要毁在阳河镇这个小酒馆里了!
“哎呀,老子今天不活了!”他一把扯掉勒着肚子的丝绦,装满酒的大肚子砰地蹦出来,涨开足有半寸。大肚把道袍一把扯开,露出半个脊梁,光着膀子叫道:“酒呢!酒呢!继续来!”抱起一坛又灌了下去。举止之间哪里还有修道者的样子?
他这边喝着,那边店小二不等招呼,又抱了几坛过来。掌柜的看在眼里,笑容堆了满脸:今天一天卖出去的酒足比平日里一周还要多些儿!
心扬和心彤都有大招在手,来者不惧,站着、爬着,各自又都喝了一坛下去。
大肚身体已经开始打晃,犹自不肯认输。抱起一坛来又想要喝下,哪知才喝到一半,酒意涌上,身体晃晃悠悠再也站立不稳。抱着酒坛子轰然一声摔在地上,好似倒了一面墙,酒也洒了满地!
店小二和掌柜的赶紧跑过来,搀住他肥大的身子叫道:“客官没事吧!客官醒醒!醒醒!”哪里还叫得醒?
心扬见一旁心彤犹自还要继续喝下去,伸手止住她,抬头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一宿。麻烦你们开两间房,帮着把我伯伯抬进房吧!”
裘正昨天走时出手阔绰,掌柜的并店小二都记得的,口中连连称是。以为小财神爷又来照顾,其实心扬口袋里哪有半钱银子?
掌柜的叫来两个健壮点的小二,两个人龇牙咧嘴地一左一右扛起大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送到房间。往床上一放,轰隆一声像倒了座山,压得木板床嘎吱作响!大肚鼾声如雷,嘴里犹自不停地叫着:“好酒……继续喝!”
心扬谢了两个小二,对掌柜道:“酒钱先记着,明天一并算给你!”掌柜的赔笑道:“不急,不急!”反正大肚醉成这个样子,也不怕他们跑掉。
心扬拉着心彤坐到大肚的房间,看着床上烂醉如泥的大肚,想起自己刚才拼酒时耍诈,心中好生过意不去。拉过心彤上下仔细看看,并不见什么异样,关切地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喝那么多?没什么事吧?”
心彤愣愣地摇摇头:“没事!挺好喝的!”心扬酒意也有点儿上来,见心彤确系无事放下心来。往桌子上一趴想着眯一会,不觉却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足有半个时辰,口中干渴难耐好似冒火。醒转来一抬头,见心彤正直盯盯地瞧着自己,两手一晃一晃,好像在做法!
心扬悚然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双手展开在胸前做了个保护的姿态,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他虽然与心彤相处几日,彼此熟稔。可是毕竟知道她是妖童转世,心里还是有戒备之心。
心彤眼光却移开,转着脑袋上看下看,嘴里道:“有蚊子!我赶了半天它都不走!”
心扬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一只蚊蝇正在身边萦绕。他瞧了个准,啪地一声,再张开手时,那蚊子一动不动躺在手中,已经被打死了。
“这样不就行了吗?傻丫头!还用得着赶来赶去?”
“可是,它爬在你脸上,我会打到你!”心彤一脸木呆呆地说道:“而且,一打就打死它了!”
“所以你就这么晃着帮我赶了了半天?”心扬心中忽然一阵感动,又有些儿奇怪:这妖童既称妖童,却连个蚊子都不敢打死?真不知是哪路来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