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也察觉到身后道气凌然,回头看见闻人过,眉头皱起,喊道:“司空甫师弟,你不在家养伤,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闻人过心中担忧丢了圣婴的下落,追得急了些儿。一时不查,差点儿追过头,这才被心扬等人发现。他见现藏已是不及,只好落下来到大肚面前,问迅道:“师兄也在此处!”
大肚看看他的伤臂,奇道:“司空甫师弟,你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跑出来?”
闻人过瞧见圣婴就在眼前,心中万分欣喜。他原本是魔教的三仙师,真实道法远超杜向天的。可是现下他右臂刚断,功力大打折扣,因此不敢用武,忍住心中压抑说道:“多谢师兄关心!我的伤现在只是疼一些罢了!没什么要紧!”
杜向天道:“哪也不行啊!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何况你是断了一个胳膊!”
闻人过故作神伤道:“任师兄在我的驿站里面受袭,现在生死未卜。我这个做师弟的,当真是心里难受得很!我在驿站里面坐不住,想着出来,说不定能查访到那个蒙面人的消息!”
大肚听了信以为真,心中感动。他一向看这个司空甫师弟不顺眼,现在却也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叹息一声道:“司空甫师弟倒是一番热心肠!不过,你还是回去养伤要紧!查访蒙面人之事,有我即可。而且,你现在的身体,即便找到那蒙面人,也不是对手!还是回去吧!”
闻人过口中称是,却不走开。眼光落在心扬同那小女孩身上,问道:“这两位是……”
大肚道:“这是前边阳河镇的两个小娃子,遇到山祸,回不了家。我碰巧来送他们一程!”说到这,对闻人过道:“我等下要去往天辰观。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先帮我把他们送到他们家中吧!”
闻人过大喜,道:“一切听师兄安排!”
心扬听了却是大急,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大肚以为他客气,道:“小家伙!我有事要走,这个是我师弟,让他送你们一程,不是更好吗?”
心扬道:“不用,不用!这个伯伯没了一只胳膊,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这点路我们认得的!真的不用送!”
闻人过嘿嘿一笑,道:“小兄弟,近来有魔教妖人出没,最喜欢抓你们这个年纪的童男童女去练功了。还是我送一下的保险!”
魔教中确是有一种邪门法术,修炼之际,需要一百童男一百童女为引,最是阴毒不过。大肚也是知道的,听了忙道:“是啊,就这么说定了!小家伙,不用推辞了!”
“不行!”心扬急得满脸通红,眼珠转转,凑到大肚耳边悄悄说道:“不行啊!大肚子伯伯,这个人是个坏人!你忘了我给你说过以前有个坏郎中说能治好我妹妹的病,结果不仅没治好,还吐了一口火烧了我家的马棚,抢了一百两银子的事吗?”悄悄一指闻人过,“这个人,就是那个坏郎中!我怕他!”他编起谎话来环环相扣,如真的一般。
闻人过见心扬爬在大肚耳边一边看自己,一边小声说着什么。心中紧张,以为心扬要将自己的魔教卧底身份告诉大肚。不由得暗暗做好准备,见事不对,就要先下手为强。
大肚知道闻人过确实有一门口中吐火的法术。听了心扬的话,先信了四五分,虎着脸,一指那小女孩问道:“司空师弟,你可认识这小女孩吗?”
闻人过大惊,以为自己同小女孩的身份都已经被识破,道法运到单手,嘴里道:“这个……什么……”
大肚见他神色紧张,说话结巴,心中更是确信,指着他的鼻子道:“司空师弟,让我怎么说你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丢我们天玄宗脸的事情?”
闻人过本来蓄势待发,听他话中语气又不像知道自己底细,陪笑道:“师兄说得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你还装!”大肚把心扬扯到前面,怒道:“这个娃子都跟我说了!你去年假装去给这傻丫头治病,不仅没治好,还烧了人家的马棚,抢了银子!这些,是为道者应该做的事吗?还有,我发觉这小丫头的灵台受损,是不是你给医坏的?”他前面没治好小女孩,觉得在心扬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怪到那郎中头上,现在也不忘记给自己圆谎。
闻人过给他劈头盖脸一顿说,闹得莫名其妙。瞧见心扬在一边挤眉弄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小东西在搬弄是非!
不过他见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急忙解释道:“师兄说得真的把我弄糊涂了!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师兄可不要听小孩子乱讲!”
心扬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哪有人做了坏事自己承认的!”
大肚心中起疑,一摆手道:“算了,你回去驿站吧!这件事我自会慢慢查清楚。这两个孩子我自己送回去,不用你了!”他原本想即刻去往天辰观,经了这事,反倒要亲自送心扬两个。
闻人过见他面色阴沉,不愿就此翻脸。心中另作打算,单手打个问候道:“是!既是这样,小弟先告辞了!”转身离去。
大肚看他走得远了,两手一边一个,拉住心扬同心彤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家去!”
山路崎岖,蜿蜒曲折通向阳河镇,现在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大肚虽是修道之人,却因为肚肠肥大,最耐不得热。才走没多远便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两条肥肥的双腿沉重地在碎石硬土上蹒跚而行,每步迈出都要耗费许多力气。
心扬却是蹦蹦跳跳,一路上耍乖卖萌,变着法地讨大肚喜欢。大肚气喘吁吁地与他便行边说笑,倒也不觉得寂寞。心彤依旧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两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三人走得不快,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阳河镇的大街之上。大肚两手支腿,先弯下腰去喘了半天的气,斜着脸问心扬道:“我说……你家,在哪里住啊?东街还是西街?”
心扬就怕漏了底,黑眼珠一转:“大肚子伯伯,我家在西街,离这还有点儿远!这里是繁华地带,等下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送了我们这么远,也走得渴了,我请你吃顿酒怎么样?”
大肚是好酒之人,也正好走得渴了,听了呵呵笑道:“喝酒嘛!呵呵,你可得多准备点银子才成!”
心扬道:“我家银子多的是!走、走,我知道这里一家酒店的酒最好!”心里却想着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从响云驿偷出来的干粮也被大肚吃得精光。等下这顿饭怎么也得算到大肚的头上。
一手挽着大肚,一手拉着心彤,往昨天裘正带他们去过的酒店走。他昨天和裘正在这大街上逛过的,于道路十分熟悉。一路上不住地给大肚指指点点,说这家铺子是买咸鱼的张二哥开的,那边李大嫂家的腌咸菜味道在这条街上……倒真的像是在这里住了许久的本地人。大肚嗯啊地点头应着,脑子里只想着等下大碗喝酒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