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闻人过。他等大肚离开之后,由陈凌生扶着出了密室。陈凌生找出最好的止血丹药,外敷内贴,帮着把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闻人过先前吃了魔教的止血丹,本就已经没有大碍,刚才虬髯客给他服的又是顶好的灵丹,更是效用无比。再经这么一包扎,那伤口处除了些许儿痛楚之外,血是早就止住了的。陈凌生道:“师父,我去端些粥来给你吃!”说完,登登登地跑出去。
闻人过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中乱七八糟想着心事:那妖童到底是被谁带走了?任重又是被谁所伤?到底死了还是活着?死了还好办,若是醒了,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妙。千头万绪,饶是他平素狡诈狠毒,机智过人,现在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正这时,听外边陈凌生大声叫道:“小师弟,你怎么了!”似是有所发现。
闻人过单手按着伤臂,勉力站起循声走出去。见偏侧通往厨房的甬路上,陈凌生正扶着一个弟子,那弟子迷迷糊糊,眼睛不甚睁开。
闻人过暗骂陈凌生废物,左手食指轻弹,一道灵气正打在那小弟子百会穴上。那小弟子啊呀一声,翻身坐起。看见师父与大师兄都站在自己面前,傻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闻人过沉声问道:“他不是刚才送饭的阿城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第一句是问陈凌生,第二句却是问得那小弟子。
陈凌生连忙答道:“师父,他确是前一阵刚刚收的阿城!”他见闻人过面色阴沉,一拉那弟子也问道:“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倒在这里?快说!”
那烧火小厮被心扬点中穴道,自己也混混噩噩,不明就里。极力回想一下,含糊道:“回禀师父师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师父那时让我准备两份饭菜送过去,我正在准备,只觉有人捅了我一下,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睁开眼,就看见了你们!”
“蠢货,那是被人封住穴道了!”陈凌生骂道,回头看着闻人过,道:“莫不是那个蒙面人?”他也听到了闻人过的话,自是深信有这么个道法高深的蒙面人的。
蒙面人乃是闻人过编造的,闻人过自己岂能不知?他心思几转,忽地想到那个送饭的小厮。自己最初也以为那个小厮是烧火的阿城,还是任重提及那小厮有几十年道力,自己施手段将他击毙,可是后来竟是暗室里那“阿城”的尸体竟是连同那妖童一起消失不见。再想想那墙上刻字里“小子一泡尿”的话,心中豁然开朗——那小厮必是外人假扮。昨天天空地劫的情报里曾说到那裘正身边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小鬼头,看来必是他无疑。不过,那小鬼身上只是小成境界的,连自己那一拂毫无招架之功,怎么能伤到大成境的任重?
再细一回想,恍然大悟,暗骂自己:任重其时必已经是强弩之末!伤了自己后,他也伤重不起。而那小孩子应该是自己急切间没有细查,只是被打昏,后来自己又苏醒过来,这才带着圣婴逃离开……临走还撒了一泡尿。
越想越对,他深知圣婴关系重大,为此碎星残月,天空地劫都付出惨重代价,盖因为圣婴确实关系到整个魔教的命运,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对陈凌生道:“你守在此处,不要远离。万一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知!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趟!”
陈凌生急道:“师父,你的伤还没好!什么事情,弟子替你跑一趟吧!”
闻人过独臂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沉重之态:“你的心意师父都知道!不过任师兄在我们这里出事,我作为驿站亭长难辞其咎。我就是发现一件重要的线索,现在必须要亲自去追上杜向天等三位师兄,事关重大,必须亲自走一趟!咱们修道之人,朝问道,夕死可矣!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你天资聪颖,又任劳任怨,我已经是个废人,这个位子早晚是你的!不过现在还是首要守好此处,防备那蒙面人去而复返。”一番话,说得陈凌生热血沸腾,眼泪滚滚,口中连连称是。
闻人过更不停留,黑刀划空而出,驭起宝物直上云霄。山前山后转了一遭,并没发现圣婴的身影。他右臂虽伤,道法不减,须臾便找到这荒山之处。想起天空地劫,心中一动,这才落到那小弟子身后。
他见那小弟子盯着那些碗筷发呆,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嘀咕什么?”其实自己也已经看出,那些碗筷都是驿站里面的,接着问道:“这是谁带出来的?”
那弟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经过全都讲了。闻人过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小娃子,又见到这许多从自己驿站偷出来的碗筷,心中更认定那小男孩就是那假扮送饭小厮的人无疑。问道:“你说他们去往阳河镇方向去了?”
那弟子点头道:“正是!杜师伯带着他们去的,刚走不久!”
闻人过指着弟子天空地劫的尸体说道:“这些尸体,都运回驿站,让你大师兄好生看管,千万不可损伤!”说罢,一道玄气追赶心扬他们而去。
再说心扬并大肚三个一行。心扬被大肚带到半空,虽然他早就遨游天际多次,可还是装作一副惊喜万分又害怕不已的神态。一会儿手舞足蹈,喜笑颜开;一会儿又紧紧攥住大肚的胳膊,好像生怕掉下去。这让杜向天很有成就感,一会儿直上云霄,一会儿俯冲而下,惹得心扬只好配合的大呼小叫。倒是那小女孩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既不惊呼,也不欣喜。大肚初时好奇,心想莫非这女娃子以前上天飞驰过?再一想,复又怃然:这女娃其实是个小傻子!
阳河镇离荒山坐马车也就半天的功夫。坐上这大棍,更是快捷。须臾功夫,远远便看见好大一个镇子在脚下展开来。
大肚一收法力,宝棍徐徐而落,在那镇子外远远地停住。心扬明知故问,道:“大肚伯伯,为何不直接飞进去,怎么停住了?”
大肚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我们修道之人有条规矩:非紧急情况,不得在普通人面前显露。我刚才其实已经犯了规矩,被人知道,要打屁股的!前面镇子里面的寻常人更多,所以早早停住,走着过去好了!”其实这些心扬早就听裘正讲过的,故意这般问以示不懂罢了。
心扬哦了一声,见心彤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伸手给她细细地整好。小女孩心安理得地闭着眼睛不说话。
大肚挂念天辰观的事,心里虽然不舍得就此和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分开,却也不得不说道:“好了!前面就是你们镇子了。你们快点儿回家吧,爹妈都在家里等着你们呢!我还有事,等下还得飞呢!”
心扬也正想着怎么摆脱掉这个大肚。不然,等下他真的陪自己进到镇子里面,却去哪里变出一个家出来?
脸上做出一副不舍的样子,摇着大肚的胳膊正想着怎么把话说得圆满。忽见半空中自远及近一道玄光飞驰而来。心扬眼尖,一眼瞧见那人正是闻人过,心中害怕,暗想:这人乃是魔教的魔头,一定也是想要抓心彤的!他不是被打跑了吗,怎么又追了过来?心念一动,拉着杜向天的胳膊便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