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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迟到的巴掌

这个世上,没有谁欠我的,是我欠自己一个交代。一年前,一个迟到的巴掌打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脸上,打出了一年后的歉意和谢意。我已经过了“岁月不老,青春不散场”的轻狂年代,经历过人生的起落,也许我会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淡然。但有时候,心里还要留一份纯真,相信人生总有惊喜;有时候,人生还要保持一颗好奇心,因为人生充满意外。

我,安夏,在32岁那年,第11次相亲。那时的我,负能量满满,为了活着而活着。那天相亲结束之后,我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家。那记响亮的巴掌,似乎还飘在空中,“啪”地一声,让我从魂飞魄散中回过神,这一巴掌像打在当年俊驰的脸上,它让我所有的愤怒、怨恨和虚无缥缈的等待都结束了,只不过这是迟到两年的巴掌。如果两年前,他(俊驰)坐在我面前说他出轨,提出离婚的时候,我能够哭闹一番,能够甩他两记耳光,大骂他混蛋,无耻,王八蛋的话,我可能早已不是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我也许早就放下了那颗叮叮当当的心,让它有所安放。但这一切迟到了两年,而这天的到来却因为一个陌生人,错误的巴掌让我清醒并释怀这一切。

这巴掌也像打在自己脸上,打醒了浑浑噩噩的我,这一记巴掌就像在说:“你看你,你成了什么样子,行尸走肉,孤魂野鬼一般。你不爱惜自己,作贱自己,糟蹋生活,你这样做,他会知道吗,他会可怜你吗?他正在别的女人的怀里开心呢。没人欠你的,永远记住,你不是活给任何人看,你是在为自己活,一辈子仅有一次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活出自己,活的漂亮,这才是你给自己的最好交代。当你告别人生,垂垂老矣的那一天,能够对自己说,这辈子我不后悔,这就够了。”

我要活过来,我不可以就此沉沦,我还有自己的人生!我要证明给自己看,没有他,我可以活的更好!这个世上,没人欠我的,是我欠自己一个交代,我没有好好爱过自己。每一个爱自己,用心生活的人,都会得到命运最温柔的眷顾。相信美好,才能遇见美好!

虽然我重走了青春,撕毁了日记,但心里最深处的痛还是不敢触及。生活中,我还是会时而精神恍惚,时而眼神空洞,生活仍然了无生趣。隐约感觉,我缺少一种力量,这力量需要拉我从泥潭里出来,或者赐给我力量,让我自己拥有无限地力量挣脱泥泞的禁锢,这力量在哪里,我好像一直在等待。而这个巴掌,打在陌生人脸上的巴掌给了我力量,让我狠狠地给过去一记响亮的告别,让我第一次有力量挣脱记忆的禁锢。这一记巴掌,像人生的告别仪式,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一个巴掌挥走了所有生活的阴霾,挥走了人生中的倒霉蛋,触及谷底的人生结束了,我要迎接光明!一年过得真快,这是我过得最充实的一年。我的房间变得越来越整齐干净,整个人也跟着明亮起来,出门前也总要精心打扮一番,我想,万一哪一天碰到我人生里对的人呢,我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他的面前。我的生活变得轻爽干净,我的心情也明朗积极了很多。我开始锻炼身体,每天坚持跑步,在跑步中,我体会到了一种不死的欲望,在前进的过程中,我努力着成为自己心中的英雄。我开始第一次养狗,第一次结交新的朋友,认识了仗义直爽的梅姐,第一次剖开心扉,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大声哭泣,第一次去旅行,我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属于自己的第一次,我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勇敢,原来我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并且可以做的很好。

不知怎么,我心里总像还有事情,是什么呢,后来我使劲想了想,原来是荆冬,是他。一个陌生人,他也许不知道,那个迟到的打在他脸上的错误的巴掌,给了我新生。荆冬,我欠你一个道歉,还有一句谢谢。想到这,我赶紧拿出手机,在通讯里搜索着他的名字,当荆冬这个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我有点紧张,都一年的时间了,他还记得我吗,会不会被他骂做神经病啊,我是不是不应该自讨没趣。我已经在心里抱歉和感谢了,难道真的需要打这个电话吗?有必要吗?我犹豫了。

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在电话这端,我听着嘟嘟声,心里在想,如果他的手机停机了,或者“你所播的用户不存在”,我就不用这么尴尬了,至少我努力过要谢谢他。这时,电话那端响起了一个声音,“喂,你好!安夏,你还好吗?”在“安夏”和“你还好吗?”之间,荆冬停了两秒钟。这句问候更像一个自己的亲人,更像熟悉你多年的朋友。

“我,我,我还好。原来你还记得我……”我有点结巴,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自己都听不最后那个“我”字了。太尴尬了!他的手机怎么没停机,他怎么没有换手机号码?后来想想,感觉自己的世界真的好狭隘,感谢别人,还怕别人接电话。

“哈哈,我当然记得你啊,那么忧郁又漂亮的姑娘。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他爽朗地笑着说。

我忧郁?可能吧,那个时候的我,我都不敢想象。但他还说我漂亮,太假了,那个时候的我丑到爆,不打扮,不化妆,女鬼一样出门。我的人生最低谷啊,不敢再提起。但他的笑声让我不担心他会骂我神经病了,谢天谢地。我的脸皮很薄的,如果他对我发脾气,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当时毕竟是我失态嘛。

“好,好的,我请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紧张地回应着。

“就今天晚上吧,但我不想喝烫死人的咖啡了,我带你去个新地方,七点我到你的楼下接你!”他就这么做了决定,还没听我的意见,有点霸道。

“啊?哦,好吧!”我惊讶着,不好多问什么,就挂了电话。

反正就是吃个饭,表达完我的歉意和谢意,这件事就圆满了,翻篇了。但心里的疑团让我惊讶地闭不上嘴:他怎么又提起烫死人的咖啡,他怎么在一年前就知道句话,他怎么知道我家地址,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他啊。真是太奇怪了。无所谓了,今天晚上过完,这些疑问也不重要了。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画了淡淡的妆,穿上一条洁白的短裙,有点学院风。哈哈,离开学校好多年了,自己还是喜欢简单清纯的打扮。我看了一下表,还有十分钟就七点了,我关好门窗,拎包下楼了。刚到楼下,就听到有人喊我“安夏!”,荆冬正站在停车场旁,冲我招手,我回应了一下,朝他走去。他帮我打开副驾驶的门,请我上车,我想,他还挺绅士。

在车上,我不知道聊什么,就问:“去哪里?”他神秘地说:“到了就知道了。”他开车的时候,不时朝我这边看,弄得我很尴尬。我在想,我的拉链开了吗?我的内衣肩带漏了吗?我脸上不干净?他似乎看出我的不自在,就笑着说:“安夏,你今天真漂亮!”我不好意思地回应了一下,“谢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荆冬把车停在了“荷庭月上”的门口,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餐厅,之前我只来过一次,那时刚来这个城市打拼,这里的消费对我而言,有点显得奢侈。再后来,有了条件,又没有时间和好的心情来这里安静地享受一次晚餐了。想到这些,我冲自己笑了一下,既然来了,就安静地享受人生中一个美好的夜晚吧,在我最喜欢的餐厅感谢人生中应该感谢的人。这家餐厅在这个城市里算是比较有名气,荆冬知道这里也不足为奇。我们走进餐厅,这时大堂经理走过来,对荆冬说:“荆先生,位置在二楼荷花亭,请这边上楼。”看来,他提前已经安排好了。荷花亭是一个大的包间,可我们只有两个人,有些浪费,而且,空旷的空间更让我显得窘迫和尴尬。我轻声建议说:“咱们就两个人,在大厅也挺好,人多热闹。”荆冬看着我笑,“好,听你的。”

我们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窗外是平静的湖面。整个酒店坐落在湖中心,华灯初上的时候,城市的繁华倒影在湖面,那么安静,仿佛繁华褪去之后,一切都回归了本真。荆冬已经点好菜了,拿给我看,“看看这些合你的口味吗?”我接过菜单,看他选的几个菜,回锅肉,咖喱秋葵,柠檬鱼,西芹百合,这几个都是我最爱吃的,我喜欢家常菜,有家的感觉,四个菜刚刚好,荤素搭配。我冲他点点头,表示这就可以了。他又要了一壶茉莉花茶,茶香四溢,这是我最喜欢的茶。菜很快都上了,我想,今天我的任务要完成,这是此行的目的。我以茶代酒,举起茶杯,对着荆冬说:“荆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有些失态,真的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虽然道歉有些迟,但我今天还是很真诚地表示对不起。”

“没关系,我都理解。你现在开心就好。”他回应我。

“另外,我还要谢谢你……”我接着说。

“我知道,不客气。”他调皮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他不可能知道我谢他什么。他不会理解一个在心里经历过死的人的感受,他也不会懂得一个人死而复生后的心情,既然他说知道,那就是他所认为的知道吧。自己的人生何必解释给其他人听呢,何必让别人明白。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喜欢你!”他坚定地说。

我正吃着我最爱的柠檬鱼,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喷了,赶紧使劲咽了一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我故作镇定,平静地说:“荆冬,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咱们只讲一次面,你怎么可以……?不好意思,我答应你出来一起吃饭,主要是想跟你道歉,没有别的意思。”

“我了解你,给我这个机会吧,可以吗?请相信我,我是个可以拖靠终身的好男人。”荆冬解释着,坚持着。

他了解我?真是可笑。他是好男人?去死吧!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曾经迷失的俊驰,几乎一模一样的故事,故事里有着同样的男主角,我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伤害之后,找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疗伤?!除非我是傻子,或者疯子。我可以接受世界上其他任何男人,也不可能接受跟俊驰一样的男人,我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我的心路历程告诉我,我不能再死一次,因为我知道,死而复生的运气,人生只有一次。

我礼貌性地说:“荆冬,对不起,今天我主要是为上次的鲁莽向你致歉,也感谢你让我想明白一些人生的事情,仅此而已。我,我已经吃好了,我去结账,你慢慢吃。”

他一把拉住我,“等一下,好吗?听我说完。”

我紧忙抽回手,背对着他,站定,想听听他到底还想说什么。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至于第一次见面,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是别人的,不是我的。如果你愿意,请坐下来,听我给你讲荆冬的故事。”

我扭过头,对他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听故事,我对你的故事也不感兴趣,也许你应该讲给其他人听,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说完,我就离开了。

无厘头!他疯了吗?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多疯子,我已经够神经了,我身边朋友的故事一个个都快成了传奇,爱恨情愁都可以出书了。我不想再听什么悲催的爱情故事,因为离婚没有一个是可爱的,我要开心,要正能量,要过正常人的生活。管他呢,他的故事只是他的故事,我真的不感兴趣。也许经历过一次人生绝望,再没有什么比自己开心更重要了。我已经过了“岁月不老,青春不散场”的轻狂年代,经历过人生的起落,也许我会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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