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陪伴自己的,其实只有了不起的自己。在梦里绝望过无数次,甚至死过无数次,但第二天睁开眼,自己还是活着,饿了会找吃的,渴了会找喝的,因为你早晚会活明白,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复杂的是人心而已。安夏,你是好样的!
梅姐是个坚强的人,所有曾经的悲伤就像不曾发生过,她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如果没有听过她的故事,跟我相似的故事,谁也猜不到她像我一样经历过向死而生的日子。我很佩服她,越来越喜欢她,喜欢她的直爽,喜欢她看待人生起落的淡然,喜欢她的宽大包容。她的乐观影响着我,带动着我,让我更积极地面对生活里的一切不如意。谢谢你,梅姐。
她把她心里的秘密讲了出来,我和她走的更近了,心与心更近了,但我一直各种不勇敢,各种担心,各种小心翼翼,我不敢说出心里的故事。我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担心别人的嘲笑吗?担心婚姻面前自己一脸的挫败吗?不敢坦诚地面对故事里的自己或他吗?也许吧。从分开到现在,我没有流过一滴泪,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个故事。它更像一个诅咒,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自己魂飞魄散,让这副臭皮囊灰飞烟灭。虽然我重走了青春,我正视了内心的自己,虽然我不去计较过去,不代表我真的不介意,虽然我选择原谅故事里的自己和他,但无论如何,我不敢再提起那个故事。
梅姐跟他的前夫化干戈为玉帛,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像亲人。我一直不相信世上可以有真正的男女友谊,这些年看到了太多的分分合合,更多的是合了分,但很少是分了合的。真的为梅姐高兴。那天晚上,她很开心,宽容一个人比怨恨一个人来得轻松得多,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快乐,这种快乐在成为亲人和朋友之后被不断放大。梅姐说她真的很幸福,谢谢她的前夫写的那封信,也很佩服自己能够包容这一切。
我被梅姐的情绪感染着,感动着,真的好羡慕她。我打开一瓶红酒,庆祝梅姐的人生更进一步!因为高兴,我们一直聊,一直喝,不知什么时候把一瓶酒都喝光了。我开始有点迷糊,但那种感觉真的很好。酒精有的时候真是好东西,它能让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再放松下来,慢慢打开你的心扉,不高兴的,藏着心里最深处的苦,一股脑全部吐在地上,然后踩个稀巴烂。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开始给梅姐讲我的故事,一个很长很苦的故事。虽然我一遍遍说服自己要看到美好,但我的心里装满了苦。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絮絮叨叨地把故事讲完了,诅咒没有被启动,定时炸弹也没有炸响,我完好无损,我全身而退,是的,我很好,我讲出来了,我第一次真正面对了自己!
梅姐笑着说:“这就对了,就应该把心里的话讲出来,我还一直担心你这么憋着,会憋出病来。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感情受伤的人,但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帮助自己,别人什么也做不了。”借着酒劲,我把心里的苦和委屈全部吐了出来,房间的每一口呼吸都透着那时的伤心和绝望。放松的神经让我泪崩了,我再也撑不住了,两年来的第一次,我嚎啕大哭,我要把所有的泪水都哭了出来,我要用泪水洗刷所有的委屈和绝望。悲伤情绪的决堤让我一度哽咽,我哭到没有力气,我哭到似乎要断了气,我哭到眼前模糊了一切。不知哭了多久,世界安静了。
我拿着一把水果刀,面目狰狞,悄悄地朝那个人走去,他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那个人的脸庞一直在变幻着模样,从青春年少的俊朗,变到人到中年的疲惫喝麻木。看到眼前这张脸,上面写满了无耻,不负责任,****,肮脏,酒鬼,花心,我一下子冲上去,用刀划破他的脸,一刀又一刀,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还是安静地睡着,没有任何祈求,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挣扎,哪怕他的一句祈求我的原谅,我也会停下手中的刀啊。看到眼前的无动于衷,我更加生气,我用刀刺穿他的心脏,我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他怎么可以没有爱?我一刀一刀挖着,鲜血染红了整个世界,草原上空的那片云都染成了红色。我取出他的心脏,抓在手心,心脏是红色,还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啊!”我仰起头,绝望地大声喊着,声音刺穿天空,划破草原上空。
“快醒醒,快醒醒!”梅姐在一旁使劲摇晃着我,我猛地睁开眼,惊魂未定,我看看自己双手,没有鲜血淋淋。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我原来又做梦了。这样的梦经常出现,我在梦里操刀杀死了他,是的,真的杀死了他,但我并没有很快乐。原以为用千万种方式残忍地杀死他,让他尝尽痛苦和折磨,才足以消除我心中的愤恨,但当在梦中一次次地让他面目全非之后,我似乎陷入了更大的痛苦和恐惧当中。梦一次次重复着,我一次次醒来,一次次惊恐。如果知道生活像梦一样,悲喜难测,我就不会把全部的爱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我可以原谅他的背叛和荒唐,但荒唐的是我无法遗忘曾经的岁月,和那个在岁月里付出全部青春和爱的自己。
我看了看身边的梅姐,昨晚我哭得一塌糊涂,哭累了,哭不出来了,就睡着了。梅姐把我弄到床上,陪了我一晚上。她说我一直在说梦话,一直在做梦。她把我搂住怀里,她说都过去,说出来就好了。我只感觉自己筋疲力尽,我需要一个酣畅的睡眠,三年来第一次没有噩梦的睡眠。没有惊恐,没有心底的秘密,没有眼泪,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踏实的睡眠。
三两年,在虚无缥缈中等待着,在等待中孤独,在孤独中绝望,在绝望中一次次死去,而在第二天的破晓,我从一阵惊悸中醒来,我还活着,我要继续生活,要起床,要上班,饿了要吃,渴了要喝。虽然行尸走肉般活着,但我还是活着,我这条命还在。在生与死的边缘,陪伴自己的,只有了不起的自己,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这副皮囊,虽然没有好好打理,但皮囊还在。曾经迷失于生活中,怀疑过这个世界,但我一直活着,因为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把这个世界活明白。
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什么,无论你能不能活的明白,有一件事情永远都是明明白白的,那就是父母的爱不会变,无论我颓废,还是发狂,父母都不曾离开过我。三年来,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所以我必须在我的故事里给他们留一个位置。在父母心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即使操碎了心,也无怨无悔。这几年的颓废,让我对父母怀有深深的抱歉,他们是这个故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记得在我情绪最失控的那段时间,我把所有的绝望和失望都发泄给了他们。离婚之后很长时间,我一直封闭自己,我想孤老终生,我无比自卑,当父母托朋友找关系给我介绍适龄男青年的时候,我非常排斥,曾经跟他们大吵大闹:“我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们不要管我,也不要再来烦我!没有男人,我一辈子也可以过得很好!不要再逼我了,你们再让我相亲,我就死给你们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回家看望父母,我知道他们为了我好,我知道伤害了他们的感情,我愧对他们。在这个世上,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父母一直默默地是一旁承受着我所有的悲伤、怨气和抓狂,哪怕我疯狂的乱发脾气,第二天他们还是会打来电话问我吃饭了没有。
我慢慢调整并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一天我打电话给家里,说第二天回去看他们,他们非常高兴,早早就开始准备。第二天在家吃过妈妈亲手做的饭菜,就开始陪他们聊天,还记得老妈说了几句不经意的话,但至今刻在我的心底。老妈说:“听说你要回来了,你爸高兴地都睡不着觉了,昨天半夜,睡着睡着觉,你老爸突然坐起来说,快去开门,闺女回来了!后来才知道他做梦了。”我当时使劲忍住眼里的泪水。为了父母能安心,为了他们不再为我操心,我当场答应他们去相亲。除了亲朋好友介绍,我也通过网络交友平台,更多认识一些朋友,这也就有了后来的11次相亲。
在相亲的路上,我也见识了各种奇葩和丑恶嘴脸。我在网络交友平台上注册,填写资料的时候,写了“离异”。在我加其他人好友的时候,对方没有一丝尊重地回复我,离异不考虑!我开始很难接受,离异怎么了?离异就应该低人一等吗?离异的人同样有追求爱的权利,也同样有尊严。后来我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一切,世界就是这副模样,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就是句废话。记得有一次跟网友见面,那个网友比网上的照片老了十岁,因为他有几个臭钱,就很显摆,他说:“你都离过婚了,我也离了,咱们很般配。嫁个有钱的多好,不愁吃穿,一般人我还看不上呢,你运气不错,以后你就跟我吧,不吃亏,好好考虑考虑!”我呸!你懂什么是爱情吗,你懂什么是尊重,什么是沟通吗?不论我是单身,还是离异,不论我被贴上什么标签,我都是一个自由的人,我不会被世俗偏见绑架,我不会被金钱绑架,我更不会被自卑绑架。即使我被爱情伤的体无完肤,我还是相信爱情,我相信!我要大声向世界宣布,我相信这个世上有真正爱情,有!
在相亲的路上,看过各种人的脸色,也受过各种语言的侮辱,但我还是坚持过来了,我还活着。虽然我一次次说服自己,要相信自己,要相信世界上有一个人在等我,不要放弃,但我还是备受打击,心理也留下了相亲阴影,以至于在第11次相亲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故事的刺激下爆发了。有时候我就呆呆地想,生活曾经那么美好,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丑恶,在你还来不及一个转身的时候,生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为什么会这样?老天想惩罚我吗,我做错什么了吗?一次次反问,一次次没有答案,日子还是一天天照样过着。记得有一句话,当生活差到不能再差的时候,再坚持一下,之后就会越来越好,只要你能坚持到第二天黎明。但现实是,很多人死在了前一天的夜里。我一直坚持着,向死而生的人生态度,让我在一次次打击之后,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