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春,万物复苏。
齐晓峰从S大学毕业,拿到了博士学位,带着他的毕业论文《人脑记忆扫描的理论模型》和一笔国家给的小钱进入了M脑科学研究中心成为了一名研究员,经历了漫长的学生生涯,他终于可以带着梦想,去开启新的篇章。
从老家离别父母的那一刻,一向刚强的他,眼睛还是湿润了。齐晓峰是独生子,生长在农村,家境贫寒,三代都是农民,村庄被群山环绕,与世隔绝。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听到父亲讲起井底之蛙的故事,从那时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像一口枯井,抬头看到的,也就那么大的一片天,望着群山,总有一种飞出井口的冲动。他问父亲怎么才能走出大山,父亲告诉他:读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怀着飞出大山的憧憬,开始励志读书。齐晓峰的求学生涯自然是苦不堪言,就像路遥笔下的孙少平,而来自农民的血液让他拥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一步步读到了博士,这自然让父母亲欣喜。当他把博士毕业证书拿到父亲面前时,他的父亲久久说不出话来,齐晓峰的父亲刚过半百,背却已驼得厉害,他拉着齐晓峰的手顺着山坡一步一步登到爷爷的坟前,让齐晓峰跪下磕头,嘴里念叨着:爸爸呦,齐家人终于走出大山了!临走时,齐晓峰跟父母说,我能挣钱了,你们不用再种地了。可父亲却说,人岂能忘本,土地不能抛弃,你走吧,时常回来看看就好。齐晓峰坐着颠簸的三轮车,沿着唯一一条通向远方的土路,望着逐渐远去的父母,他的眼眶还是湿了。他决心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因为不想让父母再过苦日子。
齐晓峰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科研圣地,M脑科学研究中心,这里创造过很多杰出的研究成果,几个重大成果被《自然》、《科学》等杂志报道,可以说是全国闻名了。他忘不了钱路祥去S大学招他的场景。钱路祥是M脑科学研究中心的主任,是一名脑科学的著名学者,他见到齐晓峰的时候,竟如刘备三顾茅庐一般的谦卑,钱路祥对齐晓峰说“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是让齐晓峰万万没有想到的。被重量级的人物重视是多么的光荣,那一刻他激动地拥抱了钱路祥,二十几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进入研究所的最重要任务就是把人脑记忆扫描从理论变为现实,这也是中心主任钱路祥招他的原因。刚进入研究所,齐晓峰就展现出勤勉的一面,每天工作近十二个小时。他花两个月的时间做了大量的调研,寻找自己想要的材料,因为想要把记忆扫描变为现实,就要找到一种可以注射进入人脑的材料,这种材料可以精确扫描神经网络,而且不损伤大脑。让齐晓峰失望的是,他没能找到。
一日夜里,微风徐徐。
齐晓峰走出办公室,来到研究所后面的花园,给疲惫的大脑补充干净的氧气。暗淡的路灯让月光显得格外耀眼,弯月犹如静躺着的仙女,伏于心尖。花园中心有一潭湖水,映着弯月,幽深而宁静。此时天气尚未转暖,夜晚甚是清冷,他踩着石路,散步于湖畔,打了一声哈欠,霜雾化作灵动的音符,舞姿曼妙。齐晓峰低头漫步,静思着研究该如何进展。一阵稍强于微风的冷流掀起了他埋下的头,一簌百褶裙般的柳枝扫入视线,顺着柳枝的方向,一个静坐的女子映入眼帘。从背面望去,女子披着长发,发梢随微风飘动,散出淡香,端庄典雅,月光下,如出淤泥的莲。齐晓峰感到好奇,这么晚竟有一女子在此静坐,他开始悸动,努力地看清女子的面容,但昏暗的灯光只映出女子洁白的侧脸,就像才露尖尖角的荷花。齐晓峰心跳开始加速,为了掩饰对女子的好奇,他装作继续散步的样子轻轻徘徊于她的身后。一种特别的吸引子牵引着齐晓峰的步伐,他慢慢靠近女子,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女子的身边。
“你好,我能坐在这里吗?”齐晓峰尽力保持气息的匀称,轻轻问候道。女子立刻侧身抬起头,大概是因为被惊到了,有些错愕,不过她瞬间又晃过神来,回应道:
“哦,你好,当然可以。”女子稍稍起身让出一个身位,又坐下。紧张的齐晓峰依然没能看清女子的脸,但那种朦胧似乎更美。他轻轻坐下,身体前倾着,双肘撑在膝盖上,握着拳拄住下巴。两人陷入片刻的沉默,只能听见瑟瑟的拂柳声。
“额……刚刚没有吓到你吧?”齐晓峰打破了平静。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面对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女子多少会感到一些不安,但如清水般的声音掩盖了这份局促。
“我叫齐晓峰,刚来到研究所不到两个月时间。”
“你就是齐晓峰?”女子的语气从错愕变得惊奇。
“是啊!你知道我?”
“我看过你的论文,很有开创性!”
听到如此评价,齐晓峰胸中回荡起“扬名海外”的荣誉感。
“谢谢!这么说,你也在这里工作?”
“是啊,我刚来这里一个星期,大家还不太认识我呢。”
“那你叫什么?”
“我叫海忻,海瑞的海,忻忻得意的忻。
“嗯,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一个人为什么在这里独坐?”
“因为安静啊,尤其是夜晚。你呢?为何一人在此散步?”
“大脑缺氧,呵呵。”
“加班工作?”
“是啊!”
“也是够拼的。”
“年轻嘛!”
虽然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静谧的夜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从哪里来?”海忻问着。
“我从S大学毕业,老家嘛,远着呢,山沟沟里。你呢?老家哪里的?”
一阵寒风扫过。
“我没有家。”海忻的声音暗淡下来。
“没有家?父母呢?”
“挨批斗,都被打死了。”
齐晓峰心中涌起酸楚,对身边的海忻甚是怜惜。
“对不起!”
“没关系。嗨,不提他们了,都过去的事儿了。你家乡美吗?”
“美,群山环绕,绕着美丽的人。可日子就是太苦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从小立志走出大山,现在算是实现了吧!呵呵。”
“真好,简单的人,简单的生活,远离乱世与喧嚣。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就像这样静静的坐着,该多好。”
齐晓峰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海忻对着昏暗的路灯,看了看手表,十点二十三。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海忻站起身
“哦,你住哪里,这么晚我送你吧!”齐晓峰站起身。
“不用了,不远的。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再见!”
“那好吧,再见!”
宁静的夜,齐晓峰目送着海忻消失在黑暗中。
?
第二天一早,齐晓峰来到研究所没一会儿工夫,钱路祥就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晓峰啊,我给你介绍个人!”钱路祥的笑声爽朗。
齐晓峰惊魂未定。
“啊?”
“她是专门做脑神经扫描材料的!她刚来我们研究所,才安顿下来,你们认识认识!”
“哦!”
钱路祥把门打开,将头探出门外,然后招了招手,一位女子走进了齐晓峰的办公室,这位女子正是海忻。
齐晓峰与海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视线被凝固了短短的一瞬,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是齐晓峰,这是海忻。”钱路祥介绍着,两人同时露出微笑,并没有上前握手表示礼貌。
“怎么?你们认识?”
“嗯,我们昨晚见过一面。”齐晓峰回应道。
“哦,这样啊,行,那你们聊聊吧,我就先出去了。”钱路祥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离开了齐晓峰的办公室。
“真巧!虽然昨天没看清脸,但你一进屋子我就认出来了。”齐晓峰示意着海忻坐在椅子上,用暖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海忻,然后坐在了她身边。海忻拖着杯子,稍低着头微笑着。
“那我们谈谈工作吧!”
“嗯,好!”海忻回应道。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人脑记忆扫描变为现实,但是我需要一种可以注射进入人脑的液体,通过扫描液体,清晰地得到人脑的神经网络,再通过计算机模拟,将神经网络的信息还原成记忆图像,但这种液体不能损伤大脑。现在我还没能找到这种液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海忻沉思片刻。
“其实,我在临博士毕业的时候,合成过一种试剂,它对磁性很敏感,具有生物活性,可以亲附在神经细胞上,所以扫描神经网络不成问题。”
“再通过核磁共振扫描,就能得到完整的神经网络了!”齐晓峰变得兴奋,又立刻冷静下来,“毒性研究过吗?”
“这个还没有研究过”
“哦,为什么这种液体我没查到呢?”
“因为还没公布过,你上哪儿能查到!”
“哦,原来如此,那这种液体我们研究所有吗?”
“当然有啊,我来的时候带来了一瓶,是我以前合成过的,更多的还在我原来的大学。”
“那如果这种液体对大脑没有危害,那我们岂不是离成功不远了嘛!”齐晓峰越说越振奋,“那我们现在就去研究一下它的毒性吧!”
“嗯,好!”
?
两人来到实验室。
“我需要血!”海忻邪恶地扬起嘴角。
“啊?”齐晓峰稍稍惊愕,但马上反应过来,“哦!”
海忻将齐晓峰左手手臂的袖子挽起,拍打肘间的脉搏,然后抽了一小管血。这算是齐晓峰第一次感受海忻的温度吧,虽然过程充满“血腥”。海忻从保温箱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晶莹的绿色液体,她取出了一部分,制成五份不同的浓度,并等量地装在五个小容器里,然后她将血液标本滴在六个容器里,为了对比,另外的一个容器只放了等量的水,随后,六个容器被放入了恒温箱中。
“观察24个小时!”
“哦,好!”齐晓峰为海忻纯熟的操作所惊叹,“你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
“专业是神经科学,自学了化学物理和医学。”海忻扬起双眉,得意地看着齐晓峰。
“看来,你还真是个十足的才女呐!”
“那是!”海忻不客气地回应。
两人打趣着,给冰冷的实验室增添了一抹暖色。
?
一天后……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海忻站在齐晓峰门口,背着手,扭着上身。
“什么好消息?”齐晓峰睁大了双眼。
“液体没有毒性,六个容器内的细胞活性一样!”
“真的吗?”
海忻点了点头。
“真的!”
“天呐!我心心念念的材料,竟然近在眼前,哈哈!”齐晓峰的兴奋溢于言表,竟一把抱起了面前的海忻,海忻有些惊慌,但还是被齐晓峰的情绪感染,因为两人都意识到,这将是医学界的一个重大突破。
“但我觉得我们还兴奋得太早了。”海忻的情绪缓和下来。齐晓峰感到疑惑,毕竟,他对医学不如海忻精通。
“为什么呢?”
“虽然暂时证实了液体对血液细胞没有毒性,它毕竟要注射进入人脑,它对人脑神经细胞就没有损伤?而且这种细胞我们没法提取。”
海忻的理智让齐晓峰冷静下来。
“可是你之前说它可以亲附在神经细胞上,这又如何证实的呢?”
“之前是在动物神经细胞上证实的,人,试不了,你要知道,神经细胞一旦损坏是无法恢复的。”
齐晓峰陷入沉思。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用动物。”
海忻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给这种液体起个名字吧?”齐晓峰提议道。
“就叫……寻梦液吧?如何?”海忻思考了一番。
“嗯,很贴合其功能,就叫寻梦液!”
很快,记忆扫描的实施方案得到了上级的批准,钱路祥牵头了这个项目,又拿到了一批不菲的资助。就这样,记忆扫描机器的制作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随着工作紧张的开展,齐晓峰和海忻的感情也逐渐升温,简单的触碰都是炽热的。
海忻是当地人,从小生活在城市,但她是孤独的,十年前她亲眼目睹了父母的离世,她的爷爷也因此事得了重病,一年后离开了人间,有那么一段时间,忧郁过度的她神经变得恍惚,身体每况愈下,半夜总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不停的呕吐,死神几度召唤她,是奶奶救了她,那之后,她与奶奶生活在了一起,可是两年前,奶奶也离世了,二十八年的人生,充满了离别。她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学习,一个人钻研,一个人静静坐在湖边,放空自己,因为这样,她才会享得一片安宁。海忻不喜欢与人交谈,尤其是陌生人,可似乎命运早有安排,她在湖边遇见了齐晓峰。当齐晓峰在黑夜忽然闯入她身旁时,她立刻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即使全然看不清面貌,这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紧锁已久的心门,让她毫无保留。与齐晓峰相处,就像飞了很久的孤鸟儿落在了温暖的巢穴,她变得更健谈,而且更有情趣,有一次她竟然毫不顾忌的亲吻了齐晓峰,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当齐晓峰以更热烈的吻回应时,她终于感受到了灼烧般的幸福,那一刻,她哭得差点窒息。
齐晓峰对海忻的感情也是单纯的,在他心里,海忻就像一罐蜂蜜,无时无刻不包裹着他,她没有想到,事业和爱情正饱满的绽放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海忻,所以,他像一只蜜蜂,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我们去吃西餐吧!”齐晓峰对海忻说。
“西餐?好吃吗?”
“你没吃过吗?”
“没有啊。”海忻惊奇地摇着头。
“你在城里长大都没吃过吗?”
海忻摇摇头,说:“我只吃奶奶给我做的饭。”
“女生都喜欢吃!走,我带你去吃,听说附近开了一家西餐店,咱也尝尝洋玩意儿去!”
“太好啦!”海忻傻傻地笑着。
两人已经连续工作整整一个月,这天是周五,而且发了工资,齐晓峰想带着海忻放松一下。齐晓峰骑着老凤凰牌自行车载着海忻来到“彼得西餐”。
“我在电影里看到他们洋人吃汉堡牛排什么的,只用刀叉,咱也浪漫一把!”齐晓峰拿起菜单,叫来服务员,然后乱七八糟地点了一通,凡是菜单上带什么肉的,差不多都被他点了一遍,最后又点了一瓶红酒。齐晓峰的到来给餐厅增添了些许土质感。
“这么多,咱吃得完吗?”海忻瞪大了眼睛。
“没事,吃不完带回去让学生们也尝尝鲜。”
两人笑了。
不一会儿,红酒上来了,服务员为两人面前的高脚杯倒了三分满,齐晓峰感到不满,倒酒就只倒了三分满,他直接抄起酒瓶将杯中的酒倒满,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这是啥酒!又酸又涩!洋人就喝这酒?“齐晓峰的面部被葡萄酒的味道扭曲,这让海忻噗呲笑出声来。
“你还说什么浪漫!看你喝酒的样子!”
“你别笑,我在家里就是跟我父亲这样喝的,爽着呢!”
华丽的灯光,精致的餐桌,映出海忻俊俏的脸庞,虽然从没吃过西餐,但海忻拿刀叉的姿势竟如此优雅,齐晓峰不习惯用刀叉,竟硬生生跟服务员要来了筷子,这筷子还是跟隔壁餐厅借来的,他边吃边瞄着海忻,能看得出来,海忻心里美得像花儿一样,而对于齐晓峰,自己爱的人因为自己而感到快乐,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您好,您总共消费55元。”服务员的微笑让齐晓峰觉得甚是鬼魅,他没想到一顿西餐竟消费如此巨款,因为这差不多是自己一半工资了,他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里面装着上午刚发的100元工资,面值从5元到50元不等。
“要不然我来吧!我还有些积蓄。”海忻看出了齐晓峰的局促。
“那怎么可以,难得带你改善一回,怎么能让你掏呢?”齐晓峰数出55元交给了服务员,打包好了剩下的食物,起身准备离开。海忻双手捧住齐晓峰的胳膊,侧着头靠着他的肩,涌出深深的满足感。
就在出门的一刻,一个男子被门外揽客的服务员一把推倒在地,扑倒在齐晓峰和海忻身前,海忻退了一步,侧躲在齐晓峰的身后。这名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蓬头垢面,甚是消瘦,应该有好几天没吃饭了。齐晓峰瞪了一眼那名服务员,然后上前扶起了那名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齐晓峰询问道。
“先生,给您添麻烦了,这个人赖在这儿不走,就让我们给他份工作!你看他那样子,谁会要他!”那名服务员又做出厌恶的表情。齐晓峰皱紧眉头,觉得这名男子必有难处。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非得来这里找工作呢?”
那名男子立刻扑跪在齐晓峰身前,双手抱拳上下作揖。
“这位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从农村来,家中老父亲病的厉害,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我想着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挣钱为父亲看病,我来好几天了,什么都没吃,一份工作都没找到,您好心帮帮我吧!”那名男子又要向齐晓峰磕头,齐晓峰一把拉起了他。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岂能见人就跪!”
齐晓峰一听也是从农村来的,感同身受其不易,甚是同情,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男子,虽然消瘦,但看起来也壮实,沉思了片刻。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大木。”
齐晓峰点了点头,问道:”保安愿意做吗?”
赵大木听状是要给自己一份工作,兴奋得连是点头,恨不得把头点到地上去。
“我什么都愿意干!”
齐晓峰又掏出那张信封和一张名片递给赵大木。
“这里有些钱,今天找个地方住一晚,把肚子填饱,这是我的名片,明天按照这个地址去找我,有个保安的位置,可以给你!”
赵大木听到这话自然是难言感激之情,他眼睛闪出泪花,又要跪下,这当然又被齐晓峰阻止,他摆了摆手示意赵大木离去,然后又狠狠瞪了一眼那名服务员,拉着海忻离开了彼得餐厅。
齐晓峰骑着自行车,海忻侧坐在身后,荡着微风。
“我说晓峰同志,你今天是活雷锋啊!一个月的工资,一半请我吃西餐,一半又施舍给了别人!”
“海忻同志,看来我下个月的日子都得靠你喽!”
“哈哈,那你可要听话呦!不然我也让你几天吃不上饭!”
齐晓峰大喊一声表示对“威胁”的反抗。
“你说那人会不会是个骗子?”海忻感到疑惑。
“不会的,骗子演得再像,也演不出那种被逼入绝境的眼神。”
“不过那个人看着是很可怜。”海忻感叹。
“唉,农民的日子苦啊,我父亲他也就刚过五十,背就驼了,当年他没钱买砖头盖房子,石头一块一块的搬,累得自己吐血,所以我以后要赚很多的钱,让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海忻贴住齐晓峰的背,搂着他的腰,摸着他鼓鼓的肚皮,贴得齐晓峰全身热乎乎的。
??????齐晓峰又带着海忻来到了研究所后面的湖边,将自行车停靠在一棵大树旁,两人牵手散步于湖畔。
??????齐晓峰对海忻说: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那时,我看不清你的脸,可是你却深深吸引着我,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幸运,遇见了你。”
“我也很幸运啊,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改变了好多。”
“是吗?”
“是啊,你没发现我比以前开朗了吗?”
“你本来就很开朗!”齐晓峰轻捏了一下海忻的鼻子。
“晓峰,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海忻问道。
“以后?暂时没想过,不过要是有机会,我很想走出国门看看外面的世界。”
海忻低下了头,神情稍显暗淡。
“可是,我不想出去,就这样安稳地生活,多好。”海忻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齐晓峰听到了。
“也很好啊,不过你放心,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的,外面的世界也会很精彩的。”齐晓峰抚了抚海忻的头,海忻没做声,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齐晓峰。远方的云半遮着本就朦胧的月,灯光拉长了行人的脚步,两人默默离开了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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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大木就来到了M脑科学研究中心。前一天晚上因为得到了齐晓峰的帮助,他如饿狼般把自己的肚皮塞得鼓鼓的,然后又找到了一家旅店住下,从老家来到这里之后从没住过这么像样的地方,风餐露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洗了个澡,搓掉了满身的晦气,美美地睡了一觉,一早醒来,他整理好行装,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研究所。当他再次看到齐晓峰时,竟然没有被认出来,洗掉了身上的泥垢,换上了精神的装束,整个人饱满许多,与前一天晚上截然不同。
“你是赵大木?我竟没认出来,这么看,兄弟也是个人物呢!”齐晓峰赞扬着。
“齐老师,昨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只是这钱,我一时还还不上。”
“没事儿,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给。我帮你协调一下,你在我办公室待一会儿。”
齐晓峰找到了钱路祥说明了情况,很快,一个保安的位置就协调了出来,赵大木终于有了工作,再不用过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了。
生活虽漫长,但还是会有让人满意的时候,即使在外人看起来,依然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