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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下楼陪我吧

二00四年十一月的一个闷热的下午,嘈杂工地的楼顶,张阳接到一个电话,原以为已逃离挣脱、身无牵挂的他,被瞬间打回原形。张阳伸开双臂,仰头向天,雨点打在身上,脸上,有一丝清凉。

秦岚放弃了出国,也放弃读研,老师觉得很可惜,但秦岚决意毕业,老师就给她推荐,很快进入之前学生的公司,来到深圳。为什么到深圳?不知道,也许你在这边,张阳,我还是忍不住联系你,对不起。

张阳回到办公室,金同玉他们吓了一跳,说张阳你掉水坑里了?张阳说被雨淋的,同玉兄,我有事要请两天假。金同玉说没有关系,你跟陈西河打声招呼就行。

第二天,张阳乘第一班发往深圳的动车。窗外朝阳喷薄而出。

十点钟,张阳到达南山科技园秦岚公司楼下。

秦岚散开了马尾,长发披肩,穿着套装,与学生的气质又不一样,干练,妩媚。楼下的咖啡厅有早餐供应,这个点人不多。秦岚带张阳去吃点东西,张阳说不饿,我们坐坐吧。

张阳,你晒黑了,也瘦了。水土不服,一个人,内心也苦楚,能胖就怪了。现在还好吗?无所谓好不好,只是迷茫没有方向,秦岚,来深圳你怎么考虑的呢?怎么计划的?秦岚说我又何尝不是无从选择,不想出国,也实在不愿再在学校待下去。能去哪儿呢?SH离家近,但想走远一点。不去BJ就只能南下了。没有什么计划规划,先走出来。这家公司是一个师兄创建的,目前在做医疗智能器械,发展很快,老师强烈推荐,我就过来了。也许,知道你在这边,内心就已决定了朝这里的方向。对不起,还是忍不住联系你。秦岚长长呼一口气,双手揉了揉脸。张阳心里苦水泛滥,心说这算哪门子事?我逃不掉了!你知道我对你毫无反抗之力,你过来就是要灭了我啊。张阳说秦岚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秦岚呆呆看着窗外说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张阳看着秦岚的侧脸,几小缕头发从耳朵后面滑出来,贴在脸上。挺拔的鼻梁,尖尖的下巴,白里透红的脸庞,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彼时的张阳多么心慌意乱,多么不知所措。多少次梦中出现的场景,现在真实的在身边,张阳心中平静,顺着秦岚的视线看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蔚蓝,阳光灿烂,好天气!

张阳决定到深圳,立刻马上,亟不可待。秦岚没有给他任何承诺,但张阳觉得他一定要到他身边,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张阳回广州后第一时间就向陈西河提出辞职。

金同玉叹一口气,说张阳我们都知道你在这里呆不长久,早晚要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武苹幽幽的说,你确定了吗?张阳说确定肯定。对不起大家了,跟你们相处真的很愉快,这让我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多少有一丝温暖和慰籍,不至于完全感受的冷冰冰。谢谢你们的照顾,其实我狗屁不懂,你们教会我很多。同玉兄,你带我入门,无论以后是否从事本行业,你算我半个老师。小武,我喝你很多次靓汤,没请你吃过一次饭,很惭愧。武苹鼻子发酸,眼泪快出来了。金同玉一看情形不对,打趣道:哇小武你太偏心了,我跟你同事这么久,你对我这样,张阳跟你同事几个月,你对他那样!武苹与张阳尴尬相看,突然大家都笑起来。

陈西河不批准张阳离职!陈西河说你是怕辛苦吗?张阳说陈经理我像怕苦的人吗?每天爬楼最多的就是我。是嫌工资低了?我给你加!张阳摇头说我有提过一次待遇的事情吗?没有啊!那是干的不开心,有人欺负你?张阳说都不是,同事间相处都挺好的,也没人欺负我,我一小兵欺负我有何意义?真就是个人原因,不得不走,期望你能理解。陈西河说你看这不到半年就走,说出去不好听啊,别人会以为我带不好人。而且你户口都帮你落在公司了,咋整?张阳说我会写离职信给公司,说明情况,离职跟你没任何关系。落户口的事公司办事效率很高,我已拿到新身份证了,这个我会按规定补公司费用。但离职的事情,确实已经决定了。陈西河还不放弃,说要不这样,待遇我给你提上来,你先别急着走,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就安定下来适应了。张阳苦笑,适应不了,我现在还三天一大便。陈西河差点噎住,难以置信的转头向金同玉征询意见,金同玉点点头表示真这样不夸张。陈西河就放弃了,要一个三天才便便一次的人继续坚持不符合基本的人道原则。

武苹问张阳你什么时候走?下周,小武,周末我们一起吃饭吧。武苹说可以,我们给你送行。张阳说别,必须我请大家。

周六晚大家一起到花都喝粥吃海鲜。本来刘桂林答应要过来的,后来电话说有事不来,金同玉一撇嘴,周末晚上有啥事?德行!不要理他,我们自己吃!

张阳端起一杯酒,说我先敬大家,说声对不起,不是不愿跟大家共事,真的是个人原因要离职。说完仰头一杯见底。再敬大家,说声谢谢。虽工作时间短,但跟大家相处愉快,不多说,感谢大家的照顾。说完再干一杯。金同玉说广深不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武苹端起酒说张阳我们喝一个吧,干了。张阳说小梅你喝饮料吧。不,喝酒,一起干!武苹刚喝一口就被呛到,咳嗽起来,旁边周小梅忙递过水杯,被她挡开,稳住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张阳刚想坐下,武苹却又把酒满上。张阳,其实你从深圳回来提离职,我很失望,我以为…我以为能有所期待,但…我们都有很多遗憾,没有办法掌握,你的心思在两百公里之外,祝你能把握幸福,这杯酒,干!张阳张口但不知说些什么,咧嘴苦笑一下,碰一下杯,两人都一口干了。张阳喝一口水,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武苹又把酒满上了!金同玉说小武你这样喝不行的,这一杯就放倒你。武苹呵呵笑,同玉你了解我酒量?第一杯辣,第二杯无味,第三杯就甜了!来,我跟你喝这第三杯。金同玉躲闪不及,被武苹碰到杯,不禁有些犹豫的看她。怎么样,我的同玉哥哥?我先干哦!武苹说完又一饮而尽。金同玉无法,跟着喝了。

武苹再次拿酒瓶倒酒时,所有人都站起来伸手过来拦。张阳抓住她的手把酒瓶抢下来,说小武别这样。武苹一扬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张阳赶紧伸手握住她的肩,武苹就倒在他怀里,呜呜哭起来。张阳轻轻拍了拍武苹的背,说小武你是个很坚强女孩,你问问大家,是不是第一次见你流泪?金同玉说小武啊,哥哥的肩膀比张阳那瘦个厚实多了,哥借你靠吧。周小梅说去去去,你那都是臭男人味。说罢扶武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

吃完饭已十一点。因周日休息,金同玉、周小梅还是回市内,张阳、武苹和其他同事回项目住处。张阳脑袋昏沉,洗漱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想着去深圳后,仍是一片迷茫。正郁闷间,短信响了,是武苹。

睡了吗?

躺着,睡不着。你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张阳,你女朋友到深圳了吗?

不是女朋友,但过去确实为她。

自你从深圳回来后就魂不守舍,你很爱她。

这...曾经很爱,现在,不知道。

自你来项目部后,我感到生活很不同,不再那么枯燥单调,你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东西,气氛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可惜这么快就要走,真不愿想你走后的时间,苦恼。

小武,谢谢你。你是个很坚强很优秀的女孩,真的!你有想法,愿意付出,请相信自己,以后肯定会找到幸福!

武苹没有再回消息,张阳把手机放下,翻个身准备睡觉,嘀嘀声响,短信又来了,张阳拿起一看,一咕噜坐起来。

睡不着。张阳,你下楼陪我吧。

张阳呆呆看着手机几分钟,屏幕灭了又按开。他知道楼下武苹也在紧盯着手机,呼吸不禁慢慢急促起来。去******,该咋的咋的吧!张阳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统上裤子就朝门口奔去。

房间中间有一个圆凳。

张阳同学头脑充血,加之没有开灯,就完全无视凳子的存在,这深深伤害了小凳凳的自尊。于是,小凳凳就把张阳绊倒了。

张阳非常不雅观的趴在地上,某些地方好像还被顶了一下,忧郁的疼。张阳不禁泪流满面,仰天长叹,老子做了什么孽!

星期天下午张阳就离开项目部,一个背包、一个拖箱是全部的身家。金同玉、周小梅还没回,武苹也不见在项目部,张阳分别给他们发消息说后会有期。金同玉马上电话过来,问这么早走吗?不是周一吗?张阳说不等了,早点过去。金同玉叹了口气,说兄弟那你好好把握吧,以后再见。武苹回了短信,三个字:多保重。张阳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回,就揣好手机,登上去市内的公汽。

胡大伟见张阳又背包又拖箱,疑惑不已:怎么个意思?你是要入赘我家啊?张阳说入个毛赘,你有女儿吗?我呸呸呸,老子才不要认你做岳父!辞职了,明天去深圳。胡大伟给张阳倒了杯水:来,说说。

张阳简单给胡大伟把前后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说我感觉必须去,不能等了。胡大伟想了一下,说:我给你分析一下,你别不爱听。我感觉你那个秦什么岚的,张阳说没什么,就秦岚!好,就秦岚!秦岚对你貌似不怎么上心啊。在学校都那样,现在你这冒冒失失一穷二白的跑过去,人家还能接受你吗?要是你拖箱里都是毛爷爷,带这些个长辈过去,那逻辑就顺了。但现在这情况,不靠谱!你别一时冲动,到时被她再伤一次,那你这小心灵可就支离破碎难修复了。张阳直搓脸:妈的被你这一说,心里的小火苗都快熄灭了。但我还是要过去,不然会遗憾一这辈子,走一步看吧。胡大伟说既然决定了,那就去试一把,大不了重头再来。深圳是个好地方,女人多的是,别在一棵树上把自己吊死了。张阳说我怎么听的那么不好呢?要不别去了?胡大伟说得了吧,我给你打预防针,别到时哭哭啼啼的求哥的胸膛安慰,倒是可以去求胸脯安慰。正经的,你过去了工作怎么办?工作已经联系好。那就妥了,大男人无牵无挂,一双破鞋走天涯,最好不过的状态。万一败走深圳,到时回广州我们一起做外贸得了,这个来钱,不骗你。张阳说谢谢,再议吧。

张阳想着晚上要与胡大伟同床,打死是不愿睡他脚头的,商量着能不能跟胡大伟同头睡觉,胡大伟坚决否定了张阳的提议,说想都不要想!老子可不愿晚上你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却抱着我亲!客厅的沙发,新买的,处女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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