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黄沙。
衣不蔽体的独孤谋,满脸憔悴的康献王。
他们昼夜不停地逃命,几乎忘记了睡觉是什么感觉。
他们终于看见了一个贫穷的小镇,虽然只有几件破土墙屋子,挂着破烂席子的酒铺,但经过一段死亡路途之后,到这里已经像是来到了天堂。
康献王轻抚着马的鬓毛,叹息道:“这两天若不是你,恐怕孤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独孤谋从马上跳下来,道:“殿下,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两天吧。”
康献王瞧了瞧独孤谋,也跳下马来,道:“真可以休息一两天?”
他连手里的马绳都顾不得了,飞也似的窜进旁边的店铺里,浑然没有了适才的娇弱。
独孤谋也没落着,紧跟着窜了进来。
两人都饥饿交困,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那小酒铺,在一张东倒西歪的桌子旁坐下来。
康献王苦笑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从来都吃不了苦,想不到竟然挨了过来。”
独孤谋道:“殿下,您能受这般待遇,也都是被他逼的。”
康献王一把拎起桌子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灌了下去,水顺着嘴角都灌进了脖子里。他阴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康献王嘴里的他,自然是兰陵王。
独孤谋也灌了一碗水,道:“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未来我们还需徐徐图谋。”
康献王瞪眼道:“徐徐图谋?现在我恨不得立即拔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拍着桌子道:“你,不是告诉我,十万北漠遗族一直在谋划着复国么,让他们助我登上皇位,我就给他们复国!”
独孤谋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见,他大嚷着道:“还有没有人?上酒!来二斤牛肉!”
一个干瘦的妇人,一手提着只锡酒壶,一手端着一盘牛肉走了出来,“砰”地将酒壶和牛肉往桌上一抛,转头就走了回去。
她虽然连眼角也没有瞧二人一眼,但一双眼睛仍锐利得如同鸷鹰。
只等她走得没了影子,康献王才转过头来,倒了碗酒,道:“这个女人,看着怎么这般怪异。”
独孤谋道:“殿下这几日九死一生,怕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康献王大笑道:“是啊,我怎会忘记,怎会忘记这几天的遭遇。”
独孤谋悠悠道:“殿下又能记住多长时间呢?”
康献王道:“直到他死,或者我死。”
独孤谋笑道:“好!”他只仰了仰脖子,那么一大碗酒,就忽然不见了。
康献王也灌了一碗酒,苦着脸皱着鼻子道:“这是什么酒?”
独孤谋道:“殿下何有此问?”
康献王皱眉道:“怎么喝着酸酸的?”
独孤谋大笑,再倒酒,笑道:“在沙漠里,酒都是酸的,人,都是香的。”
康献王面带苦色,吃了几片牛肉,这牛肉也是又干又硬,嚼起来颇为费劲,只能又就着那酸酒喝了几碗。
如此苦境,康献王不由喃喃道:“再这样下去,我不但会忘了酒的滋味,恐怕就连女子的样子也会王了。”
两三壶酒,转眼间已下了肚,那妇人自然也走出来两三次,每次都把酒食往桌子上一放,扭头就走。
但对付两只饿鬼,这妇人还得来回走个十来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