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鬼魂与鬼形颤着声音询问,心痛之意毫不掩饰,“王爷这是何苦?两个月前的重伤还未痊愈,便又消耗真气为别人疗伤!还难保八王爷不会节外生枝!”
“不会这么快。摄政王咳了几声,带出几丝血丝,吐到了手帕之上,沙哑着嗓子道,“我们……走小路。”
鬼魂与鬼形上前搀扶住他,劝道:“王爷别生鬼影那厮的气,他心里到底是心疼王爷的,我们打小和您一起长大,对鬼影,我们也了解得很。”
“他?”摄政王止住咳声,冰冷一笑,“他的事还没完。”
青苍山腰的镇国寺。
夜阑风、白琉璃一行人进得山门后,早有小沙弥来接待,不见鬼魅的人影,但这里上上下下确实打点得十分妥当,可见鬼魅办事效率还是很高。
秋月被移到了女客专用的后厢房,几人刚进来,小沙弥便进来通报,“八王爷,住持师父来了。”
“哦,圆空大师,快请!”夜阑风脸上已挂起得体的笑容。
白琉璃也撑着一个微微的笑意,看着门口进来一位身披宝光五彩袈裟的和尚。
圆空大师天庭饱满,五官祥和,并不是她想象中白发苍颜的得道老僧,年纪与白建华差不多,但表情超然物外,脸上有着温和的清笑,仿佛佛光为他整个人渡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在看到白琉璃的那一刹,圆空大师愣住了,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看。
“住持师父?”一旁的沙弥有些惊奇,他可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发呆的模样。
“大师?”夜阑风不解地提醒。
“大师,请你看看我的婢女。”白琉璃也轻声说道,目光转到了躺在榻上的秋月。
圆空大师惊醒,双手合十,“阿弥托佛,老纳失礼了,八王爷与白小姐担待。”
说完移开了视线,径直给秋月把脉。
闭眼沉思良久,才开口:“这位病人的伤势暂时不能多动,需要静养,让她在本寺住上几天,按老纳的方子调养,不日便可恢复。”
“那多谢大师了,麻烦您了。”白琉璃很是客气。
圆空大师看了她一眼,笑道:“生死有命,这位姑娘本不该绝,老衲遇到她也是有缘,随手帮助一把罢了。”
虽然他说得极是客气,但白琉璃却隐约感觉到,他这话,似乎有另外一层意思。
有缘?是说秋月,还是说她?
夜晚,烛光摇曳,山寺的夜宁静幽远。
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纱,在地上铺了一层清冷的地毯。
榻上的女子,睡得极熟,鼻翼轻浅地扇动着,梦里,没有半点痛苦……“秋月……”白琉璃托腮坐在榻前,凝视着榻上的秋月,伸手拿了放在床尾的那柄银剑,刺伤秋月的罪魁祸首。
银色小剑,说是小,其实也不算小,只是比一般的长剑秀气,没有收入剑鞘的剑锋,在灯光下反射出莹莹冷光。
白琉璃轻喃:“秋月,不要怪我做出的这个决定,这样的你,永远不能站在我的左右……”
窗外,响起了夜阑风试探的声音,“璃儿,我能进来吗?”
“嗯,进来吧。”白琉璃并没有移动身形,也没有顾忌。
夜阑风推开窗子,轻灵地跃了进来,一进来便看到她拿着剑半趴在床前,不禁心疼地走了过来,声音也极是担忧,“我看到你的灯一直是亮的,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白天吓着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白琉璃剑交左手,搁在了床头的小兀上,脸色略有好转,笑道:“没有吓着,只是晚饭前睡了半日,不觉得很困,你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不用陪着我,我等会儿就躺下来。”
“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夜阑风极不放心地说道。
白琉璃摇头,“真的没事,你在这里呆着,明天寺里还不知传出什么谣言来,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这……”夜阑风有片刻的怔愣,这样的谣言他自然是不在乎的,可是,如果有关璃儿……
“你的暗卫安排得怎么样?都安排在哪里了?”白琉璃突然问。
“都在寺里,十二个时辰盯着,不会出事。”夜阑风缓缓道,便把暗卫布置的位置都告诉了她。
“那就行了,放心,不会出事,回去吧。”白琉璃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和衣到一旁临时拼好的榻上躺下。
夜阑风见她如此,只得把灯熄了,然后从窗里跳了出去,交代了展兴一声,沿路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黑暗的厢房中,一双明亮的杏眸有如暗夜星辰亮起,白琉璃坐了起来,脸上毫无困意,她轻轻走到床边,拿起了那把银剑,看了眼秋月,悄然推窗而出。
月洒中天,一抹单薄的身影避开了寺内所有暗卫的盯梢,暗暗走到了寺后的一座小林内。
白琉璃着一身白色的中衣绫袄,还是夜阑风找人去白家取来的,此事只有白建华一人知情,对外则说白琉璃带着秋月去镇国寺还愿了。
玉腕轻翻,她摆出一招月望中天的招式,看着头顶清明的月亮,暗暗说道:“阑风,不是我不想相信你……”
曾经,也有人对她说,璃儿,以后不要再杀人了,我会保护你。
他说:璃儿,我不想再看到你手染双血,你是天使,应该有一双洁白的翅膀,在空中自由地飞翔。
他说:璃儿,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将你带出组织,一生一世保护你。
他说:璃儿,请你相信我。
可是,他还说:我要娶她。然而,那个她,是别的女人。
他还说:璃儿,听话,放下武器,没人会伤害你。然而,伤害她的人,只有他……
忆及往事,白琉璃的眸光一沉,手腕抬起,剑尖随指,信手练起了剑。
月光下,白衣飞舞,越转越快,心生剑至,直到大汗淋漓。
这一夜,元京某个隐蔽的院落中,也是一夜无眠。
十二盏白色的八角宫灯,将二十平米的厅落照得雪亮。
上座,摄政王冷冷坐着,两旁站着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偷偷瞧着跪在厅落中央的鬼影。
低沉冷峻的声音响起,“赵长老,按照刑事堂的律法,琉璃阁的人接到与朝廷有关的任务却不上报,有何处罚?”
左手第一个老头子额头生出冷汗,答道:“二十重鞭。”
鬼影的身子一颤。
“哦?”摄政王冷笑,继续问,“那么,由于某个人的疏忽,造成一个堂的覆没,又是何罪?”
赵长老颤声道:“四十重鞭。”
“王爷,我知道错了!您就重重罚我吧!”鬼影再也听不下去了,抬头喝道。
“啪!”摄政王重重一拍桌案,声音震耳,楠木的桌子应声碎裂,七零八落地摔了下来。
“知道错了?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琉璃阁的规矩条条都在这里,你隐瞒重要情报,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你敢说,本王是为一个女人才如此罚你?!”
“属下知错!王爷圣明,绝不偏私!”鬼影惭愧地伏倒在地,此时,受到王爷的重罚,他才会感到安心。
鬼魅见状,从队伍中出来,跪在地上为鬼影求情道:“王爷,鬼影避重就轻,犯下如此大错,实当该罚!但念在他初衷是为了王爷,一片忠心不可抹杀,请王爷手下留情!”
其他人听了,纷纷跪倒,厅落内一片呼声,“请王爷手下留情!”
“取鞭来!”摄政王清冷地吩咐。
刑事堂的小厮战战兢兢取来了刑鞭,摄政王握住鞭端,走下台阶,吐声道:“琉璃阁虽然已归我南川,但本王终非琉璃阁的阁主,所以这六十鞭,本王先代承欢罚你三十鞭,寄下的这三十鞭,就看承欢如何做了。”
说完,他亲自执鞭,狠狠一鞭扇在了鬼影的背上!
鬼影的泪水已经出来了,求道:“王爷,让赵长老动手吧,您的身体重要!”
摄政王哼了一声,毫不理会,第二鞭又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