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阑风解决掉身边层出不穷的杀手,再看向白琉璃时,已经呆了。
不到片刻的功夫,白琉璃有如变了一个人,青丝早乱,衣裳也破烂不堪,她有如一个从血泊里爬出来的人一般,头上、脸上、颈上全是血,鲜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璃儿……”他颤声唤道,双腿似乎软了。
展兴杀完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回头看时,也愣住了,白琉璃早已成了一个血人,冷冷站在一堆尸体之旁,正用一具死尸的衣襟慢慢擦拭着匕首。
谁也记不清刚才那一瞬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当摄政王在山道上听到上面的厮杀之声,觉得不对时,纵马飞驰而来,却被眼前的场景震呆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怒声问道,翻身下马。
鬼影看着满地凌乱的尸体,肩膀抖得像个筛子,却硬撑着没有瘫倒下去。
“夜阑风!”摄政王喝了一声,眼光已经转到了尸体堆里的白琉璃身上去了,薄唇微张,凤眸内满是刺痛!
一刹那,他的心有如被无数根钢针扎进去似的,整个天地都在晕眩,那片片鲜血铸成的红色,第一次如此地刺进了他的脑海……
他差点就见不到她了是不是?她差点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是不是?
再也想不到任何事情,他已经冲了过去,将那个血人紧紧揽在了怀里。
“璃儿,璃儿……”
那个声音有如不是从他的喉头里发出来的,那个名字,却唤得如此熟练,像是在他心里唤过千次万次一般。
白琉璃有些木呆。
摄政王抬袖胡乱地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喃喃道:“璃儿璃儿,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来镇国寺,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
这一举动,让夜阑风,展兴与鬼影大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鬼影,已经惊得忘记了自己的害怕。
王爷不是有洁癖吗?这……
“摄政王!”夜阑风已经控制不住怒气了,奔过去就拉开了他,将白琉璃拉了过来,“璃儿!”
摄政王根本就不看他,只是眼光内还残留着一丝恐惧,紧紧锁着白琉璃,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
“璃儿,你要不要紧?怎么这么多血?你……”夜阑风总算恢复了一点平静,拉着她的双手问,可声音还是有着隐隐的发颤,“你吓死我了可知道?怎么就冲出来了!”
白琉璃的思绪慢慢稳定下来,轻蹙了下柳眉,看了下摄政王,又从夜阑风的大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说道:“这些血不是我的。”
又抬眼问:“你们受伤了吗?”
夜阑风与展兴都摇了摇头。
白琉璃嗯了一声,径直跑到秋月身边,问展兴,“她没事?”
“还有呼吸。”展兴赶紧道。
“万幸!我们快些上山。”白琉璃站起来便寻找马车的踪影。
“等等。”摄政王的声音极为沙哑,缓缓走了过来,脸色却是少见的惨白,深深望了白琉璃一眼,他欲言又止,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揭开一个黑衣人的面纱。
白琉璃无声地注视着他。
摄政王扳过那个人的脸,看到了耳后的一点黑砂,那正是琉璃阁的标志。
“轰!”
脑海内什么东西炸了开来,摄政王的脸色有如吞了只苍蝇,身子攸然立起!
额头暴筋突起,面色铁青,朱唇失色,凤眸中酝酿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杀意!
“鬼影!”
一声厉喝!
声若雷霆,震得整座青苍山都颤了三颤。
大地动摇,山河失色!
鬼影的身子早已软软地趴到了地上,目光无距。
他也没想到,战场竟然惨烈到如此地步!连他自己看了也攸然心惊!
祸闯大了!此时他一个字也辨解不出。
“咯吱――”摄政王似乎要将右手的关节捏碎,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暴戾!
同时间,从空中飞下来三条黑影,一齐跪到了摄政王面前,齐声呼道:“王爷息怒!”
“息怒?”摄政王冷若冰潭的声音有如从地狱传出,一字一句道,“鬼影,今天不给本王一个解释,你就别下青苍山!”
鬼影软软地趴着,吓得浑身乱颤,却不敢说一个字。
白琉璃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对夜阑风道:“我们上山,秋月耽搁不起了!”
夜阑风应了一声,便要去抱秋月。
“等一下!”摄政王转过身,声音已没了刚才的严厉,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柔和。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白琉璃淡淡问,却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我……”摄政王看到她一张冷脸,不知为何心里痛得钻心,然而,他却宁愿对着她不愠不火的脸色,也不愿在看不到的地方思念……
思念……
摄政王心下一惊,想到自己跟到了青苍山来,心中便是突突乱跳,但经过了这件事后,他却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这个现实。
“我救她。”他快速说完,已从地上抱起了秋月。
白琉璃一听这话,心头却是一喜,如果摄政王救秋月,那秋月一定能活。
“多谢王爷。”既然如此,她也毫不矫情。
“鬼魅鬼魂鬼形,你们三个给本王护法。”摄政王一指地上跪着的那三个黑衣人,便托着秋月闪进了树林。
三个黑衣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下鬼影,身姿几乎是同一时间拨地而起,一个闪身都已在十米开外,跟在摄政王身后窜进林内。
身法奇异诡谲,竟然个个都是高手。
白琉璃看着众人消失在眼前,不语。
夜阑风侧脸,微低着头,看她。
白琉璃感应到他的视线,侧过头来。
“璃儿,这些人可能是摄政王的人。”夜阑风声音有些沉重。
“他不知情。”白琉璃轻轻答道。
夜阑风好看的凤眼内划过一抹诧异,转而却是无奈,“御下不严,便是过。”
两人都是聪明人,已经从刚才那一幕推断出了真相。
夜阑风瞟了眼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鬼影,放低了声音:“只是听说琉璃阁的阁主跟摄政王有交情,却不知元京的琉璃阁早已归入摄政王旗下。”
“与我无关,只要不再惹我,否则,我也不介意大开杀戒。”白琉璃有些疲惫地说道,坐到了地上。
“璃儿,你……以后不要杀人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夜阑风坐到了她身边,心疼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身手,他却不想再问,只想以后能保护她。
白琉璃未答话,感觉到了困倦,便将头埋入膝弯,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被惊醒。
摄政王已经抱着秋月出来了,秋月依旧昏迷,但脸色却多了一股红润,伤口处的剑已被拨出,包扎得十分厚实,外端裹着一块纯黑色的布。
而摄政王修长的黑色金边袍子,底端缺了一大截,似是用剪刀整齐地裁剪下来的。
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剑眉微蹙,薄唇色淡,但眉宇间还浮着若隐若现的凛然,那是一种天生便睥睨天下的尊贵气势。
他将秋月轻轻放在白琉璃面前,低哑着声音道:“已经无大碍了,带她去镇国寺休养几天,有圆空大师照看着,好得更快。我已经让鬼魅先上去打点了。”
说完,他直起身子,瞄了眼趴在地上的鬼影,淡淡丢下一句,“自己回来领罚。”
一甩袖子,负手先下了山。
“谢谢你。”白琉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男人的步子只是微微一顿,并没回头,便离开了。
白琉璃深知,一个谢字并不够份量,但她也从来不会将人情当作心理包袱,低头查看秋月。
转了好几个山路,确定夜阑风与白琉璃不会再追上来了,摄政王停住了步子,身子绵绵地靠在道旁一个大石头上,“噗”地一声,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