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更时候了,刑玉看见书屋的灯还亮着,好心的敲了敲们进去。
“师叔祖,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待会就去……”余双说到一半,放下手中的手札,“几时了?”
“三更了。”
“这中间有送汤汁给她去喝么。”
“中途送过一次,不过水碧她说喝不下去,就推了,然后又睡了过去,一直到现在。”刑玉小心回答着。
“胡闹!”余双一声低斥,拿了披风披上,“掌灯,我去看看她。”
到了门前,余双吩咐刑玉:
“去再热一壶汤汁。”
“是。”
然后他推门进去,只见水碧睡在床上,他也就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到水碧整个胳膊露在外面,夜风微凉,他起身关了窗子,又小心抬了她的胳膊放进被褥里。
水碧微微一动,他立刻屏住呼吸抿着嘴盯着她,只见她又侧了身子睡过去,然后他抽了凳子坐了下来,静静想起了心事。
过了一会,水碧突然簇簇动了起来,眉头紧皱,嘴里呓语着,翻滚着身子,双手抓着被褥勒的指骨发白: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余双被她这动静惊的赶紧站起来,只见她整张脸拧起来,不断喊着“我不是,我不是!”
“你怎么了!”余双上前想要制住乱动的身子。
“都抛弃我了,都不要我了,只有你,只有你……”水碧痛苦着,眼泪流下来,双手腾空想要抓住什么“只有你,只有你还这般对我好……可是,我让你失望了,我让你失望了啊!”
水碧不断嘶吼着,余双看她这样子定是梦魇了,只得抱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挣扎碰到伤口,却又不敢用狠力。
“师叔祖,怎么了?”刑玉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赶紧在外面冲进来。
“无碍。”余双摆摆手,吩咐着他,“汤汁可煎好了?”
“好了。”刑玉说罢便将碗盏放在了桌子上。
“没事了,没事了……”
刑玉听到这声音诧异的将视线转过去,只见余双不断轻拍水碧的背,哄孩子一般安抚着她,揉着她的头将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是半环着她。刑玉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从虽是知晓刑玉待她与别人不同,只是未想到会这般在意。
“杵着干什么,坐柱子么?”余双斥了他一句,让他退了下去。
刑玉走后,余双就这样抱着水碧,这会她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眉头还是蹙着,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有几滴落在了他的手指头上,甚是烫人的很,又仿佛是在心肺走个来回浇滴了一般。
他刚才倒是想开了,就不再感到什么别扭了。既然眼前这女子就是自己在意的,那又何必遮遮掩掩。
自他入上清以来,旁人都议他冷清,无论对人对事,都是漠然视之,从未表现出任何情绪出来。没想到遇见这个人之后,一切都开始慢慢变了样子。
这,怕就是世人所说的,动情了吧。
水碧动了动,睁开眼印入眼帘的就是余双放大着的脸,再一看自己是被他环抱在怀里,一下惊得坐直了身子,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想要推开他。
“醒了?”余双见她一副抵触的样子,面上一变,随后还是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了碗盏走过来,用勺子舀起来,准备送到水碧的口中。
“这……”水碧有些被他吓到,之前还嘲讽难不成是叫他喂她来着,这一会子,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甚是惊悚,想到这里,她更是警惕的往里边坐了坐,硬是拉开与他的距离。
“再挤就到墙边了。”余双嗤笑了一声,“你想把自己当壁画贴在墙上?”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水碧连忙啐了他一下,指着他问,“你这人,怎么几句话说不到就嘲笑别人来着?”
“那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几句话不到就暴躁起来了,还随意给人下定论……”
“我什么时候随意下定论了,我说你什么了,啊!”水碧急着同她理论。
“行了。”余双看她一副全副武装同自己争执到底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么俐齿伶牙,看来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把这汤汁喝了,虽是敷药不能进食,不过几日下来你肯定撑不住。”
水碧倒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带讽刺的笑容,是真正从心底发出的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像春风一般融化开来,突然不见了他的冷面和嘲讽,还叫她有点震惊。
“你竟然……竟笑了,我倒是第一次看你说出这么长的话来。”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瞬间有点出神。
“那恭喜你现在看到了。”余双继续对她笑道,心里其实是有些乐意见到她这幅吃惊的样子,又将汤勺递到她嘴边。
“这……”水碧连忙接过勺子,别扭的对他说“我自己会来,就不要你这样了,怪难堪的。
“还知道不好意思,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知道面皮厚薄的人。”余双依然保持着对她的调侃。
“你!”
“好了,不逗你了。”余双突然起身掖了掖她的被子,拍拍她的头,笑道“喝完了休息吧。”
留下一脸惊愕张大着嘴的水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