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是比较重要的节日,大家都在这一天游春赏春,沐浴以求祛秽除病。早上,兰汤沐浴,冬青给小姐梳妆完毕,和韩世子、师兄等人一同去往金兰苑,庄老夫子早就被请去当判官,总点琴诗书画。
金兰苑人山人海,幸好韩世子早有安排,已然进了金兰苑安排好的雅厅,要是曲水流觞,就要等在山溪旁的游廊角亭。永济城城主开了场,介绍了到场的各方大儒,裁判,还有些城中的大势力以及来到永济城的各国显贵,琴诗书画比赛开始。
比赛可以几人一组,也可单独参加;可参加全项,也可参加单项,曲水流觞,流水漂下的是题目,可取下,弹奏,吹奏均可;或作书,作画或作诗,也可单选一样,若不选,自罚酒一杯。沿着溪水,一直有题目流下,两个时辰为限。乐曲以听众投花为数,在中心展示台上,有每个参赛选手的编号,每个编号前有个花篮,展示台前有个大花篮,里面是各种花,三文一朵,共百朵,觉得哪个编号奏的好可以投花,以花多为胜,台上展示的是诗书画作品。
开场锣敲过,顺着山溪缓缓流下的是托盘,上面一杯酒,一朵花,一方锦囊,大家可随意挑选锦囊上的编号,夏蝉捞了十六号锦囊,庄大小姐打开一看题目《春问》,随即递给冬青,给旁边的师兄一一传过去,几位师兄,又开始构思,有人准备作画。夏蝉捧着琴着急的问谁来抚琴,大家互相观望,并无人应答。大小姐说:“无人抚便罢,这一项放弃好了。”正说着,已经有悠扬的琴音奏响。大家安静下来,都在构思,夏蝉走到冬青身边,“哎,我还想得来一篮花,等会编成花帽戴呢,冬青,我听你抚过,要不你抚一曲吧。”冬青笑笑:“我哪能献丑,不会弹几个曲子的,只是看小姐带着琴,抚了一次就被你听了。”“小姐因为琴抚得不精妙,请的老师这次布置几个曲子,小姐准备路上练习的。冬青,你抚的比小姐好,我虽然不懂,可是也听过琴先生教小姐时的弹奏,你真的比琴先生弹得要好,就像弹到我心里去了。”
“这些公子哪个都会抚琴,为什么不抚琴,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我去抚琴就是丢小姐的脸。”
冬青看小姐站到桌前,也走上去,磨墨,铺纸,只见小姐写到《青玉案春问》注1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写罢,又示意自己要作画,冬青又重新铺了画纸,把写好的诗等墨迹干了卷好放进竹筒,写好编号。做好这些,看到夏蝉已经放了琴,在小姐身边伺候,旁边的几位师兄也都冥思苦想,不便打扰,就像角亭外张望,这个亭子地势偏高,其余角亭、游廊、人群都能尽收眼底,一曲奏罢,一曲方起,很是悠扬,远处的站台下更是人头攒动,有许多人都买了花,在给中意的曲子投花,冬青收回木管,回头看见比自己所在的亭子高的角亭,宁子昀正望过来,上官清远正在桌边写着什么,九公主对着宁子风说着什么,宁子风冷冷的,棱角分明的脸皱着眉,最后点了点头,拿了一杆玉箫,宁子昀也回过头说着什么,说完不露痕迹的看向自己点了个头。正好这时一曲方了,宁子风开始吹笛子,箫音悠远,正是《空山寂寂》这是一首琴箫合奏曲,也可单独吹奏或弹奏,但合奏最宜,正好互补,冬青坐在角亭边,摆好琴,正好切入,宁子风听见,寻找琴音,看到是个小丫头在抚琴,继续吹奏,琴音竟和箫声无比和谐,一段箫音结束,他飞身来到雅亭外一处兀立的岩石,看着这个庄大小姐的小丫鬟,无比惊讶,那灵动的手指,如点星的眸子似乎很熟悉,第二段箫声又开始,琴声再次切入的天衣无缝,突然小丫头开口唱到“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宁子风竟是痴了,这是日思夜想的声音,总在梦里说道“谢谢宁大公子恩赐,我不觉得当小偷有什么可羞耻的。”这个小丫头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去给别人当丫鬟,那么傲气的、脾气那么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宁子风突然感到身边有人,原来是宁子昀掠过来把他拉回了风亭。
冬青看到宁子昀拉回了宁子风,心中长舒一口气,奏罢,抬起头,居然大家都看着她,庄大小姐看着她:“从没想到唱出来的竟是比诵读更有意境韵味。冬青你的琴也抚的这般好。”冬青红了脸,讷讷“小姐,我觉得你的词很合这首曲子,便唱了出来,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唱得很好,也许今天这首词就会传扬很远,也是借你的光。”庄大小姐笑着示意冬青走过去,冬青走过去看到庄大小姐画的烟柳处一男子在吹笛,满地桃花尽落。
展台上坐着的判官也被这首琴箫合奏,清丽悠远的唱韵惊到,细细读到嘴里,满口诗香余韵,离得远,并不能把冬青和宁子风看清楚,急的,赶紧差人去问,一会儿就有了回话,是风亭的宁子风和庄大小姐的丫鬟合奏的,词是庄大小姐刚写的,已经在写好、封好后交来了,是十六号诗作,众位判官忙从交上来的诗作中找了十六号打开,大家传阅不断,大家都纷纷恭喜庄老夫子有如此高才孙女。展台上有一个人,面无表情,手指指节因为握得太紧,毫无血色,微微颤抖。韩守中,他微眯着狭长的眼睛,看向雅亭的冬青,风亭的宁子风,这时的宁子风一直看向冬青,宁子昀在旁边不知说着什么,宁子风挥手一拳揍向宁子昀,旁边的护卫立刻把亭子挡住,一会宁子风被带走了,宁子昀苦笑着揉着自己的脸。
冬青认识这个宁子风或者宁子昀,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出这种风头,看样子这个冬青并不简单,一个小丫鬟,琴抚的这般好,棋下的也很好,从未见过她慌张的模样,长天门,好算计啊,手都伸到眼皮子底下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谁能保证自家就是铁板一块,长天门的那些人里也有自己的眼线,可是,由着他们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吗,韩守中的心里插了根刺。“冷锋,去查查冬青,不要让人察觉。”冷锋从冬青弹第一个音符就开始揪着,这个主子爷看到抚琴的是冬青就皱紧了眉头,听到她唱更是握紧了拳头,一个小丫头就不能乖乖的,逞什么能,惹得世子爷不高兴。“是。”冷锋走了。韩守中看着还是一袭淡蓝色衣裳的冬青,仿佛又看到坐在他眼前看书的那个如烟似雾的身影。
钟声响起,比赛结束。大家都放松了下来,有就地等待的,有回到展台仔细看的,各位的诗书画按编号展出,众位判官也在讨论,最后结果出来了,书法第一是庄大小姐和上官清远,两人各有千秋,诗作无一例外大家都觉得是庄大小姐写的青玉案,画作是上官清远更胜一筹,画的内容竟然是在一片花影下,正在抚琴的冬青的侧影,肩头裙边,一地的落花,青丝在精致的脸颊飘扬,仿佛清风拂过,或浓或淡的花影下一个清淡如玉的人儿静静垂眸看着琴,在画的一角写着“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子风清远”
乐曲的头名有了争议,不知应该算风亭胜,还是判雅亭赢,合奏的两人都没有出现在展台上,只是变成了一段传说。
夏蝉喜滋滋的编着花环,花冠,冬青,这个兰花花链给你,你戴在发上,好漂亮,这么不起眼的小花戴上竟然很好看。这个花冠给小姐,你看台上的小姐多神气啊,你真的不上去吗,你弹得那么好,唱得也好,不上去多可惜,要是我就上去了。
冬青看不到宁子风,四处找他,突然看见韩世子狭长的眼睛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赶忙行了礼,老实的低下头。
下午,棋艺比赛,冬青没有参加,但她陪着小姐看比赛,毫无悬念的,上官清远没能打败韩守中,他一直在向韩守中借《烂柯谱》,韩守中想了想:“借你看几天也无妨,我想要上官兄早上作的那幅画,我看清远兄画作上那两句题诗,也足以比得上表妹的青玉案诗作了。”上官清远哈哈一笑:“没想到世子爷想要那幅画,可惜迟了,已经被宁子风要走了,不瞒世子爷,那句诗是宁子风与那小丫头合奏完,自言自语的一句,被我听到,题在上面。如果世子爷想要,我再按原画画一幅给你。”“我只是想要上官兄一副画作而已,并不拘什么内容的。”韩守中面无表情道,“今晚城主要宴请几位,晚上金兰苑歌舞比较,也安排好了,几位参加吗,我好安排一下包间。”
“应该都参加吧,宁子风今天突发头疾,不知晚上能不能参加。”
“我只是想着给九公主要安排个单独的包间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