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春光正好,夏蝉闹着要出去,庄大小姐也点头同意,夏蝉着急跑出去给胡妈妈说了,几人出了听风苑,看见冷锋和几位师兄已然候着了,见了礼,出了东侧门,向最繁华的闹市走去。
走到最热闹的大街,几人从马车上下去,挨个铺子逛过去。冬青真有点佩服大小姐,看着也是娇弱的,买起东西竟是一点都不累,还是些不值钱的新奇玩意,一会要送这个,一会要送那个,眼看就中午了,已经到了望江楼,冷锋说世子爷在望江楼有包间,订了饭,大小姐看着已经精疲力尽的几位师兄,进了望江楼,小二一见冷锋,忙笑着招呼,引着几人向三楼走去,冬青眼睛一掠,看到二楼临窗坐着的几人,其中就有宁远,旁边桌上有四人,正对楼梯间的是一位很有气势的公子,年纪有二十多岁,左手边是一位身着黄色纱衣的美丽少女,黄衣少女对面坐着的竟是宁子昀,背对着楼梯的身影让冬青有点熟悉,莫不是宁子风,心中一跳正想着,楼上下来几人,其中一个姑娘正在发牢骚,“明明就有好几间包厢空着,哄我们,偏偏不给我们,气死了,上官大哥,咱们去找掌柜的讲理去。”
“珊儿,刚才掌柜的已经说了那几间都是血衣将军韩守中订好的,你觉得掌柜的敢得罪这个辰南国炙手可热的世子爷?”青衫男子温和的回答。冬青脚下一顿,说话的正是宁珊,侧身站住,让他们先往下走,宁珊长高了,模样没有太大变化,还是喜欢嘟着嘴。
“世子爷算什么,我们还有正经皇子呢。”宁珊嘟囔着,看到旁边站着的冬青,“看什么看,一个丫头还敢乱看,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冬青一愣,不觉有点好笑,这宁珊脾气一点没变,行了礼“不知姑娘为何要知道小女的名字?”
宁珊刚要训斥,她前面的公子一停,拦住了宁珊的话,看向冬青:“姑娘莫怪,我这位妹妹脾气不好,失礼了。”
冬青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行了礼,向楼上走去。听见宁珊小声嘟囔:“应该不可能是她,她不会长这么高吧,长得也不像。”冬青有点恍惚,她没想到宁珊会想到她。
几人刚坐定,冷锋点好了菜:“大小姐,旁边的房间空着,大小姐可以先去休息片刻,一会在这用饭也可,在旁边用饭也可。”庄大小姐带着夏蝉和冬青去了隔壁,隔壁的房间也很大,外间摆着桌子,里间用屏风隔开,一面是软榻,一面可以换装。冬青看架子上的壶里还有热水,绞了帕子,伺候小姐洗了脸,重新梳洗了一番,斜倚在软榻上。夏蝉收拾衣衫:“这世子爷想的真周到啊,小姐好好休息,累了一早上,我都要动不了了。”坐在软榻旁的锦凳上。冬青又去倒了茶来。“冬青,你也歇会,刚才在楼梯上碰到什么人了吗?”
“不相干的人吧,没有包间正在埋怨掌柜的。我不累,我在外面守着,一会饭菜上了,我进来请小姐,夏蝉陪着小姐略略闭闭眼。”
“好冬青,我先谢你了。”夏蝉吐吐舌头,装作无力的倒在一旁。
冬青站在门口,稍稍凝神,把神识悄悄外放,顿时整间楼的声音入耳,隔壁是几位师兄在闲谈,楼下靠窗的几人正在议论永济城,突然感到有人感到她的神识,赶忙收了回来。正在想是谁感到了,突然自己也感到有人在往楼上窥探,忙佯装不知,放松紧惕。过了一会,冬青感觉到二楼乌泱泱的似乎来了一群人,一会,冷锋上来了,看见冬青,小声说:“世子爷来了,碰上楼下的天济国五皇子,正准备上楼,你给小姐通禀一声,我先下去。”
冬青忙进屋说了情况,服侍小姐回到隔壁,给几位师兄说明了情况,正说着,走廊里传来人声,一会进来许多人,韩世子一一做了介绍,果然,刚才面对楼梯间的贵气公子是天济国五皇子萧康宁,黄衫女子是九公主萧凤鸣,宁子风,宁子昀,青衫男子是天济国最年轻的的大学士上官清远,宁珊,还有其他一些人,冬青不由自主多看了看宁子风,脸色有点苍白,消瘦,还是冷冷的微微皱眉,似是很不耐这种场面,哎,看来宁子风的病还没有好啊,可能只是暂时压制了。也不知他的性子还是不是那么别扭,样貌因为瘦了,去掉了小时候的嘟嘟脸,棱角分明,更显冷峻,冬青正想着,突然面前的人被一个黑影挡住,恍惚一看,是韩世子挡在了前面,众人已经开始一一行礼,掌柜的又重新开了两个包间,重新落座天济国的五人并韩世子、庄大小姐、三位师兄坐在最大的包厢,其余人等另做在另外两个包厢,宁珊站在九公主身后,冬青站在大小姐身后,宾主尽欢,听着他们闲谈,耳朵会不由自主捕捉到宁子风的话,可惜他并不爱说话。韩世子和五皇子、宁子风不爱说话,大小姐和九公主不太好多说,其余人又要看着几位上位者的脸色,幸好宁子昀和上官清远倒是活跃气氛的老手,一一照顾到,气氛倒也显得有些热闹。
很快,韩守中就发现,冬青一直安静地像不存在,偶尔伺候小姐也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不像宁珊总会吸引大家的目光,看来并不是常做这些事,更为准确的身份是九公主的护卫。宁子昀不愧是长天门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八面玲珑,只是很照顾宁子风,连皇子都排在了宁子风之后。宁子风,长天门年青一代的天才,很有修炼天赋,性格冷漠孤傲,据密报说在鬼方森林受了伤、或者是中了毒。参加金都盛会也是勉强为之,战力可能要高于宁子昀。韩守中心中想着,看见冬青的目光,有点奇怪,只要宁子风一说话,冬青就会看他,别人说话,冬青完全不在意。这傻丫头不知看出来没有,宁子风一说话,九公主和宁珊也很关注,尤其是九公主,自己说完话,也会不由自主看向宁子风。天济国皇室和长天门关系一直不错,联姻更是每一代都有,这九公主可能正是在宁子昀和宁子风中间选择,明显更偏向宁子风,这小丫头为什会关注宁子风,因为孤清冷傲、英俊不凡,她是以貌取人的吗?不可否认,虽然宁子风看着有点憔悴,但却是这里最年轻最英俊的。年轻、英俊让韩守中心里质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关注这些了,还真是无聊幼稚。
“子风兄,在金都盛会的武会可是要角逐第一呀,我听说西夷国的太子李青锋出关了,已经是半步尊者,一柄青锋宝剑更是断金碎玉。”韩守中听见席间正在说金都盛会,他也抛出个消息,试探一下。
“哦,半步尊者,果然是个劲敌,不知韩世子是否也要一试身手呢?”宁子风直接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我的任务是保护庄大小姐,我国自有他人参加,只是我国一向重文轻武,可能不是两国的敌手。不过,我主上也张贴皇榜招贤,到时会有高手参加的。”韩守中不作任何隐瞒,其他人看他说得这么坦白,不好做评,宁子风盯着韩守中:“血衣战将只要出手,其他人怕是都要甘拜下风,还用其他人做什么。”
韩守中喝了杯酒:“我可没这自信,我只想看看两天后能不能得到那本《烂柯谱》,现在看来也不容易,子风兄,你要担心的不是我。”
“哦,世子爷想要的是《烂柯谱》,我也想看看呢,世子爷这般说,是知道哪位大国手也要去参加吗?”上官清远忙问。
“我并不知道哪位国手参加,只是想强中自有强中手,爱好手谈的并不只是男子,也许一个小女子就会让我们颜面尽失。”说着瞥了一眼冬青,不过大家都以为是说庄大小姐。庄大小姐微微一笑:“表哥,你说的有趣,竟然是《烂柯谱》吗,我都有心让冬青这丫头去争争,到时在座的各位要让让我的小丫头。”大家才明白原来是身后的小丫头,仔细看来,却也没发现这小丫头有半点波澜,只是大小姐在说到她的时候,她在一旁微笑的行了礼。
韩守中看着宁子风,宁子风百无聊赖的看着杯中酒,并没有多看一眼冬青,倒是旁边的宁子昀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冬青。
一场午饭吃完,竟然也是两个时辰之后,大家都抱拳作别,冬青走到小房间,挑了几样菜,才开始吃午饭,正吃着,韩守中进来,冬青要站起来行礼,他一挥手:“咱们也算是棋友,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行礼了,你吃你的,我坐坐就走。”冬青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只见世子爷坐在她对面,“吃啊,那么瘦,多吃点,下棋很费体力的。”韩守中看冬青看着他,并不吃,只好说“上官清远是天济国的大国手之一,很喜欢下棋,据说布局精妙,我想你遇到他也需要小心应对。”
冬青看世子爷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开始细细吃起饭来,在世子爷的目光中吃的慢条斯理,津津有味。
韩守中看她竟然吃的这么自如,完全是一副大小姐做派,也不说了,只是看着,冬青心想,你一堂堂世子爷,在这儿闲坐,看别人吃饭,这是什么奇怪的做法,我偏偏就当你不存在,所以吃的气定神闲,喝完最后一口汤,才看向韩守中。“想不到,小丫头还挺能吃,要养活你也不容易。”冬青忍不住翻了白眼,站了起来,准备走,“世子爷,我不用别人养活,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
“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我看你在表妹面前不是乖得很。”韩守中斜着嘴角,脸上的酒窝显了出来。
“大小姐是我的衣食父母,当然要好好伺候,世子爷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你家小姐和夏蝉去了成衣铺子,要买早上看上的几件衣裳,让你在这慢慢吃,吃完在这等她。你坐下歇歇,站了大半天。”韩守中笑道。
冬青只好坐下,摆了一副我只伺候小姐,别人不伺候的架势。看到韩守中旁边的桌子上有几本书,拿过来一本,是西夷国的风土人情,便静静读了起来,桌子另一边韩守中也拿了一本书。
韩守中看了一会书,失神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安静的翻着书页,要不是这个动作,他几乎都以为这是一幅画,双丫髻上结着蓝色缎带,淡蓝色的半臂,底下是月白色的齐胸襦裙,背后是纱窗投过的光,整个人如烟似雾,仿佛是一副淡色的水墨画。她不怕他,是的,很少有人能长时间和他同处一室,有些人会浑身冒汗,只想躲开,可她平静、淡然,似乎忘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