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候车厅已是七点四十分,在所有人都排队检票的时候,慕毅却还是泰然自若地在便利店里挑东西。孟夏跟着他,慢慢晃过一排排的货架,看着他挑剔地在众多饮品中挑选,她在一旁怂恿道:“买绿茶吧,就是从前我给你买的那种,特别好喝。”
慕毅横她一眼,本来摸向那绿茶的手顿时离开,转向一旁的果汁。谁知孟夏又说:“慕毅,我最喜欢喝这种果汁了!原来你不喜欢绿茶,喜欢果汁,那好啊,以后我给你买果汁好了!”
慕毅的手再次松开,松开后他又有些后悔,选自己的好了,为什么他非要在乎那丫头的喜好?
在心里纠结了一阵,慕毅最终选定了一瓶再普通不过的矿泉水。在把矿泉水递给收银台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孟夏欢喜的声音:“这就对了嘛!什么饮料都不如矿泉水健康!那种红红绿绿的饮料还是少喝为妙!看来以后我还是给你买矿泉水吧!”
在收银员奇怪的目光中,慕毅强忍住表情上的波动,从便利店里落荒而逃。
七点四十五分,检票的队伍仍然很长,慕毅在一个空座上歇息,捏着手里的车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喂,慕毅……”不像方才在便利店的趾高气昂,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暑假一直放到八月末,你会不会等到开学才回来?”
慕毅把她的声音当做耳边风,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检票口。过了一会儿,旁边没了动静,他忍不住微微侧目,发现一向活力充沛的孟夏竟然低下了头。
或许自己的行为真的是太过分了,但此刻,慕毅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内疚。他太习惯这种被女生追逐的戏码,于是也太习惯扮演冷漠,以一种绝情的姿态拒绝掉每一个想要对他好的人,这种事,在慕毅的生命里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但是,抛却内疚不说,他的心里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习惯了孟夏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生活。在食堂,在教室,在篮球场,只要放眼望去,孟夏的身影就一定会出现在距离他十米之内。面对孟夏的热情,他想以对待其他女生同样的态度去拒绝,但最终发现,这些不过是他想要扮演冷漠的伪装,而置身于那冰凉的面具之下,他发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竟然轻轻跳动了一下。
没错,因为孟夏而心动。
如果说,收到那条1095天约定的短信时,慕毅的态度还保持在对孟夏的冷漠与嘲弄,那么,在收到她生日邀请的小纸条后,或许连慕毅自己都没有发现,那时的他,看向孟夏的眼神,早已不复冰冷。
生日前的那个夜晚,他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孟夏站在他眼前,满脸期待地对自己说:“下周六是我生日。到时候,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希望你一定要来!”
可是,他早已把写有时间和地址的纸条扔在了篮球场的垃圾桶里。
那一刻,慕毅甚至有些后悔,他为什么那么绝情?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那纸条丢掉?但转念过后,黑夜中的他,又恢复到往日的冰冷神色。说到底,那丫头不过同以前那些女生一样,初次见面就声称喜欢上了自己。那样的喜欢,绝对不可能是真心的。
坚持着那样的信念,慕毅一觉醒来。站在宿舍的阳台上,视线穿过倾盆大雨,望向白雾茫茫的塑胶场地。他没有理由去赴约,更不可能去参与那个丫头可笑的童话美梦。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冰冷绝情的人。
然后,大雨渐渐停歇,他迫使自己带上如常的笑容出门。在经过篮球场时,他看到了她——
她一身湿漉泥泞,显然是被雨水从头浇到脚,乌黑的头发一缕一缕,可怜地贴服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慕毅一滞,心脏突然被什么中中一击——她竟然因为他的爽约,这样折磨自己。
可是,他是那样习惯于伪装冷漠,习惯到在她望过来时没有看她一眼,习惯到保持着自己一贯的笑容,与朋友谈笑风生地与女生擦肩而过,然后,绝情地,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