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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剖心

此时必须远离关口,如释重负的时候往往失去防范之心,这个时候往往真正的危机才降临。

一行人就跟戏班子一样,忍着走了两三里,看看四周没有来往行人,才钻进树林收拾整饬。

吉良庸在一个偏处方便好,出来时发现众人没上马,正在老老实实等他呢,钱君似乎已经得到何老准许,看吉良庸出来就过来说话,一边把行军图拿了出来。

吉良庸接过地图,跟钱君各持一边,仔细研究了起来。看了下眼前路过的关卡,地图上未标,看看安陵和平原的距离,估计还有200里上下,此时已经酉时进入傍晚时分,这个点要到安陵意味着路上还要骑两三个时辰。

和钱君商量好路径,钱君卷起地图,递给吉良庸,吉良庸却摇摇头,“万一前面再有查哨,我打头阵接触最频繁,在我身上不妥。”何老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颔首。

吉良庸检查了一下蕊儿的状况,还好,蕊儿只是有些疲倦而已。抓兔小伙包扎遮护得非常仔细,比他吉良庸心灵手巧多了。

上马赶路,一行人背对夕阳落日的方向,迎着缓缓凝聚的夜色疾驰。

谁都没有说话,这里已经是冀州境内了,北地的夏夜,夜晚比较湿重,容易萌生雾气,一旦进入长夜,雾气定会降低他们的视野,除了跟关卡人防斗智斗勇,他们还必须避过自然之力的重重纠缠。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晚的雾气已经越发明显,吉良庸引着大家又入了一个树林,他们需要调整计划,钱君告诉吉良庸,差不多已走了有100里,其他人摸出火折子,供他俩查图,两人估算了一下,这里大概是冀州清河郡辖内的将陵。这个地方不太好,地图上没有任何高坡沟壑的标记,一路所见,也是看到的一片平原,这里人烟众多,不像山区还有寺庙可以躲避。关键眼前这茫茫大雾是个最大的麻烦,骑着马儿很有可能是迎头撞上引起事故,防不胜防。

吉良庸想着,刚才沿途所见官道两旁村落较多,眼前只有找地方借宿落脚,至于防止消息泄露,只有见机行事了。他和钱君商量着,何老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长臂几个人折树枝拆布条做火把,计划定好,吉良庸引路,长臂殿后,钱君居中三个各持着火把牵马寻路。

行了不知道多久,耳旁听到稀稀落落几声犬吠,吉良庸琢磨着,估计前面有人家,顺着路渐渐走去,眼前所见雾气,似乎渗着些光亮,一直走到一户人家山头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才发觉这里有街有铺,似乎是个热闹地方,再往前走,房宅密集之处,雾气渐渐淡了不少,已能看到前方有几座两楼的沿街铺子,这时终于可以看到路人来去了,吉良庸连忙拦住一个过路的,询问后才知道,这里是将陵县八王镇,前面是镇心,有三四间客栈。

吉良庸停住了脚步,走过去跟何老说了几句。何老点头,“甚好。”

片刻后,大家已经顺着街沿来到了一处客栈前,门前商客进进出出,看来夜晚大雾,耽误了很多人的行程。吉良庸让众人候在门外,自己先进去打探了一番,大厅内坐满了人,柜前也有人在跟掌柜要房间。吉良庸摇摇头,走了出来。

又行了三百步左右,也有一间客栈,吉良庸进了大厅一看,还好只坐了一半人,他就左顾右盼,看起这店里的置办和环境来,掌柜的也不忙,一看有客人进门就打量,连忙出来接客,问吉良庸有几个人,吉良庸回答有八个,掌柜的眉开眼笑,说还剩四间房,正好,吉良庸皱皱眉头说他们主人要个单间,没等掌柜回答就说这店里条件不怎样,转身往外走,掌柜的连忙跟出来,一看果真连人带马七八个人,笑开了嘴,这边吉良庸在何老面前嘀嘀咕咕说这里条件一般,怕对不起主人的身价。只见何老施施然抬头看了看客栈招牌“高升客栈”,说了句“无甚大碍。”这掌柜听到了连忙招呼小二过来带马,引着众人进门就座,什么问询商客,查证验名的规矩,早就被这一笔大生意挤到脑后去了。

众人坐下后,掌柜过来打招呼说房间只有四间,何老点头示意没事。吉良庸觉得有些奇怪,这大官平时都是端着的,现在还能跟手下挤一间房,倒是很亲民啊。

何老跟钱君说了几句,于是钱君坐到隔壁那桌上,几个年轻人开始交头接耳。吉良庸这才意识到,大厅里几乎满座,但是就他们这两桌相互之间连话都不搭,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一直在观察店内的其他人,岂不知自己也在别人眼里啊。姜果真还是老的辣。

于是吉良庸主动跟何老攀谈起来。他本想问问何老接下来的打算。

没料到何老左手一抬,打住了他,接着也把身子侧了过来,外人看来,仿佛主人翁在跟管家交代要事呢。“下午涉险过关,吉君功不可没,你做事很执着,锲而不舍,的确有过人之处。”

吉良庸也不敢太过骄傲,点了点头,刚想告诉老头这都是他在六扇门里待人接物,沟通处事得来的经验。

何老却又打断了他,“这是你的经验,你的优势,同时,也造就了你的缺陷。”

这话该如何说起?只听得何老缓缓道来,“你学识丰富,从微萍之末接触苍生,于阡陌畎亩之中阅尽世间,即使身陷困局,你屡屡能借力借势巧妙化解,积累的确丰富,是块好料子。”先夸了一句,吉良庸倒是心里一凉,只怕后面没有好话,果然,听到何老说到:

“不过,如果你只能停留在这个层面的话,那你顶多做得到郡县的官职。我想问你,若是刚才没有那块牌子,你可还有勇气,还有计谋继续对那门卒死缠烂打?”

吉良庸默然,的确,他刚才借用的那块牌子,把伍长和自己拉成了同一层次,拉近了距离,利用自己的阅历,给这伍长找了一个通融的理由。但是凭心而论,真的不是他吉良庸叩开了大门,而是这伍长愿意放行,所以哪怕人都出了关,他还是胆战心惊地生怕再有变故,感觉命运,一直被人家捏在手里,不被自己掌握。

何老等吉良庸品味得差不多了,继续说到“你的缺陷是,对熟悉的东西了解得过多投入过多,而不爱好的事务,则缺乏兴趣,这就造成你做事,患得患失。若你还有志向,设问给你当成这一郡的主宰,你该如何与庭中朝内,部州上司周旋博弈?你现在的思路,应该不会再有做好分内之事,求个心中太平,这种想法了吧?”

这话直接命中了禁锢吉良庸许久的枷锁,韩庄投宿那晚,从桂茂青身上,他感悟到了自己和桂茂青的格局差距。不过一时半会之间,他怎么可以看透这些影响了他三十三年的缺陷与约束?

而何老接下来的话,才让他真正醍醐灌顶!“你有优秀的出身家世,是不甘于做一个商贾之徒的,你一定也有自己的目标,如果你真的东山再起了,你可认真考虑过,该怎么去经营?履行你的职责?保住你的位置呢?”,吉良庸的心里被揭起一层巨浪,然而更刺耳的话接踵而来,

“你可能还未真正去考虑过,所以你御下的功夫,还远远不到火候,该保的不保住,该了解的却弄得糊糊涂涂。古往今来,利用你的人,极大的可能是在周边亲近了解你的人,你们大夏和鲜卑交战了数百年,你可曾真正去了解过鲜卑这个强敌?慕容鲜卑曾经长驱直入,纵横现在脚下这片中原之土,听闻兵马百万,旗帜蔽日,你觉得一个鲜卑王的大帐,要派多少人去守护呢?假设有千军万马时时刻刻守护在他的营帐外,你觉得他这营帐外的水土,能供养得起多少人马?所以这些甲士平时并不在他身边,那他怎么能带动这些兵马与你大夏抗衡数百年?靠的,一定是他的权威和统御之术,最杰出的统御者,当他需要力量时,会化作雷霆万丈,当他需要权衡时,会选择现实。统御之道即为立威之道,立什么?立目标,立规矩。

。在我看来,你从来未给自己树立明确的目标,也没有定下严格的规矩,一切,只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处理。”

吉良庸心中的震撼程度,比下午战战兢兢过关的时候还动荡。他所认识的人里,从来没有一个这么看得透,分的明,说的中他的!统御,鲜卑,威严,规矩,每一个词都击中他的要害。

何老并不打算结束,继续拆剥着吉良庸,“良庸君,你有一颗朴实之心,亦有一颗责任之心,所以遇到如此惊天骇浪,你还能周转腾挪,是平日里积累的善念得到的回报,如果你认为你责任重大,那就要好好考虑清楚,该如何去肩负这个重任,该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说完,看着吉良庸,居然嘿嘿地笑了。只见对面从来不搭话的小伙子,已经斟满了酒碗,起身在敬他酒,吉良庸一口干完一大碗,心中颇感苦涩,却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爽快。隔壁桌几个正在逗蕊儿玩,吉良庸回头一看,蕊儿正是笑容满面,天真浪漫。

老何晚上没有约束大家的酒量,但是吉良庸喝了两轮,发现这些人酒量都很好。饭后,同桌的小伙陪老何先进房间了,四个房间,两上两下,楼上另外一间给吉良庸和蕊儿。吉良庸带着蕊儿回到房间,一时没有心情去侍候蕊儿洗漱,坐在桌前呆呆地想着何老的话。

真话忠言虽然刻骨,但总是不那么好听,想想现在柯丽儿和倩儿,一点音讯都没有,想想从前那些美人在怀,膝下绕子的日子,心里越来越伤悲。这时,听到有人在叩门,吉良庸过去一看,原来是长臂汉子。

只见他两手一举,原来是带了两壶酒上来。“吉君不要担心,我已向主公请示过了,主公许可,他说吉君是可堪重用之人,交心不可无酒。”

吉良庸也颇为不好意思,“何老过奖了。”

蕊儿已经爬上床自顾自地玩家家酒了。长臂和吉良庸坐在桌前,先敬了一杯。

“吉君,可知在下为何大夏语言颇为流利?”

这个话题吉良庸很感兴趣。

“不瞒吉君,吾先祖本为大夏前朝先民,家谱记载汉末黄巾之乱,所以颠簸流离自蓬莱入海,辗转来到扶余,入得扶余后,被当地领主人民请教桑麻之道,后来扶余纺编织造之术,就是我们带来的汉代方法,因此被扶余人称为服部,就是从事纺织的人,所以后人慢慢就以服部为姓。”

“原来如此,”吉良庸恍然大悟,“下午路过的高唐和平原,往西北有个广川郡,那里就是当年张角举黄巾旗帜作乱的地方。”

“吉君知晓的果然很多,在下敬佩!”服部又敬了一杯,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到“我的名字叫服部猿助,猿猴的猿,协助的助,”

“这个可是家谱排序?”

“不是,按家谱,本名应为服部定邦。”

吉良庸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名字的确是满满的大夏口味。

服部也做了个鬼脸,笑着说,“这回来大夏,回到先祖起源之地,感触良多。不过,大夏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个象征罢了。”

他又喝了一杯,仰头又快又猛,显然是好酒之人。

“碧蹄馆后,扶余因援辰韩失利,王威丧落,勤王之师元气大伤,所以国内你打我杀的,乱了十来年。我出生那一年,正值弘文之乱开始,当政的弘文大王,力图除去拥有威望的大海人王子,这场战乱持续了5年,”

吉良庸不想打断他,静静听他说着,“三岁那年****传到我们服部家所在的伊势区域,乱民暴匪污蔑我家为大夏人后代,是奸细家族,我父母乱战之中丧命,我祖父母带着我逃到了河内领地吉野山,在山里躲了三年。”

“直到三年后,祖父被巡山的领主家臣发现,我才跟着祖父母到了山下河内领居住。当地领主就是何大人。”

吉良庸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老头这么气势呢,在扶余也是一方诸侯啊。

“由于我小时在山中长大,所以爬树攀高特别能耐,后来就被其他孩子戏称为猿。元服之后,我本想恢复本名,但是主公说,我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镇山大将,希望我不以为耻,勉力奋发,光大服部家的荣耀。所以为我起名为猿助。”

吉良庸刚想说名字只是个形式。但是服部却没等他开口,就说了下去

“元服之日主公说,名字,相貌,甚至出身,都只是一个形式,弘文大王相貌堂堂,却纵使乱民戕害善良子民,撒播战火,把扶余带入杀戮之世,我们都要记住天道的指引,为大海人王子诚心打造的辉煌之地,播下每一颗正道的种子。”

“哦,原来何老跟大海人王子是一伙的”吉良庸明白了。

“我来之前就问过主公了,要是吉君询问扶余之事怎么办?主公说知无不言,您的心中,也有跟我们一样的正道种子。”

“正道种子?!”吉良庸不禁又思索起来,何老说过心中之路,求生之道,说过我没有目标,也没有规矩,还没有想清自己的道路,处于浑浑噩噩之中。

“每颗种子发芽的时机都不同,每颗种子结果的时间也不一样,但是好的种子饱满,坏的种子瘪暗,竹子结不出松果,粉樱春来之时都会绽放。因为有因,所以有果,主公说,你一直到现在,都是一颗饱满的善因,即使有再多风雨摧残,也未改变本质,只是,你的种子还在沉睡之中,尚未发芽。”

“我有个问题”吉良庸忍不住问到,“为什么何老会看重我?”,

“这我们都没问”服部嘿嘿地笑了“主公看中的人,看到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错的。他能听到天地的声音。”

“我祖父母辈,从小就学大夏文,我也一样,服部家的人逝去之后,头向和牌位,都是向西摆放的。大夏对我,真是谜一样的存在啊。要光大门楣,就要努力多建功勋,我的理想是回到先祖来扶余的伊势,铸造我服部家族独一无二的荣耀。”

“一定有机会的。”吉良庸敬了服部一杯。

“一定有的,大海人大王戡乱之后,在全国都推行使用大夏文字,所以我又多了立功的机会。现在,我是主公旗下的掌印奉行。”

“这奉行是什么品级?”

“呃,”服部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品级,主公这样的才有品级。我还得好好干,往上要升为少中,中老,到中老了就可以有自己的家臣,然后到家老,家老再往上是副将,副将干的好,主公才会赐予封地成为城主。这样我就要帮助主公把伊势拿下来,才能去伊势开辟自己的领地。”

“希望服部大人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两人对饮一杯。

“服部君今年贵庚?”

服部不假思索地回答到“三十,属猴的。”

吉良庸努力憋着笑意,服部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这时门又响了,吉良庸去开门一看,是钱君和牵马的小伙进来了。

“主公说我们今晚可以和吉君畅所欲言,所以我们也来了。”钱君这几日和吉良庸打交道最多,因此也很熟络。

坐到桌前先掂了一下酒壶,一壶已经空了。服部连忙起身,“我去打酒去。”

钱君两人也先敬了一杯,然后钱君先说话了。他显然不是大夏人的后代,所以听他讲话比较烧脑子。

“吉君,我们来是有东西要给你看,你千万不要惊慌。”钱君说完,吉良庸左边的小伙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

吉良庸在桌面上一展,居然是通缉他的海捕公告:滋有要犯吉良庸,籍贯扬州右路临海郡,勾结扶余寇走私金石,现畏法抗拒,并潜逃之时残杀朝廷巡捕,特令各州郡严令稽查。若有擒获捉拿归案者,赏纹银一百两,检举协助归案者,赏金酌半。承德四年六月初九丙子日。下面是冀州平原郡的官印。

“去你妈的!”吉良庸忍不住骂了一句。

钱君两人显然也知道吉良庸嘣出一句粗口,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服部已经拿了一个大托盘,有菜有酒的端了进来,刚想关门,又一个人跟了进来。

房内众人一看,从来不说话的小伙也进来了。

钱君和牵马小伙起身给他行礼,吉良庸早就看出他地位不一般,否则能和何老住一个房间啊。

也连忙起身打招呼。

“那位抓兔子的小伙子呢?”吉良庸问钱君,

钱君笑到“他在自己屋里,楼下动静他负责注意。”

屋里几个人继续看抓捕吉良庸的公告,这才知道让吉良庸很不爽的原因,他犯了这么大的案,居然赏金才一百两,这是对他能力的藐视,赤裸裸的藐视。吉良庸解释道,他的赏金只能买黄骠马的一条腿,买青椎的半个屁股。

大家乐腾腾地又干了一杯,不过都谨慎着控制声音。

吉良庸看看他们,觉得总有一种和他们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把这感觉也说了。

“在下河源义久,同屋乃是家父河源道长。”河源义久敬了一杯,很认真地看着吉良庸,“其实不仅我们,我们第一次看见你在木门关边上,前田君”,他指了指钱君,“他抽了你一鞭子的时候,家父就说似曾相识。”

边上前田连忙自罚一杯。

只听河源义久继续说到,“我们本来希望把你赶跑,然后闯关,你在那张望木门的时候,我们在你身后一里,服部君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没想到,你居然借着我们的闯关之力,也夺路而逃,我们当时也没空去理你,虽不想惹事,但是极为好奇。”

“谁知道第二天,我们居然又见到了,而且你显然也认出了我们,所以当时家父急令服部和大久保,把你请来,不许动粗。你带着一个孩子,我们觉得没有带孩子为非作歹的人,你逃命显然是在避祸。”

“等你来后,你的才华让我们大吃一惊!在下深深佩服,处变不惊,反客为主,用的都是兵法里的韬略。”

说到这里大久保凑过来敬了一杯。

河源义久继续说到“你给了我们很多的指引和信息,而且你对我们的推断,很多都是正确的,当时前田君就跟我讲,真是直追主公的谋略。”

“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来追查军马走私的,我们就是你说的受害者,那些进来的金石,就是用来对付大海人大王殿下的,家父河源道长,现任从二位内大臣,是大海人大王的股肱之臣。”

吉良庸此时嘴巴里可以塞两只鸡腿,“我了个去这么大的官啊,从二位大员,相当于刑部右侍郎,六扇门的大头目啊。”

大家轻声笑着,满满的自豪之意。

河源义久这几天想的话,恐怕要倾心相告了,“我们调查这件事情很久了,走私的船队里,也埋下了我们的内应,这次接到通报后,家父便率领我们跟着走私船,力求查证究竟,我们是一个月前出发的。十天以后,我们跟着的船队,在扬州的临海郡偷偷靠的岸,就是吉君的故乡,但是这些船队并未装卸货品,一些人上岸后船队即拔锚起航,家父带领我们跟随上岸,这些人应该肩负比走私更重要的秘密。我们一路跟随,终于在一个叫做泰安的地方,发现了这些人果真在与另外两个大夏人会面。”

吉良庸点点头,知道此泰安非彼泰山脚下的泰安,是扬州泰州郡内的一个镇子。听得河源义久继续说到,“他们泰安会晤后,大夏人先走,朝向扬州方向,那些扶余人又兵分两路,一路折返回头,一路却继续北上,往徐州方向奔去,我们力图一探究竟,因此跟着北上。”

“在沛县东南,这些扶余人又与几个大夏人搭上了线,待他们结束后,我们伏击了这几个扶余人,但是并没有全部拿下,杀了三个,生擒一个。这个俘虏招供说,这几个人是来拿军马走私的银两的,他们的任务是拿到银两后回临海等返程船。没有供述其他有价值的消息,除了那本行军图。”

“收拾完扶余叛贼后,我们继续去跟踪那些大夏人,然后一直追到微山湖。”

吉良庸瞪大了眼睛,“他们进了湖里?”

“是的,有船来接应,之后我们便沿着湖边走访,直到天黑之时,我们议定到湖那一侧继续摸查,然后看见你在那里东张西望的。”

河源义久说完,看了看前田,笑了。

但是吉良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摆摆手示意前田先别说话,然后问河源义久:“你们把他们的银子抢了?”

“是的。”

“那是军马走私的全部所得?”

河源义久沉思了一下,回答到“我们没有问是否全部,但是他们招供说来拿走私所得,我们估算了这些银子,总计有两万多两。”

“闯关之前,大人吩咐我们各取了一些银子在身上,说这是赃物,需要留存一些。”一直站着的服部插话到。

河源义久从怀中摸了一块银子出来,硕大无比,五十两的整银。

吉良庸捏起这块银子,“这是官银”,底部朝上,“宣和通宝”清晰可辨,宣和是前朝文帝的年号。

“那些俘虏现在哪里?”吉良庸问到,

“这个嘛,吉君你看,我们里面谁像俘虏?”河源义久笑到,眼神不由朝向前田。

总算轮到前田了,他重重地一点头,“这些扶余叛贼死有余辜。”

然后自报家门“在下是前田利纲,家父前田利政,三代都是是河源主公的家老,我是家父第三子,现任主公旗本赤备队长,同时也是侍卫队长兼主公家剑术教师。”介绍得很详细,既有自豪,也体现了他对吉良庸的重视。

“在下并非滥杀无辜平民的暴徒,我们定好计划,就怕你再去跟守关士卒叽叽哇哇,引起对方警惕,不利于我们突袭,所以我原本想把你赶走的,你回头时,我才看到你胸前还有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吉君虽然吃了一鞭,但是之后的反应大出我们意料啊。”

河源接过话头,“我们回头看见你居然借势也闯了关去,家父夸赞,‘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后大久保禀告,说你骑的那匹马,是陆奥追风马。”

吉良庸转头看看坐在左侧的大久保,他一直都很腼腆,连忙行礼道,“吉大人,在下主公帐前旗本掌旗马骑,大久保正胜。吾世家为河源主公家看守陆奥国封领。”行完礼说,“其实服部君早看到你有两匹马,我紧跟前田大人,特意上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你骑着的那匹居然是我们扶余的陆奥追风。这马是我们陆奥的骄傲,在扶余也只有功勋卓著之人才配骑乘。出现在你这个平民打扮的大夏人脚下,我非常惊讶。”

“所以我们本想回头去堵你去路,结果服部君在高处勘探之时,又有了新发现。”河源说完,看了看服部猿助。服部点点头,说到“我看到远方岛上,开出来十余艘20橹的木船,朝向那些大夏人上船的方向行去,船速不快,似乎载了东西。眼睁睁地看着你下马查看路口,往西北夺路而逃。”

大家一阵哄笑。言笑之中,吉良庸明白,这些扶余人在帮他消除顾虑,不过他们能提供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吉良庸想了想,问了一下,“大夏人进微山湖的地点,可知道是哪里?”

“凤凰山。”前田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吉良庸又想了一下,指着桌上的银子,问河源义久,“这种银子在扶余能通行嘛?”

“熔断了再铸成小银宝,可以用,扶余最大的银宝不过十两。这种官银成分极好,再熔的损耗极低。”

“我还有一个问题,”这回是问大久保的,“陆奥追风在扶余,买的话多少两一头。”

“这是宝马,有价无市。”大久保很认真地回答到。

“如果真能交易,正常能交易呢?”

“三百两,”大久保答到,看吉良庸没反应。“能买大人三条命。”

大家忍不住哄笑起来。吉良庸却没笑,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继续问到,“出羽月黑多少一头?”

“这个只比陆奥追风少50两”,明白吉良庸关心的是马价,大久保马上说出了其他价格“青骠150两可收,普通棕骠100两可收。”

吉良庸点点头,“我的命不值钱。”他笑到,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那批扶余战马,九百匹按照大夏的价格,平均算下来可以卖50万两以上。”

这回轮到前田他们瞠目结舌了。

“明日我与诸位就要分手,诸位提供的信息对我来说帮助极大,也许在我同年兄弟这里,能得到更有价值的信息,他毕竟是征北将军府的嫡系。感谢各位的开诚布公。”吉良庸说完,跟大家共饮了一杯。

“吉君,那这海捕文书,你又做怎样的考虑。”河源义久轻叩桌面,问到。

吉良庸想了想,“首先六扇门这回传输信息的速度,已是极尽全力,我估计吴文静、冯五杰都已被发现,尤其是冯五杰身上的汝南文书,迫使六扇门启动了最高一级的传信方式。从淮州到冀州,跨四州二十多个郡县,四天之内连这个小镇都贴上了。”

“第二,这文书应该是下午才张贴,”吉良庸摸了摸文书背面的浆糊,“干湿各半,不会超过三个时辰,所以我们过平原龙门关,实在是非常侥幸,若是拖延一时半刻,说不定就当场拿下了。万一这样我吉良庸真是连累了你们大家。以你们的个性,肯定不会弃我而逃。”说着,吉良庸环顾了一下各位,“说来也实在奇怪,我与各位,素味平生,却也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三,往南皮我只有自己走,你们最好往东去乐陵附近躲避,乐陵附近多山,可利于你们的特长发挥。那里虽然驻军杂多,但是军方向来不屑巡捕之事,看似重兵把守,但你们可以跟他们玩一个灯下黑。”

“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国?”吉良庸忍不住问到,

河源义久微微点头,他先是跟大久保说了一下,大久保会意,卷了文书出门了。

然后河源开始回答吉良庸的问题,“我们要等吉君想通了家父的问题,等吉君亲自告诉我们答案,我们才回去。”

吉良庸禁不住睁大眼睛,“怎么你们都觉得我会跟你们去扶余?”

河源、前田、服部三人对视一眼,一直站着的服部走过来拍了拍吉良庸的肩膀,“殊途同归。”

吉良庸心中一片感动,前田已经拿出行军图,跟吉良庸开始商议起了乐陵附近的藏匿地点,联络方式,会面时间。

众人走后,吉良庸往床上一躺,蕊儿玩累了早已睡着,吉良庸也懒得洗漱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打完,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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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上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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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星球之中,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拥有神谕子,这些人类具备超凡的力量。那些不曾拥有神谕力量的人,在忌惮嫉妒中,挑起了战争……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去结束这场战争,他不需要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唯一要做的,只是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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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万年前的陨落,五万年后的相遇,他们之间的故事虽已结束,却又刚刚开始,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她,遇上假温柔的他,当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他们的选择是什么?当他们经历过风雨,终于要携手共度的时候,却没想到……
  • 绝世尘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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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世,她遇见了他。第一次相遇,她私自下界,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他,从此她和他的缘分便开始了。第二世,她落入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但他还是找到了她。。。。这其中,魔尊的介入,他人的干涉。。。未来,还不知有多少坎坷等着他们。。。
  • 星幕之争

    星幕之争

    星幕之下,乱世之中;到底是正义还是邪恶?
  • 九脉圣帝

    九脉圣帝

    太古年间,一场浩瀚的天地动荡,众神损落,或进入轮回,诸神的时代结束。九百年后,一个身负圣脉的少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开始了艰难的修行之路。炼药术?弱爆了,现在都直接炼魂了,武学神马的都是浮云,咱有毁灭大招。从此,废物变天才,一冲飞天。
  • 乱世重生:公主谋

    乱世重生:公主谋

    前世,作为皇族的嫡长公主,国破之际,明熙百般周转,妄图给自己的国家寻一条生路,却死于内乱之中。重来一世,明熙再也不会那么傻,护亲人,争天下,哪样都不能落于人后,却意外招来一匹狼,江山为聘,宠她入怀。
  • 道公列传

    道公列传

    书之前言天命由天,人命由人。人生的发展规律在环境同等的情况下,皆因人性、人格而定性;个人因人性、人格的思维左右生存状况而产生了一套“活着”的定律。谭行雨,道士家族之后,可家族奇怪的落寞,他又未得其家人传授精湛的道术。一直被追杀,又不知缘由,无亲人相助,孤影单行,只能出于人性本能的求生欲望,历生死求道。但世事沧桑,道路坎坷、迷离,让他的人生面临一次次的大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