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之时,吉良庸想了想今天的行程,估计现在他们在泰山北麓某处,今日要走历城,争取在历城某处渡过黄河。于是他有了主意,取出自己平常的一件外袍,换下那件粗布黑衣。
何老已在外面逛过一圈回来,吉良庸见其进殿,连忙拿了另外一件过去,请他也换上服饰。
何老极其有耐心,听完吉良庸的建议,是要他装扮成富家翁的意思,嘿嘿一笑接过了衣服换上。
不过这何老颇为藏肉,看似一般身材,衣袖伸进去还有些紧,吉良庸帮他扯掰了一阵,他才能勉强穿上。“果真是富贵人家啊,”何老看看衣服,伸了鼻子还嗅了嗅,“不仅衣料是湖布,上面还喷了香料,看了你平日里也是挺奢靡的有钱人啊。”
吉良庸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衣服料子的确不错,商场讲究排场,太过寒素让人家小看你的实力,这也是这一行的风气,但是香料呢,是吉安这小子弄的,吉安对这些女红脂粉,香料花簪之类懂行得不得了,连针线活都拿轻就熟的,所以讨他夫人喜欢,出门在外有吉安照料,柯丽儿非常放心。
老何笑了,“真是龙生九子种种不同啊,每件东西都有喜好的人,也不算怪事。”
众人走到厨院,热水已经烧好,就着热水又吃了些干粮,吃完给水囊蓄满新水,上马赶路。
吉良庸先跟钱君马头并行,跟钱君商量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计划,果然是准备往历城方向赶路。
蕊儿还是由抓白兔的小伙子照看着,这小伙又给蕊儿编了几个草环,还都是一层叠着一层的,果真是个巧手。
往历城只须百里,到了历城选哪里过黄河,需要看情况而定。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从历城往北,于章丘摆渡,上济阳,北走商河,到乐陵后往西北走,即可达南皮郡。另一条是从历城往西北,直到高唐县,再往东北至平原县,再往北至安陵郡,而后往东北即可到达南皮郡。两条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看何老作何选择,而他的选择,也能让吉良庸有新的体会。
考虑好之后,吉良庸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想到这个问题,他又开始埋怨自己来,似乎他这个人呢只能做事后诸葛亮,那就是“这群人出现在韩庄闯关之前,在做什么?或者说,他们在大夏境内穿梭奔波,身负什么特殊使命呢?”他觉得自己有机会得再去探探。
历城为黄河渡口,此地黄河出现几多分叉,因而过河较为容易,加上此时夏季,河枯水浅,来往更为便捷。有这一群扶余猛男护驾,吉良庸信心倍增,眼看已到了历城界内,一行人一直骑到槐荫镇,方才歇住。
吉良庸带队,找了一间比较高档的客栈,上得二楼,选了一个单独的厢间,点了两桌酒菜。何老概不干涉,任凭吉良庸发挥,等吉良庸自作主张点了两坛酒,他才忍不住对吉良庸伸了三个手指头,吉良庸会意,说到“那就中午一人三碗,不许过量。”一边钱君和吉良庸对了一下眼色,喜笑颜开估计已憋了好久。
酒菜上来前,吉良庸又想到了什么,跟何老请示说带三个人去置办些东西,去去就来,何老依旧放行。不消一刻钟,几个人满头大汗回来了,原来吉良庸一路上看这群人都是马上空空,马上除了兵刃一概空空,一副杀人放火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显眼,所以去镇上集市,买了些瓜果蔬菜,布绸丝被等日用杂货,用箱笼绑在马背上,这样装扮成一个探亲马队,满载而归的样子。他特意把抓兔子看孩子的小伙子叫上了,进得丝绸铺,那小子立马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吉良庸替他买了八块方帕,三条丝巾,“有了这些,以后叫那些姑娘替你去捉兔子,”跟这小伙子打趣着,小伙听懂了又羞红了脸。
回来后吉良庸跟何老如实禀报了,何老不住点头:“考虑得极为妥当,人情世故都是学问。”吃饭间,吉良庸把历城以后的择路方向,跟何老,钱君说了一下,然后等着听何老的选择,何老不假思索,“走高唐路,今夜安陵扎营,明日午时到南皮。”这个回答倒出乎吉良庸意料。何老其实早就看出来吉良庸的想法了,“路上再聊吧”,说着举起酒杯“大夏中原之地,人杰地灵,物产富饶,连美酒都如此香醇啊。”赞不绝口。
吉良庸看到其他扶余汉子都很喜欢这酒,喝的时候忍不住咂嘴,有人一灌就是一大口,非常喜欢。但是没有人碰杯,更没人超过三碗,最后活生生剩了一坛没动。“御下如此有道!”心中暗赞何老的举止气度,又开始揣测何老的官职身份起来。
吃完上路,酒未足饭已饱,这回何老和吉良庸骑在了前面,后面人也慢妥妥地跟着,马上花花绿绿,各式物品绑扎着,整一个走亲访友的队伍。吉良庸背篓里那把多余的腰刀,出发前也被长臂小伙要走了,吉良庸索性把自己身上的腰刀也取了下了,交给他分配,“得空教我怎么用这把剑?”长臂伸出大拇指翘了翘,表示合作愉快。
“你在试探我啊?”老何还是慢悠悠地问到,
“是啊,看看你会选什么路?”
“选我心中之路。”
“心中之路?”老何的哑谜,吉良庸目前还无功力完全参透。
“心中之路可以崎岖险恶,也可以渡厄悬空。心中有路,日行万里,心中无路,镜花水月。”何老念叨着,不像是在回答。
吉良庸还是参不透,他不好老庄,虚虚实实的比拟会绕死人。
“你让我选,是想试探我,但是我毫无任何隐瞒,因此随意选了这一条,这下就把你给困惑了?”
吉良庸老实回答到“济阳路多为小径,人少路窄但是距离近,此去都是兵家险恶地形,况且附近都有兵营驻扎,我以为你这么关心大夏山川的地理山川,是另有他意。”
老何嘿嘿一笑“我扶余连个碧蹄馆都拿不下来,活活被赶入汪洋大海,你们大夏慌什么?”
“天道有常,弥不足而损有余,天道轮回,江山更替,哪有万年的江山基业呢?说不定哪天扶余就成了大夏的主人?只要扶余有心,当年五胡之乱,就是前车之鉴。”吉良庸反驳到。
“说得好,但是江山更替是因为什么呢?”正中何老套路,不等吉良庸回答“江山更替不是因为皇祚寿尽,是天子百官所选的路,已不是黎民苍生的心中之路。”
“不是黎民百姓的心中之路,所以我太祖皇帝方能以布衣之身,仗三尺之剑扫荡六合平定八荒,还黎民百姓安平之天下。”吉良庸顺口答道。
“那大夏太祖选的是什么路呢?”老何笑眯眯问到,
“是一条求生之路,生存之路”吉良庸喃喃道,大夏朝都知道开国太祖本是布衣百姓,见天下处于水深火热乱世之中,奋起扫荡各地割据军阀,终结了乱世。
“对喽,你们太祖顺应了天地之呼声,给天下以生命之道,繁衍之道,延续之道,这就是生机之路,心中之路有生机,什么路都是出路。”何老看看吉良庸,“哪怕我选另外那一条路,我走的还是心中之路。”
吉良庸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何老手中马鞭敲了敲吉良庸的头,“心中之路若是生机之路,前方即使有千难万阻,亦一定会逢凶化吉,心中之路若是毁灭之路,即使眼前群芳似锦,也只不过昙花一现罢了。你可参得透?”
吉良庸摇摇头,“参不透,但我已经下定决心,看破生死也要追回清白。”
何老不理会他的回答,“你我相遇,其实是个巧合,但是我不想解释,因为解释完了,你还会有新的疑惑发生,你现在有这么多的困惑,终究还是因为你没参透心中之路。心中之路不对,脚下之路也不会顺利,所以等你考虑好了选哪条脚下之路,到时候你自然会找到答案。”
吉良庸觉得,这老头弄的玄虚实在够他喝几壶的,只好点点头。
何老停下马,往后看看弟子们,回身跟吉良庸说到“我选高唐县,因为这条路上都是中原盛地,看看大夏的风土人情,百姓苍生,看看大夏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物产丰饶,人丁兴旺,这比探知什么山河险峻,有意思多了。”何老顿了一下,“真希望我们扶余,会有一天,成为大夏仰慕的辉煌之地啊。”说完,看也不看弟子们的反应,转头就上路了。
吉良庸有点明白了,何老是想让大家开开眼界,所以走这条人丁旺盛,城镇林立的路。也好,反正都能护送他到南皮,最多差半天工夫,同时,何老也隐晦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之间的相遇只是巧合,你吉良庸爱信不信。至于那个选择之路,这把吉良庸搞得很糊涂,昨天很清楚记得何老说,让他找不到方向就一起去扶余,今天,怎么说的神神道道的?
出了历城界,吉良庸走在最前面问路,得知往前走过一座龙王庙三里就是黄河边,河边就可以摆渡。一行人继续往前,靠近河边时,发觉原来这个渡口的上游一里处,河床蜿蜒成两个巨大的湾口,站在弯道上一目了然,由于两个大湾缓解了水势,为这里成为一个渡口提供了极利的条件,老何又停了下来,指指点点,吉良庸生怕他再问问题,连忙跑下河边打探渡船了。
这里渡船仅有四橹,里面空间仅可容纳四匹人马,商量了一下,七人八马带一个孩子分两船走,虽然渡河有些闹腾,但是总算平安过了对岸,众人上了河岸,休憩了一会,准备再出发。
何老带着钱君,抓兔子小伙,和一个还没跟吉良庸说过话的小伙先上的岸,看起来蕊儿对抓兔子小伙颇为信任,乖乖滴牵着小伙的手上了船,闹也不闹一声。和吉良庸后面过河的恰好是最初来请的两人,三人在船上相互瞅瞅,会意地笑了。吉良庸未想跟他们多聊些什么,一来他们都唯何老马首是瞻,问细了难为他们,二来出门在外,过山渡河,一定要谨防路人和艄公,吉良庸从前处理过的这类人见财起意犯案的,很多很多,言多必失,谨慎为妙。
上了河岸,看到何老带着他们正在对着大河流向的去处,又在指指点点。上得马儿,众人又排成两列,加快了速度往高唐县奔去。一个时辰多些,进了高唐境,众人歇马片刻,钱君又看了看地图,校正了方向,和吉良庸商量了一下,一路往东北赶去,当中要过两个郡,平原和安陵,晚上宿安陵,明日才可到南皮。
下午申时过半,已到了平原境内,沿途所见城郭楼台,物种植被,牛羊牲畜数不胜数,还碰到一起民间嫁娶,老何让手下们看了个起劲。吉良庸越来越理解何老栽培手下,让他们长见识,多阅历,了解民生民聊,识得五谷庄稼的用意了,其实这跟太祖爷创立恩科选材,是同一种用意,前人栽树,既希望后人能乘凉,又担心后人不知栽种培育的辛苦,想法设法让后辈知道人生不易,万事艰难的道理。
想到这里,吉良庸觉得自己其实评个中中,恰如其分,遇到的这个扶余老人,他的言传身教,点评教诲,才引起了自己,对人生之路的思索。
“心中之路,求生之道”脑子念叨着这些,不觉众人已经来到了平原通安陵的一处关口,这是一座一侧靠山,一接断崖,断崖之下是鸿沟的城墙关口,远远就看到这座关口的气势。
靠近二里处,钱君带队,众人进入一座树林,歇马并商量对策,长臂男子下马后,直接往林侧奔,只见他选了一颗树干粗壮,树冠高耸的大树,卸下兵器,徒手一仆,腾腾腾地爬了上去,看得吉良庸目瞪口呆,怪不得手臂那么长!
他看了有一会,下来禀报了情况。这关卡看来防守森严,共有四扇大门,只开两扇,一出一进,门前拥挤,看来搜查很严。
看来前夜的闯关战术,今天不能如法炮制了。吉良庸拼命地想主意,这个关卡必须得过去,否则今晚大家要住野外了。
他看了看爬下树的长臂,盯着他看了一会,猛然发问到“长臂,你的帽子脱下来看看?”,这长臂大夏文极好,有些疑惑但还是摘了下来,果然是总角发,未曾剃头。吉良庸想了一想,打算博一博,把他的主意跟何老说了一下,何老听完,点点头道“撤离之计也要定好,就用这个计策。”
于是吉良庸拉过众人,仔细分配了一番。一刻钟后,一行人马从小路偷偷上来,忐忑不安地向关门骑去。近得关上,只见上书三个大字“龙门关”。众人在关前下马,吉良庸已换上吴文静的捕快服饰,携带名牌和关节,走上去向守关士卒主动叩关。
守门领队是个伍长,气势汹汹地喝令吉良庸拿出路条凭证,喝令刚落,两根长枪交叉横在吉良庸眼前。吉良庸冷冷一笑,神情自若说到:“我怠慢命令不要紧,怕几位军爷耽误了大好前程。”
“少他妈噱我,老子守关,天子过关都要发圣旨呢!”这伍长口气颇大,
“这位军爷,不知道南皮郡游击参将邝大人,来到你这关前,要不要查路条?”吉良庸不慌不忙问到。
“关你鸟事,没路条别想过关”伍长估计在这关口时间长了,官威甚重。
“好吧,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今夜到不了南皮误了事,明天我挨过邝大人板子后,我就如实跟邝大人禀报了,龙门关秉公执法,刚正不阿,耽误了邝大人骨肉重逢啊。”
吉良庸回头,摸了摸嘴上胡子,站在后面的抓兔子小伙看到这信号,忍了忍心捏了一下怀中蕊儿,蕊儿放声大哭。
那伍长不闻不问,好铁的心肠。
吉良庸只有硬着头皮硬上,把名牌递了出来,又作揖又打招呼,一边跟伍长说到,
“军爷,都吃官家饭,咱不开路条,有不开路条的苦衷啊。”
“你有苦衷就不开路条?蒙混过关的都来这一套”这伍长依旧铁板一块。
但是吉良庸已经觉得有戏了,因为这伍长要拒绝他,早就乱棒打出来了,往关前站的那群人一搜,肯定能有斩获,但是他不肯那么干,这么干顶多有苦劳,对他毫无好处啊,关了这群人还要管饭,倒时候还要通知这个通知那个,别人领了功劳分到他手里能有多少?
这块捕快名牌,给了吉良庸一层身份保护,也让这伍长觉得这个捕快带队,顶多是个私活。同时,这个人不是说不通,他早就看出来这群人要蒙混过关,但是他需要听反复的说服,而且一定要听得很舒服很舒服,他是一种喜欢刁难人的角色,极其享受被恳求的快感,有点贱而已。
对付这种人,拉近距离,抬高他贬低自己,反复磨,就一定有戏。
吉良庸跟着这伍长继续诉苦“军爷,官饭难吃,咱从淮阳赶一千里路来,还不是长官动动嘴,手下跑断腿?您借个地说话?”
这伍长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点被吉良庸拉到一边,拉拉扯扯的时候,关节银子已经塞到了这伍长手里。
“军爷,实不相瞒,我是去替长官顶罪的?”
这伍长吓了一跳“什么乱七八糟的?”
吉良庸指了指何老那群人,一群人连忙冲着这伍长拱手作揖,殷勤万分。
吉良庸开始背台词了。
“中间这老者,是咱们淮阳首富,老有钱了。上个月,买了一个小丫头,也没注意来路。”
这伍长点点头,吉良庸继续指着被五花大绑在马上的长臂,“这货,就是那人拐子,把小女孩拐了卖给了那首富。”
伍长继续点头,也许没听明白。
“谁知道那女孩她娘,嫁给南皮郡游击参将邝自立大人,虽说不是正房,但是也是邝大人的骨肉,她娘哭哭啼啼回南皮,给老公告状去了,邝大人一封书信到了咱长官手里,这才重视起来。”
吉良庸说到这里,义愤填膺的神态显现几分。
“军爷,咱虽是巡捕,但是只是个末位三月,你晓得的,啥好处都是长官吃饱,下属喝汤,这淮阳城大了去了,成天这些杀人放火的都管不来,一个女孩子走失,咱平时会当心嘛?咱正经做点事情,长官一个意思,咱就跑东城,一个意思,咱就跑西城,不是没本事,是分身乏术啊!”
伍长听到这里懂了。“娘的来个官大的一封信就让你上司紧张了?”
吉良庸摊开双掌伸给伍长,“军爷哥,您看,没找着给夹的”
一行眼泪唰的留了下来,其实吉良庸这倒是真情流露,他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过关啊。
伍长感慨了一下,长长叹口气,“唉,你不容易啊。”
吉良庸顺杆子往上爬,“我费老大力给找到了,这是个首富,我也不敢得罪,于是咱长官亲自去说了,这首富也吓蒙了,赶紧把孩子给交还到外婆家,可是还得找人拐子认罪啊,不然这首富扯不清楚自己没干系。”
伍长点点头,“这拐孩子的真他妈该死。”
只听吉良庸继续说到“其实,这不是拐子,那些人拐子都是流窜的,抓不到,所以,咱长官找了个死囚……”
伍长长大了嘴,开始惊讶了,“这他娘的也忒歹毒了吧,我以为咱兵营里都是些欺负老实人的事情,你们六扇门也不干净啊。”
吉良庸拉着伍长,又离人群远了些,“所以这首富要撇清干系,这不亲自负荆请罪来了吗?拖着孩子外婆家的也跟着一起过来,你看这首富置办的这些货品,他自己眼瞎,得罪谁不行,得罪军爷,那真是瞎。”
“实不相瞒,军爷,”吉良庸趁热打铁“这死囚,已经被下了哑药无法言语了,所以咱们这么多兄弟来督办,就是怕路上出差错,我问长官开路条呢,但这一开路条,不就成了凭证了,这么多人来,这囚犯怎么解释?写出来一路都知晓了。咱长官是个精细人,所以这就为难了我一路啊。”
伍长点点头,“我说看你们这群人这么大阵势,原来是这么个幺蛾子的事情。”
吉良庸单刀直入,最后一搏,“军爷,咱或是有些缘分,我也不妨跟你明说,你等下就再拒了我,我回头去跟首富说,我过来前,他悄悄跟我说,两匹马上的货品,权当给军爷消暑解闷的,你把我拒了,我去跟他再合计。”说着伸出四个手指头。
那伍长一看那几匹马,好家伙等于全留下了。
点点头,对着吉良庸大声说道“去去去,别再来烦老子!”声音很大,但一滴怒气都没有。
吉良庸会意,转身朝何老走,走到身边,窃窃私语了一番,这何老戏份十足,听吉良庸说完,急忙又冲着伍长点头哈腰,躬身作揖的。
吉良庸又走过去,跟伍长使了个眼色,还没开口呢,只见这伍长跟故人重逢一般,在吉良庸面前狠狠以拳击掌做醒悟状,“原来是南皮邝参将的家眷,小的不知,怠慢了怠慢了,这边请”。
一群人连忙牵马拖货的,跟着几个引路小卒子,走进了边上一扇关门。路过关门的时候,马上的长臂还故意瞎哼哼,扮演押运的钱君,会意着给了一刀背。
待到马上货品空空如也,小卒子们带着一行人马出关,吉良庸留在最后,跟这伍长闲聊瞎扯,分散他心神,不让别人被看出破绽。一群人也颇谨慎,除了行礼鞠躬搬东西,一声都不吭。
待到他们已出关三百步,吉良庸这才跟伍长告辞。
此时这得了不少好处的伍长,也开始有些热络了,两人抱拳致礼,吉良庸转身,紧步却不急,向远方众人赶去。
此刻他双腿绵软,腋下已湿透,走着两步却觉得腹下一阵声响,又想找地方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