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只管拉了珍珠的手坐着自己身旁,事无巨细的问着,念了什么书,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喜欢吃什么,回来后想交什么样的朋友,王夫人对她怎么样。
林林总总,多数问题珍珠都不知如何回答,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可是内心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珍珠有记忆以来从没有年长的女性待她如此。心中便觉得也许世上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大抵就是这样。
这样一想也就放松下来,答不上来的就老老实实告知,这样两个人有问有答,不知不觉竟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忽听见门外通报:“皇上驾到。”珍珠连忙就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后制止。
“就当自己家哥哥一样,不必行大礼。”
皇上进了屋,先恭敬的给太后行了礼,直起身才说:“听黄三儿说母后这几日没什么胃口,今日下朝特过来陪母后用膳。”
太后笑道:“难为你有心,这几日秋老虎来得猛,我有些害热罢了,过几日秋雨一落,自然就好了。”
又拉珍珠对皇上说:“这就是谢尚书家的妹妹,刚刚归京,我叫她进宫陪我说话。”
珍珠大大方方行了一礼,皇上并无多话,免了礼走过来坐在刚刚珍珠坐的位置,珍珠便知道自己先前僭越了。
趁势退后站在太后身侧。这才抬眼打量皇上,见皇上竟也穿着玄色深衣,衬得肤色如冰雕玉琢,和太后一样的五官到了他的脸上变得更加立体硬朗,却自带另一种风流。
珍珠只觉眼前的男子仿佛美玉雕刻,美丽的不似凡间之人,她感觉脑子有些打结。这样谪仙一般的男子怎么会是皇上。以往在书中看三皇五帝的故事。当时怎会想到世间竟有这么,呃,漂亮的,皇上。
好一阵珍珠才回过神。嗯。这事回头可以跟师兄说说,他一定想不到皇上会是这个样子的。
珍珠这样想着又不免觉得自己好笑,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抬头却正对上皇上若有所思的目光。
珍珠不由心中一凛,她自小所练功法强调冷静克己的控制力,是师傅专为她独创的功法,师傅认为做人最重要的是冷静自持,真正的内修便应该是修自身之心。十年修炼自认为动静由心,处变不惊。哪知见了一个漂亮皇上就破了功,不由得又是尴尬又是懊恼。
珍珠再不敢四处张望,只管低了头站在太后身边。
不久太后让传膳,一定留珍珠与她母子一同用膳。珍珠不知是否合乎规矩,却又不能拒绝,只说不敢。
皇上淡淡道:”无妨,宫中也并非规矩森严。”珍珠无奈只好在下首坐了。
既已坐下,珍珠便不再纠结,看菜色丰富,有几道菜还很合自己的胃口。就认真埋头吃饭,甚至中间还请身边伺候的宫人帮自己添了一碗饭。看得太后笑逐颜开,竟比平日多用了一碗粥。
其实珍珠心中表示很有压力,和这么两个大美人一起吃饭,她根本不敢放开了吃,她平日可是三碗饭的量,这也就是吃个半饱。饭毕太后要午休,珍珠连忙告退,太后却道;“不忙,刚刚吃完不宜坐轿,让皇上带你去百花园里逛逛,消消食儿。”
消食?其实还没吃饱,珍珠腹诽。等到随皇上出了万寿宫的大门,看着头上炎炎烈日更是无语。
听得皇上一声轻笑:“太液湖边的回廊两侧绿柳成荫,我们去那里走走如何。”
珍珠心道这儿子比娘靠谱许多,忙躬身施礼:“谨遵圣意。”
皇上在前走得很慢,珍珠只好在后面压着步子,两人皆是身姿笔挺,今日又都穿着玄色衣裳,皇上比珍珠略高半头。旁边宫人看上去觉得两人都是容貌俊美,气势压人,竟是十分的般配。
忽听皇上问道:“那年中秋之夜的事,你还记的么?”
这是要问案情吗?皇上还真是辛苦,这事按说该刑部问就可以了吧?这是回来后第一个问她当日事的人,其实珍珠并不忌讳,奈何大家都太小心。
“虽然当时年纪太小,可是大概因为事情太过特别,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记得的。”
”当晚和你一起被劫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一起被劫的?“珍珠心中将那晚的事过了一遍,“当晚我被劫之后就遇见过一个男孩,但不知他是不是被劫的。“
皇上回过头看着珍珠:”你还记得他吗?还能认出他吗?“
”我刚遇见他没多久就中毒晕倒了,又隔了这么多年,已经记不清楚。怎么?他也是被劫走的?后来找到了吗?“
皇上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只是问问。“
”......“
珍珠望着皇上的背影,前面之人芝兰玉树一般,因为消瘦看上去很高。
在深宫中长大,却并无沉郁之气,虽然感觉温和可是这温和也非常的淡。他出众的容貌配上那淡淡神情,更加觉得不似凡人,好像随时都会乘风而去。唉!珍珠想起师傅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不好做的工作就是当皇帝,动辄死于非命,挣钱多花钱少,就连娶个老婆都随性,而且种马什么的,唉!后面的话就惊世骇俗了,也是,师傅的话哪有不惊世骇俗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两人已经来到湖边的一个临水的凉亭内,周围绿树成荫,阳光撒在湖面之后又泛了上来,闪得人满眼金色。宫人们避在亭外,两人临水静静而立,都没有说话。
珍珠虽然看上去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可事实上心中也有些纠结,是自己找个话题呢?还是就这样大家都别说话。其实还是不说话的好,说实话珍珠还真不擅长找话题,和师傅在一起,都是师傅在说,自己只管听就行了,可这是皇上,皇上是会找话题和别人聊天的人么?
珍珠沉默的纠结着,慢慢的竟出了神,皇上只见眼前的女子笔直站立,静默无语,没有别人见驾的惊惶不安,甚至好像也没有意识到她身旁还有一个人。她眼睛微垂看向湖面,两扇睫毛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我的名字是董腾。”
“哦....嗯?......啊!?”
珍珠咬了咬后槽牙。什么状况?!你是皇上啊,你的名字我应该知道吗?难道我还可以叫你的名字?
皇上很满意的看着珍珠先微张了嘴,瞪大了眼,复又咬牙的一系列表情。
“太傅为我取字凌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