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央宫里,卢有义刚刚侍候萧天宇换下朝服,就听门外的小太监来报国师回来了。
萧天宇听闻国师归来的消息,不禁大喜,忙道:“快快有请。”
“大王,微臣有罪,乞求大王原谅。”国师进屋,直接跪倒在地,满脸惊惧之色。
“国师怎么会有罪呢?”萧天宇笑道:“国师替本王排忧解难,一路辛苦。虽然超了原定的归期,但因路途遥远,令师兄又是隐于山中,要想找到他的确是有些困难的,所以,国师不必太地过自责,本王可以谅解。”
“大王,微臣保护娘娘不周,娘娘……娘娘被坏人掳了去。微臣跟了他们三日,想设法将娘娘救出,却因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这才赶紧回来禀报。”
“什么?”萧天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吃惊地道:“国师,你向来武艺高强,还有奇门遁甲之术,怎么会把娘娘丢了?”
“大王,他们人多势众,而且还有破解微臣法术之怪物,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微臣就想着得留着命回来禀报大王,这才赶紧急急地赶了回来。”
萧天宇急上眉头,来回地踱着步子:“快宣梁王进宫。”
萧若桐正在书房里练字,顺手写了几个,觉得不在状态,就将纸团了,重新写。
宫中的小太监来了,护院不敢进屋打扰,就站在门外对着门缝小声禀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让他进来。”
难得自己有闲心想练练字,这烦人的事务又追到了家里。
小太监应声进屋,忙给萧若桐行礼道:“王爷吉祥。大王宣王爷火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这么急?”
“王爷,国师回来了。”小太监吱吱唔唔地说:“听国师说,绛妃娘娘被坏人掳劫,下落不明……”
“什么?”萧若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被人掳了?以她的姿色,难免不会被人……
他不敢再往下想,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人救出来才是,隧将大笔一摔,心急火燎地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好……
魅央宫里,萧天宇和萧若桐愁眉不展,国师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原本,他只想采了阴后,给木小冉服一颗丹药,让她将一切忘了再带回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不说,还把人给劫走了。他跟了他们三天,想把人弄回来,可那两个人似乎有了防备,将变色龙给了木小冉不说,到了晚上,那个外表柔弱的小子还总是在木小冉的门外站上半夜,直到天快亮了,客栈人多了起来才进屋睡觉,弄得他实在是没有机会下手。
“国师,你可知道掳劫娘娘的是什么人?”萧若桐拧着眉头问:“他们会不会是知道娘娘的身份?”
“微臣不知。不过微臣与那群人打斗之时,一用功,从上个年轻人身上震下一个东西,微臣将它吸至袖袋之中,也不知是不是有用。”
国师从怀里掏出一块圆形的小玉牌,递给萧天宇。
萧天宇看着玉牌,材质上乘,玉质通透,做工精细,仔细一看,上面刻着慕容二字。
递给萧若桐,萧若桐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是桑木国的皇家用物,平时都是镶在腰带之上,难道是桑木国的人劫了绛妃?”
萧天宇摇摇头道:“两国历来修好互通,关系不错,他们怎么会在我陌阡国劫人呢,更何况还是劫了本王的王妃,难道他们不怕本王挥师北上灭了他们?”
“王兄,这件事情是关系着两邦相交的大事,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桑木国,以达到离间我们与桑木国关系的目的?”
“卢有义,你怎么看?”
“大王?”卢有义大吃一惊,忙跪在地上道:“小的是奴才,怎么能妄议朝政?”
“这是本王的家事。你快说说你的意见吧,人多力量大,绛妃在他们手上,本王实在是不放心啊。”
“那小的就说说小的的看法。”卢有义细声细语地道:“大王,如果那个牌子是桑木国皇室用物,必是皇家人才有的,又是镶在腰带上的,怎么会轻易地落在别人的手上?能接触到主子腰带的,也只有近侍的奴才,可那近侍的奴才怕也没那个本事。那镶上的东西就是用刀子剜也得剜上半天呢,难保不会被主子发现不是?”
萧天宇点点头道:“卢有义说的有理,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兄,派使节把玉牌送到桑木国去,给桑木国施加压力,若绛妃娘娘真在他们的手里,让他们当即放人,如果不在他们的手里,也正好提醒他们有人嫁祸桑木国,意图破坏我们两国友好关系。”
“那这件事情还得有劳五弟呀。”萧天宇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可靠的人来。
国师毛遂自荐道:“大王,微臣愿将功赎罪。”
能相信他吗?相信了他一次,便将绛妃给丢了,这次再让他去?五弟办事一项牢靠,还是觉得让五弟去比较保险。
国师似看出萧天宇在犹豫,忙道:“大王,若真是桑木国掳了娘娘,恐怕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微臣愿做先行官,打探一下娘娘是否在桑木国,如果确认了娘娘的行踪,梁王再出面,不是更有把握了吗?”
“不错,就依国师所言,明日国师即刻动身,梁王三日后再出发。”
陌阡国的规矩,除了官家人以外,百姓只可坐车坐轿,不得骑马。国师虽说是先行官,也在私下跟萧天宇应承是微服,如今却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在街道上公然扬蹄狂奔。
他必须要赶在梁王前面找到绛妃,将她的记忆抹去,必要时,将她弄死也未偿不可,否则他不仅国师没得当,就连小命也难保。
木小冉跟着慕容玄和凡青,一路艰辛,终于到了离桑木国最近的小镇齐仙郡,出了齐仙郡,就是桑木国的领土了。
慕容玄看着一路跟着的木小冉,想着她的脚都磨破了,有些心疼,柔声道:“进了桑木国,咱们就可以骑马了。”
“陌阡国什么破规矩。”凡青发着牢骚:“他们这儿只有当官儿的能骑马,害得咱们这一路上只能走,耽误了不少时间。”
木小冉白了凡青一眼道:“你也可以骑呀,不怕死的随便骑。”
凡青瞪着眼,怒视着木小冉,若不是慕容玄私下交待不能为难她,他真想将她一剑捅死算了。
慕容玄看着凡青的表情,知道木小冉又惹凡青生气了,无奈地笑着说:“今天就在这儿投栈过一夜吧,好好休息休息。”
找了家客栈,慕容玄与木小冉先行上楼,只留凡青打点其它。
街道上尘土飞扬,国师骑着马一路狂奔,丝毫没有减慢速度,商贩与百姓们不得不慌乱地挤在路边,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商贩遭了殃,要么就是货物被马蹄踏烂,要么就是被一阵疾风带得东西散落一地,惨遭哄抢。
凡青见国师骑着马从客栈门前经过,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一眼便认出他便是纠缠木小冉的妖人,他竟然敢在陌阡国公然骑马,可见他的身份绝非等闲之辈。
“掌柜的,”凡青假意随口打听道:“那骑马之人是什么官?好威风啊。”
掌柜的笑言:“你们是桑木国的吧?我们这里的官骑马都穿官服,看那人的衣服和打扮,不难猜出那是国师大人。”
“国师?”凡青惊得瞠目结舌,那好色的妖人居然是堂堂的国师?
打点好一切,凡青赶紧上楼,径直跑到木小冉的房间。
一进门,凡青就出其不意地将剑抵在了木小冉的脖子上,吓得木小冉一声大叫。
凡青满眼寒光,逼问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玄应声赶来,发现凡青正用剑抵着木小冉,忙道:“凡青,刀剑无眼,你万万不可伤了她。”
“少爷,你就别护着她了,”凡青继续逼问道:“快说,你到底是谁?那个妖人又是什么身份?”
木小冉求救地看着慕容玄,战战惊惊地道:“你……你先把剑放下,我……我再慢慢告诉你。”
凡青抽回手中的剑,收进剑鞘内,狠狠地道:“你若再敢说谎,我定杀了你。”
能跟他们说实话吗?他们若是知道我是绛妃,怎么可能会带我出境?所以绝对不能说实话。不过,我要是不说个足以让他们相信的理由来,恐怕小命难保了。
木小冉绞尽脑汁,一边回忆着事情发生的始末,一边结合着周围的环境,缓缓道:“我本来是绛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而他是国师。国师编了谎话说我跟素妃娘娘腹中胎儿相克,要带我去找他师兄,去除我身上的煞气,结果大王就准许他将我带了出来,半路上他就意欲**,被慕容公子和凡大哥你们给救了。”
“就这么简单?”凡青眯着眼,看着木小冉,一脸的不信任:“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探亲的吗?”
木小冉一脸的委屈地说:“之前确时是骗了你们,实在是不敢说实话呀。”
慕容玄眼中怜惜地看着她,不禁感慨道:“国家有此奸佞之臣,实为不幸啊。木姑娘就跟着我回桑木国,这样的国家也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
凡青料想着木小冉说的是真的,心里也挺同情她的境遇,却又不愿承认,只得黑着脸说:“看那国师骑着马去了桑木国的方向,恐怕是捡到了少爷的玉牌追随而去,我们先在这里住上几日,等那个国师从桑木国回来,我们再走。”
“子俊兄,陌阡国来人了,你不去见见么?”慕容怜跑到清水榭,萧子俊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听说陌阡国来人的消息,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
“怜兄,陌阡国谁来了?”
“国师。”
国师?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是用法术算出我在桑木国,特来拘我回去成亲的?
“怜兄,你可有说我在这里?”
“没有,还没来得及说,先来通知你一声。”
“那就麻烦怜兄替小弟隐瞒一二,千万别说我在这里。”萧子俊有些惊慌失措,他可不想就这么被逮回去。
慕容怜笑着说:“看你一副害怕的表情,莫不是惹了什么大祸,跑来避难的吧?”
“没有的事,只不过是朝中事务太多,想出来玩几天透透气儿,所以才会偷溜出来。你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好玩儿的性子,所以,一切就麻烦怜兄了。”
其实慕容怜刚刚已经见过国师了,他也一直怀疑萧子俊是有难之隐才来桑木国暂住,而自己却始终不好意思问。这次,他假装自己从没见过萧子俊,随口向国师问了问有关他的情况,却意外地听说他逃婚一事。如今他故意来问萧子俊,他却死不承认,不好意思揭穿他,只得摇着头笑着离去。
一个人漫步在红环翠抱之中,萧子俊又开始了一声不了一声地长叹。
出来这么久,他更加确定他的心,仿佛他这一生只为她而生,只为她而活一般。他多么希望能跟他的宝贝一起漫步在这仙境一般地幽径之上,将她拥入怀里,亲吻她的脸颊,做一对与世无争的神仙眷侣。他决定等婚期一过,他便回去,只要宝贝点点头,他立即带她出宫,一生与她相守,宠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
抬眼望去,一条条花船依旧平静地飘在水面上,船头的鲜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仿佛在向他招手。
踏上船板,低头进了篷舱,依旧叫了卿怜,依旧是一盏雨露花。
深色的眸子里尽是温柔,淡笑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味。
白色的锦裙,白色的面纱,如今已经换上了淡粉色,裹着淡淡的幽香,衬着散发着淡淡的儒雅之气的舱室,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和谐。
“上次的白衣挺适合卿怜,为何如今要换成淡粉色?”
“这是暧昧的颜色。”
萧子俊听闻卿怜的答案,心头一颤,他记得他曾经对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在一个初春的早晨。
“上次听贵宾提起一曲名唤《戏蝶》的曲子,卿怜寻访了高人,已经学会,今日愿为贵宾弹奏。”
纤纤玉指细玉雕琢一般,在整齐的指甲轻轻的拨弄之下,梁音阵阵,曲意悠扬,行云流水。
萧子俊闭眼倾听,大有此曲只应天上有,缘何流落在人间的意味。这曲子分明是他当初为了讨好晚颜而从宫廷琴师那里抢来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是晚颜么?”未睁开眼,萧子俊语出惊人。
手指顿了顿,琴音戛然而止。
“贵宾认错了。”
琴音再次响起,依旧动听。
“心乱了,弹出来的琴声也会跟着乱的。”萧子俊依旧闭着眼睛,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
“贵宾过于自信,此曲乃卿怜新学,自然是弹不好,贵宾就凑合听吧。”
萧子俊睁开眼,似要将那个一身淡粉的人儿看透:“嘴硬的毛病依旧不改。”
琴声不断,却越来越不在调上。
天空响起一声炸雷,夏日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场大雨将至。
“要下雨了,贵客还是快快离去吧。”
萧子俊未再多言,起身走到舱门口正欲出舱,雨水已经落了下来。
“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只得在这里避雨了,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故意如此安排,倒让卿怜姑娘为难了。”
雨越下越大,在拱形的舱顶上无片刻的停留,顺着拱面滑了下来,在船的两侧形成两道雨帘,舱内的两个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船舱本身就不大,加上雨帘密不透风,气氛又如此尴尬,萧子俊心中有些憋闷。
“我去外面透透气。”
“贵宾慢行。”卿怜起身,从墙上取下油伞,递到萧子俊的面前。
萧子俊淡淡地笑着,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口是心非,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如此。
他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不必如此躲他。
如果相见而不相认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那么他就陪她演下去吧。
正欲伸手接伞,突然船身一晃,本能地接住即将摔倒的娇躯。
眼神与眼神的对视,她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波澜,而她的眼中竟满是雾气。
“卿怜姑娘,得罪了。”君子地道了个歉,正欲起身,无奈船身又一个剧烈地晃动,两片唇没有任何预知地隔着面纱,碰在了一起。
雨中的一艘花船上,爱昧的颜色,爱昧的动作。
一个惊讶万分,一个羞红了脸颊……